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凌“啊”地一声跳了起来，把托盘撞翻了。
服务生眼疾手快拦了一下，总算没殃及电脑。
李子凌聚拢破散的魂魄看过去，操作台下面坐着一个人，顶着一张厌世脸，上面写满足以逼死密集恐惧症患者的不爽、不爽、不爽……
“少爷！”服务生惊呼道。
他被吓了一跳。
李子凌这才看清那是一个男孩儿，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
服务生一边收拾餐盘，一边惊魂未定地唠叨起来：“老板刚才还找你呢，你窝在这里啊！睡着了？昨晚又玩通宵了吧？”
男孩儿伸了个懒腰，一脸厌烦地嘟囔：“找我干嘛？”
“老板说带你见一见客人，都是他的朋友。”服务生耐心地向他解释。
男孩儿没出声，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他个子很高，不过身板细细的、薄薄的，像一根正在拔节的竹子。
像是没看到李子凌一样，男孩儿从她的身边晃了过去，直接走到一台游戏机前，开始打游戏。
服务生冲李子凌歉意地笑了笑，收拾好餐盘又擦干净了地面，说了句：“您稍等”，转身要走。
李子凌叫住了他：“不用那么麻烦了，给我拿一瓶水就行。”
“不麻烦，老板特意吩咐过的。您稍等。”服务生说着，匆匆忙忙离开了。
不一会儿，服务生就回来了。
托盘里的食物跟之前一样，只是多了一瓶水和一罐可乐。
他把餐盘放到李子凌面前，把可乐拿给那个男孩儿。
“亮哥，开一局。”男孩儿接过可乐，邀请他。
“不行。老板知道会开了我的。”服务生苦笑着，垂手站在门边。
男孩儿给了他一个白眼儿：“装什么装？又不是没玩儿过。”
“今天真不行，老板特意吩咐我的。”服务生说罢，冲李子凌礼貌地笑了笑。
男孩儿也看向李子凌，目光锐利，含着不满。
李子凌歉意地笑了笑，她真想说你们玩儿吧。为了不给服务生惹麻烦，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说。
男孩和李子凌，游戏的和工作的都十分专注，房间里只有手指挥舞出的“哔哔啵啵”的声音。
时间在“哔哔啵啵”中流过。
李子凌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她并没有离开。
一方面提防着一会儿再有其他的问题，同时也不想回包间打扰沈嘉树他们。
她起身活动了一下肩颈，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大型的包房，如老薛所说，很适合单位或者大家庭的聚会。
门口那一排街机现在已经不常见了，不过多个年龄层的都可以玩上一把，比起单纯的电竞和手游，大概更能活跃聚会气氛。
手工操作台一侧的墙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皮制动物玩偶，标明了作为打游戏的奖品。
小马，小羊小骆驼......Q版的很萌，异形的很酷，
服务生仍然在旁边垂手站立，留意着李子凌的一举一动，似乎有些紧张。
男孩儿子还在打游戏，下手很重，杀气腾腾的。
李子凌捧起奶茶喝着，服务生连忙凑上前，问：“奶茶是不是凉了？我去给您换。”
“不用。温度正好。”李子凌摆了摆手。
男孩儿闻言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俩一眼。
他眉目清秀，看不出有老薛的模样，大概是比较像妈妈。
李子凌觉得好笑，索性走过去，看着那男孩儿子打游戏。
李子凌大一开始打工的时候，年龄还没有眼前这个服务生大，做了几天网管，就抽空代练上分了。凭借着非凡的反应速度和手眼配合能力，几乎成了通天代。
听到那一声ready go，看着屏幕的光在男孩儿脸上晃动，她就觉得很亲切。
男孩儿在打拳皇97，是一种格斗类的街机游戏。
拳皇系列，公司团队里年长些的人津津乐道，现在也有人在打手机版，边打边吐槽，乐在其中。
男孩儿打着，李子凌看着，不一会儿，服务生忍不住也凑了过来。
男孩儿打的很好，被围观了一会儿，嘴角勾出一抹得意地笑来。
毕竟是对打游戏，他觉得不过瘾。
这一次他放弃了服务生，转而看向李子凌，李子凌短发，目光纯净，很有少年感。
“姐，你玩儿过这个吗？”男孩儿的询问里充满渴望。
李子凌笑了笑：“没玩过。不过我可以试试。”
“来呀来呀！姐姐！我教你！”男孩儿欢欣鼓舞，自告奋勇当起了教练。
他的徒弟显然是个触手怪，一点即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沈嘉树他们几个人回到预留的包间，坐下来打起了麻将。
老薛吩咐人准备些奶茶点心和水果，还不放心地问沈嘉树：“她有什么忌口的吗？”
沈嘉树道：“没什么忌口的。哦。不要有芒果，她过敏。”
“你怎么知道她芒果过敏，她告诉你的吗？”左强问了一句，那天在酒店时，他就有些纳闷。
“小时候，爷爷出差带回来一些水果，李子凌只吃了一点儿芒果，眼睛和嘴就肿了起来，把我奶奶吓坏了。”
“啧啧。这你都记得。”大成直摇头。
“是啊！我也以为我忘了呢。”沈嘉树说着，眼前浮现出小丫头的样子。
半个小时之后，沈嘉树借着上卫生间的当儿，溜过来打算看一眼李子凌的情况。
他看到的画面是：一个九零后，和一个零零后，正在那里打着八零后熟悉的街机游戏。
激战正酣，男孩儿紧张得满脸通红，李子凌看上去很淡定很酷，甚至能分出神来看一眼门口。
意外地看到了沈嘉树，李子凌有些不好意思，脸瞬间红了起来，她咬了咬嘴唇，垂下眼帘。
“那那那那……”
服务生在一旁指着游戏界面，焦急地喊她，李子凌继续玩起来，嘴角挂了一丝笑意，没再抬眼。
沈嘉树被她那孩子气的神态惊了一下，小姑娘偷玩游戏被父母抓包，就该是这个样子的吧？
如果李子凌能生长在一个美满幸福的人家，哪怕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家，小时候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吧。
沈嘉树这样想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