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别烧她,她是人,会疼的!”
“你见哪个人长那样?她是妖怪,是祸害,你留着她我老方家都得跟着倒霉,你赶紧把讨债鬼交给我,要是舍不得就跟她一起去死,别耽误我抱孙子!”大冬奶奶厌恶地说道。
“不行,我不许你烧我孩子!”
大冬奶奶直接伸手去抢,被躲开几次后她抬脚就往大冬娘心窝踹,丝毫不顾及产妇羸弱的身体。
“坏蛋,不许打我娘!”大冬扑过去抱住她奶的腿。
“你个丧气东西,谁给你的胆子来拦我?肯定是你害我孙子变成了怪物,当初你一出来我就该把你烧了!”
大冬奶奶一边骂一边把撕扯大冬。
苏云起掐住她胳膊的麻穴,迫使她松开手。
“你来干什么?我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大冬奶奶极不耐烦地问道。
她一个人来就罢了,居然还带了一堆看热闹的,吃饱撑得吗?
苏云起轻嗤一声:“经了我手的婴儿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不然稀里糊涂让你烧死了,再怪我接生不利,我上哪儿说理去?”
“这倒不会,她三句话不离孙子,就是想弄死孙女。”
“孙女也是自家后代,就算不想要也该安排个好去处,烧死太过了吧?”
“她选个痛快点的方式我都不说什么,烧孙女,天爷哎,她怎么想得出来的?”
“牲口都知道护自家崽,她还不如畜生。”
在一连串的指责声中大冬奶奶啐了一口:“你们懂什么,我是为了老方家的香火着想!”
“要不是大冬娘日日在鞋坊做工,你家连根香都买不起,还谈什么继承香火?继承你家破锅还是用破碗充数的香炉?”苏云起犀利回怼。
有人没崩住,笑出了声。
“云郎中的嘴真厉害,听她骂人我心情十分舒畅。”
“骂得好,不要脸的老货!”
“烧孙女儿媳算什么,自己也是女人,有本事自己走火堆里去!”
方老太被骂得恼羞成怒,趁儿媳不注意一把夺过孩子,还把襁褓往两边扯了扯,好让在场每个人都看到怪物的样子。
“你们自己看,这不是妖怪是什么?你们说养着她是不是给家里招祸!”
看清楚的人连忙往后躲。
“天啊,怎么长这样?吓死人了!”
“嘴怎么会裂开?是上辈子吃人的报应吗?”
“邪成这样光烧不顶用,得送庙里压压邪气,再做几场法事,不然早晚还得找回来。”
苏云起也看到了婴儿开裂的上唇,她接过孩子,让小幽灵探查腭部,好在腭部发育正常,只是单纯的唇裂,而开裂位置未及鼻底,属于浅二度双侧唇裂。
苏云起解释道:“这是唇裂,是一种常见的先天性面部畸形,有一定的遗传倾向,也和孕早期营养不良、生病和情绪波动有关。”
“什么叫遗传?”有人问道。
“简单来说孩子像父母祖辈就是遗传,比如秃顶,基本会一代代传下去。”
“那不能吧,没听说他家生这样的孩子。”
“方嫂子才怀孕的时候,方老太天天跟她吵架,八成是被气出来的毛病。”
“要真是这样的话孩子太可怜了,当奶的不做人事,报应到孙女身上了。”
“我想起来了,二十多年方家柴房失火,正好是方老太生产不久,后来听说孩子呛了烟没养活,该不是一样的情况吧?”
“有可能,我来送鸡蛋的时候她一直捂着孩子脸,我就看见个头顶。”
“你们少胡说!我没做过亏心事,怎么可能生出怪物?”方老太嗓门大得出奇,却无端让人觉得她心虚了。
“又没说你亏心,云郎中都说是常见畸形。”
“有的治吗?”
大家都看向苏云起,期待着她的回答。
苏云起点点头:“面部骨头发育正常的孩子一般只要在三到六个月时把裂口缝上,恢复后大部分婴儿便可与常人无异,也有少部分会出现不同程度的继发畸形,不过只会影响外观,不会危害生命。”
大家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有得治就好。
方老太态度依然坚决:“不行,这个孩子必须烧死。”
“云郎中都说大部分孩子能恢复正常,为什么还要烧死?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对啊,咱庄户人家活命最重要,美点丑点不要紧。”
“虎毒还不食子,你怎么憋着股气儿想弄死孙女?”
“这会儿都说得好听,选儿媳的时候怎么净挑漂亮的?万一是个丑的,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你们赔我的损失吗?”
大冬娘连忙说道:“她不吃家里粮食,我自己赚钱养活她。”
“呸,你赚的就不是老方家的钱了?你都生两个丫头片子,这个不烧死,来投胎的都是死丫头,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大孙子?”
这年头是虐女婴转男胎的说法,不过多数人还是觉得残忍。
“好歹是条人命,活活烧死多作孽?”
“哪怕远远送走呢。”
“愿意要丫头你们赶紧回家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中间有生了丫头直接溺死的,有扔山里喂狼的,有往女婴头顶扎针封魂的,西山上数不清的小坟包可不是我一个人埋的。”
有部分人心虚地闭了嘴,因为他们真的做过。
苏云起看向大冬娘:“你救吗?”
“救。”
大冬娘坚决地说道。
这是她的孩子,她不能放弃。
方老太尖叫道:“你要是敢救这个家你就别待了!我老方家绝对不认妖怪孩子!你可想清楚了,离了方家,不光两个死丫头,连你都活不下去!”
大冬娘死死咬着嘴唇,她知道自己拉扯两个孩子很难。
可让她眼睁睁看着孩子被烧死,她做不到!
她看着比人还高的柴堆,心里有了决定。
“抱着孩子跟我走,只要你是鞋坊的工人一天,我管你吃住一天。”苏云起拍拍她的肩膀。
大冬娘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颤声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跟我回鞋坊,我管你和孩子吃住,我管把你的孩子治好。”苏云起又重复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