魏国。
十一月十九日。
漫长的雪夜总是如此。
它会下一整晚,然后在清晨的朝阳升起时,而停了下来。
每当人们早间醒来,推开窗户又或是房门,便会见到大自然赠予的礼物。
一夜之间,焕然一新。
姜楠睡了个好觉,她一醒来便见到羽善正和狗娃在雪地里追狗,孟好喜嫌弃的站在一旁看着。
姜楠踏出伙房,伸了个懒腰。
“昨晚睡得如何?”羽善与她问起。
“很舒服。”姜楠忍不住地发出嘤咛,“昨晚睡得,好像是这段时间以来最舒服的一觉。”
“中了名贵的迷香,自然会睡得舒服了。”羽善抬手轻易地抵住狗娃的脑袋说着。
“名贵的迷香?”姜楠好奇地反问。
“贵族用来助眠的熏香,加浓了几分便是你们昨日中的。”
“谁给我们下的?”姜楠又问。
“姜姑娘没觉得今日的小院有所不同?”
姜楠环顾了一圈,“咦,那边的雪堆上为何都是血?”
她又在伙房里转了一圈,“阿潇呢?”
“姐姐,你没睡醒之前,这小院里都是尸体。”孟好喜回答:“而阿潇,羽善姐姐说他离开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姜楠瞬间想明白了,是阿潇给他们下迷药,然后杀了人,离开了这儿。
“那,尸体去哪了?”
“那位长得很漂亮的哥哥派人过来收拾了。”孟好喜继续回答。
“漂亮的哥哥?商归!”姜楠猛地回忆起昨天的一切,她忙又问:“对了,宫闱里怎么样了?”
羽善松开狗娃,调皮地冲他做了个鬼脸,随后边跑边说:“事情或许出乎姑娘的所料,登基的,是商晖。”
这件事不仅仅出乎姜楠所料,更是出乎已然在城外等待消息的纪明昌所料。
他坐在亭子里的石桌前,死死盯着黑衣人来报,罢了,他猛地一拍石桌,怒道:“怎会是商晖!”
靠在亭子一边的阿潇面上蒙着巾帕,原本他双手环胸双眸紧闭,忽而他睁开了双眼,露出他那双碧蓝的眸子,看向东边日出的方向,“有人来了。”
只瞧那人身着黑衣,蒙着面纱,踩在雪中,背着朝阳徐徐而来。
当她到来之后,抬起手中的碧色玉箫轻轻地一点阿潇的脑袋。
她双眸一弯,左眼下的泪痣似泣非泣,“竟没想到,是你来长安?”
阿潇将她的玉箫一挥,随后双手作揖,行礼唤道:“姑姑。”
“如今可不是叙旧的时候。你们是怎么回事,为何长安城内风云变幻都没预警?若不是你们没有预警,我们又怎会遭到如此败局!”纪明昌脸色不善,不耐烦地呵斥道:
“一个孩子,一个女人,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想的?竟派了你们过来!”
……
而另一边,同样是踩着朝阳而来的还有商归。
昨夜大局刚是稳定下来,他便先是去了二伯府上,将一些事告知他和商晖,见到他们了然后,他们又听下人来报,在诏狱的孙楷先生被曹正德挟持,求见义王殿下。
他们便马不停蹄的往诏狱赶。
他和曹正德磨了半个时辰的嘴皮子,才把他哄得放开了孙楷先生。
曹正德答应愿意做证人,将纪明昌这些年让他们做恶事都说出,用以赎罪。
紧接着,没过多久,吉时到。商归又匆匆赶到宫闱。
魏陵公禅位,商晖新王登基。
取年号为“光启”。
光启一年,十一月十九日。
新王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彻查廷尉府,还有这些日子以来的案子。
因曹正德被关押,廷尉府上下稽查,这些时日的案子得重审。但廷尉府的人已然是信不过了,众人在朝上讨论了良久。
最终有人提起了那位治理边境山水关和商州城有功的郡守高萱。
有人质疑,但更多的是认同。
沈一正看着朝堂局势风云变幻,如今,他俨然成了曾经被打压的纪明昌一般。
高萱回长安的提议他不清楚,而他也没机会开口,坐在高处的君王便同意了。
毕竟是商归的提议,商晖与他这般要好自然是会答应。
而第二件事,便抓捕太尉纪明昌,可他似乎早有预料似的,早早的逃出了长安。
……
下了早朝,朝阳才刚初升。
沈一正与商归并肩,走在长阶上,他轻笑说着:“义王好打算啊。”
商归淡漠地回答:“多亏沈相教导有方,让本王明白,做人棋子,何不做个踢翻棋盘重新排兵布阵的执棋人。”
“那可真真是恭祝义王,虽拒绝了那尊高位,却距离权臣之位越来越近了。”
“权臣倒是算不上,大家都是为了魏国,而臣子又怎能一手遮天,把控朝政呢。”
沈一正笑着摇了摇头,“如此,那君心还是依旧,对吧?”
“自然,吾心从未变过。”商归驻足,回望沐浴在朝阳间的沈一正,反问道:
“沈相,你呢?”
沈一正缱绻,依旧是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