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肥瘦相间的肉片红彤彤的,一看就是现宰不久。
纯白的脂肪像玉一样,紧实细密,如同一道道花纹。
珠宝里有个词叫啥来着?
羊脂玉。
对,这词形容得挺到位。
因为羊的脂肪看起来确实像细腻的美玉。
杨泰安站得不远,一下就闻到了羊肉独有的膻味。
说起来也怪。
他对羊肉本来不太感冒。
特别是那股味,他一直不太接受。
小时候奶奶炖的羊汤虽然香,但那膻味他怎么也喝不下。
可一想起上次吃的羊肉包子,这味道突然变得亲切了。
杨泰安看着东方新分解羊后腿的场面,眉头不由得一皱。
靠,难不成我小时候的反感都是假的?
“你咋一直盯着羊肉发愣?”
“我记得我小时候不爱吃羊肉,怎么现在看你剁馅儿这么馋呢?”
东方新顺着羊肉的纹理分开了肥瘦部分,然后说:“可能是你没吃过做得特好吃的羊肉吧?”
杨泰安挠挠头:“这跟那有啥关系?”
很多时候,你不喜欢吃某个东西,可能是因为第一次吃时味道不佳,留下了坏印象,并不代表你真的讨厌那食材。中餐烹饪技巧千变万化,每种食材都有上百种做法,你不可能样样都讨厌。
“是吗?”
“对,我以前工作时遇到个剧务,从小怕酸,这辈子最烦吃醋,但吃饺子非得蘸醋,少了还不行。”
杨泰安若有所思:“也就是说,我们讨厌的不是食材本身,而是这种食材的某种做法?”
东方新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那……我不喜欢吃蛆怎么说?”
杨泰安似乎抓到了关键,显得有点激动:“我对这玩意儿的厌恶应该是针对它本身,不是针对它的做法吧?”
东方新瞅了他一眼:“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脏东西?”
“我这是根据事实来反驳你的观点,不服咱可以辩论。”
“滚。”
东方新不理他了,开始专心对付眼前的羊后腿。
有人可能会说,剁个肉馅有啥难的?
不就是两把刀咔咔咔剁成末嘛?
但事实上,真正美味的羊肉包子绝不能这么干。
首先,东方新得把肥肉和瘦肉分开。
这两部分肉要分别处理。
瘦肉要剁成粘稠的肉泥,让它黏到几乎能粘住砧板。
但肥肉就不能剁太碎,保持一定颗粒感。
这样,吃的时候才能感受到肉馅既肥美又嫩滑,颗粒分明。
很多人吃包子时都有这种感受。
突然嚼到一颗肥肉粒,满嘴鲜香,油而不腻。
这就是做好羊肉包子的基本功之一。
不过羊肉和猪肉不一样。
在所有畜肉里,猪的肥肉比例相对较高。
因为猪的生活习性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几乎不动弹,所以脂肪攒得特别快。
但羊呢,放养的方式让它们常有运动,加上是素食爱好者,脂肪少,肥肉自然也不多。
天天锻炼还坚持素食,要是羊再长胖,那简直是没天理了。
因此,想从羊肉里挑出肥肉可不是件容易事。
这正体现了中式烹饪技巧的精细之处。
同样的食材,一样的工具,做出来的味道却大相径庭,为啥?
还不是细节处理的门道?
当当当——菜刀在案板上有节奏地起落,肉馅慢慢成形。
再挤入葱姜蒜汁,给羊肉馅做去膻按摩,随后加入少许花雕酒腌渍。
“东方?”
“嗯?”
东方新开着面粉袋:“你去找几个人过来帮着擀皮儿。”
杨泰安想了想:“这还不简单,叫那些阿姨来呗,她们肯定行。”
“但她们不只是会擀皮儿,还喜欢亲我……”
“哦,这倒是,蒸出来的包子满是口红印,可不好办。”
东方新嘴角抽搐:“那你找几个会擀皮的男同志来吧。”
杨泰安迈出一步,突然回头:“要找几个?”
“三个擀皮儿的,三个包包子的。”
阿姨们不能找,怕被亲。
得找既会擀皮又能包包子的爷们儿?
这上哪儿找去?
杨泰安走出帐篷,在工地周边转悠一圈,半个合适的人也没见着。
就在这时,山道入口传来了滴滴声。
一辆崭新的沃尔沃XC90缓缓驶来。
车停在河边最近的空地上,李周武和赵倩倩兴奋地跑过来。
他们手里提着两个大红塑料袋。
一袋装着一次性纸盘,一袋是纸碗。
两人爬上泥坡,脚还没站稳就急着开口:
“东方,今天真吃包子?东方在哪儿?”
“剁馅呢,你们来得正好,缺人手,快来帮忙。”
李周武眉头一皱:“我们是来吃包子的,不是包包子的!”
杨泰安瞄了他一眼:“给西虹村修房是公益,你不干活还想蹭饭,哪有这好事?”
“也对。”
“今天人多,你们两口子快去洗手帮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