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将这间厢房让给了商归,没人点破什么事,也没人说出什么。
当然,李丘澜还是不在状态,懵懵懂懂的跟着照做。
他们靠在厢房的门外,静静地听着里头才七岁的孩子哽咽地啼哭。
里面的商归先是小声地呜咽,随着窗外的雨声渐大,他才慢慢地放肆大声哭泣。
今日是姜楠穿越的第十四天,天气不好,晴转暴雨。
各府来接人的马车相继地来到酒楼门口,姜楠注视着一一上了马车的少年,她站在酒楼的门口犹豫不前。
酒楼的对面,一粗布麻衣的农夫正携他一双子女,向着他面前腰缠万贯的男人跪地磕头。
施崔朋上车马前,顺着姜楠的视线看了一眼,他解释说:“人家在感谢呢。”
“感谢?”姜楠不解重复。
“感谢这位老爷将田地给他们一家种,明年他们一家老小又能活下了。”说着,施崔朋上了车马。
对面的农夫和他子女也正巧起了身,他们侧目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酒家,随后踏入正在落雨的天地。
…
另一边。
姜楠不属于这个世界,和他们也不熟,自然是没有理由去到他们任何一人的家中暂住。
她透过车帘,见到商归似乎在偷偷地看了看她,只不过恰巧与她视线对上后,又急匆匆地收回。
李丘澜本就不太喜欢姜楠,他一上了马车便离去。
吴念清则是微微颔首,“姜姐姐,琅轩君是我的堂兄。”
姜楠明白,自己本该是被关在牢狱中的人,其实为了所有人的安全,是不应该出现在一些地方的,免得遭到琅轩君的报复。
随着吴念清的离开,施崔朋轻轻撩起车帘,“姜姐姐,我家中最近有些事,不太方便让姐姐暂住,”
“我明白。”姜楠摇了摇手,“世界这么大,我能靠自己的。”
姜楠露出一抹自在的表情说着,走过他们的马车旁边,双手覆在头顶,挡着雨水,“咱们绿水青山,有缘再会了。”
说完,她抬脚踏入雨中,冒着雨水,在玄武街上奔走。
姜楠其实对待分别这件事看得极其的淡。
因为她本身就是个孤儿,她是被环卫工人从垃圾桶里捡到的,警察叔叔找不到她的亲生父母,就将她交给了孤儿院。
她的一生,就如同是莫名其妙出现在这个世界一样。
没人告诉她做好准备,也没有人引导她、教育她接受世界,她便自己一点点磕磕碰碰长大,触摸着、习惯着社会的运作。
因此,她不害怕流浪,也不害怕失去。
这几个孩子,和她读书时候遇到的同学一样,在某一个时间点遇到,自然是会在某一个时间点分别。
她这般想着,漫无目的地跑着。
后来,雨实在太大了。
她见到了第一天到这个世界路过的兴禹桥,她小跑绕到桥的下方,依靠杨柳和桥的遮挡暂时躲避风雨。
她蹲在小河边的石阶上,凝望着河里起伏的鱼儿。
良久,她在水面的倒影中看到了一人,那人执着伞站在她身后,帮她挡去了风雨。
她愣在原地,心中纠结。
“你这是……”
“怎么不回马车里……”
她的声音和商归的话语一同在雨中响起。
“我只是想自己走走,看看这个世间。”姜楠说着。
商归别扭回道:“可若你被吴琮发现,会连累我们的。”
“你放心,我不会被他发现的。”姜楠伸手接着雨水,继续说道:“我这些天问清楚了,往东边走,就能见到城门,到时候我离开盛京,你们就安全了。”
“你离不开盛京。”
“嗯?”姜楠扭过头,好奇问起。
“你没有鱼符,证明不了身份,很有可能会被城门口的官兵当作身份不明的细作抓捕。”
“抓捕之后呢?”
商归难得耐心解答,“若能证明身份还好,若不能,有可能送到苦崖关建造吴国的边境直至死去,也有可能被送到一些不能见光的地方,为倡为妓、为奴为婢。”
“那,鱼符怎样才能有?”
“像你这样身份不明的,可以拿钱去买。”
姜楠问:“很贵吧?”
商归点了点头,“是不便宜。”
姜楠认认真真思虑了一会儿,她缓缓站起身子,商归也跟着踮起脚尖,抬高执伞的手。
见此,姜楠从他手中接过油纸伞,说:“商归,你能借我钱么?”
“你想去买鱼符离开这里?”
“嗯,我留在这里会给你们带来麻烦,而且,我也想去看看别的地方。但是我没钱,也不知道怎么弄到钱,不过我可以用我的知识与你换,绝对值钱的。”
“知识?”
“是的,知识付费。你知道沈家的琉璃是怎么做的么?”
商归摇了摇头,“这是沈家的独门绝技。”
“我知道。而且,我还发现,你们这儿的糖和盐似乎有不少杂质,我有方法可以提炼更纯更细的。”
“你若有这样的技艺,其实不管去哪都能赚钱,又何必急这一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