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二马出城后一路朝东北方向飞奔,路上的黑暗反而使二人更想离开此地,不过并未持续很久,不远处依稀能看到火把的光亮,在黑暗中摇曳。
吴远道放慢了速度,开口问道:“樊哙啊,巨石的位置是否就是前方有火把光亮的地方。”樊哙点点头,回答说:“就是那里了,不过有些奇怪,几个时辰前我才来过,火把要多许多,前几日刚出事的那会,火光能照亮整条道路,怎么现在是这样的。”吴远道笑着说道:“也不奇怪,已经这个时辰了,况且老夫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郡守大人的意思吧,照你所说,前两日应该去了很多守卫,为何毫无进展,现在去的少了很多,更是不会有什么作为了,郡守的意思,明日过后,你我就会被当成流民,送进大牢,等开春就会被送去帝都,成为徭役民夫,很快就会死在骊山。”樊哙心中愤怒,攥紧拳头,恶狠狠的说道:“这般当官的,真想拽出他们的花花肠子来看看,整日里想的都是如何鱼肉百姓,中饱私囊,着实可恨。”吴远道叹了口气说道:“或许他们年轻的时候也与你一般,义愤填膺,打算做好人呢,是现在的帝国腐朽了,才生出了他们这样的人,而且到处都是。假如有一日,你樊哙能够为官,一定要记得今日的愤怒,因为你要是也学他那样,百姓的怒火也会吞噬了你。”樊哙收起了自己的狂傲不羁,心中细想,确实如此,百姓不过就是想活下去罢了,官逼则民反,官达则民顺。看到着陷入思考的樊哙,吴远道心想,真是没想到这个樊哙也是粗中有细,大智若愚之人,他日若有人从旁协助,未必不能建立功业,若真是这样,晴儿也算是有了个好归宿,况且此人忠义之人不改,曦儿也有了忠实可靠的手下。此时可不是什么消化领悟的时候,吴远道干咳了两声,说道:“樊哙啊,老夫的话等回到沛县你再思考吧,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迅速离开,此时守卫不多,正是好时候,就看你的了。”樊哙看了一眼火把摇曳的地方,坚毅的点了点头。
二人策马扬鞭,半刻钟后便到了巨石拦路的地方,昏昏欲睡的守卫听到声音,立刻醒了过来,他们都认识吴远道,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吴老爷,你不在家中歇着,怎么跑这里来了呀。”真的是人走茶凉,吴远道想着平日里也没少给这些守卫好处,自己一朝落难,他们的脸全都变了,真是世态炎凉啊。樊哙没那么好脾气,听到这讥讽的话,正想发作,吴远道拦住了他,笑着回答说:“老夫听说郡守大人开路已有两日,不知道进展如何,道路几时能够通顺啊。”守卫们摇头叹气道:“我们兄弟已在这里空耗两日了,力气也早已用尽,但这巨石至少有个几千斤,我们也是无能为力啊,只能等郡守大人派更多的人来了。”樊哙再也忍不下去,愤怒的说道:“昨日人手还更多,今日只有你们几人,那明日是否一人不剩呢,这样拖延下去,到底有什么图谋。”守卫火气也上来了,骂道:“你是何人敢这么和我们说话,兄弟们,把他们抓起来。”话音刚落,守卫们就都提起了长枪,把樊哙和吴远道围在了中间。看事情已经闹大,吴远道本想制止,但依稀感到身后传来马蹄的声音,回头望去,有不少火光朝自己这里赶了过来,大概一刻钟就会赶到,现在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对樊哙说道:“速战速决,切记不要伤了姓名。”樊哙正等着吴远道这话,立刻跳下马背,几个守卫被瞬间打倒,躺在地上痛苦哀嚎。身后的火光越来越近,吴远道心中着急,对樊哙说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也无法转圜,樊哙,若是移不开巨石,你我就会死在骊山,就看你的了。”樊哙大笑着走到巨石的一侧,用尽全身力气推动巨石,虽然巨石有些移动,但是不足以让它滚落山谷,留下的位置也无法让一人通行。守卫也已经发现有人赶了过来,忍着伤痛,嘲笑的说道:“我还以为有多厉害,不过也是个花架子,郡守大人带人就快到了,你们只有死路一条,哈哈哈。”吴远道坐在马上,仰天长叹,苦笑着说道:“前有巨石,后有追兵,无路可走,天要亡我啊。”此时天上突生一道惊雷,正正的砸在巨石上面,偌大的巨石竟被从中间劈开,一半跌落山谷,只剩下一半阻隔去路。樊哙大笑道:“天不绝我啊。”用尽力气,竟举起了这半块巨石,虽然只有半块,也有千斤之重,一把扔下了山谷。吴远道和守卫都看呆了,已经追至身后不远处的郡守他们也看到了这一幕,都被樊哙的天生神力震撼到了,驻马,呆立在了原地。
现在正是好机会,樊哙立即跳上马匹,拉着还没缓过神来的吴远道,跳过了原先巨石砸下的地方,由于千斤重压,那里现在有一条深约半丈的鸿沟。郡守不想放走吴远道,他还想得到吴家的金银,只有产业和房屋可是填不饱他现在的胃口。追兵已经慢慢的移了过来,眼看就要跨过鸿沟,樊哙知道,若是此时转身逃跑,一定会被抓住,刚才力举巨石,已经吓到了他们,不如再来一次,若是能吓到他们肝胆俱裂,一定不敢继续追赶。樊哙竟让马匹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鸿沟之前,厉声道:“何人敢来与我一战。”这一声惊天动地,山谷之中响彻着回音,有些追兵的马都已经受惊,不停的跳动着四蹄。仍旧无人退却,樊哙又提高了声音,怒吼道:“何人敢来与我一战。”这次正巧身后吹起了狂风,声音与狂风一同砸在了郡守和守卫们的脸上,让他们睁不开眼睛,马匹也忍不住后退,但此时还不能跑,只要他们二人跑了,气势立刻消散,追兵很多,用不了多久就会把他们包围。樊哙提起全身力气,咆哮道:“退或战。”这三字一出,顷刻间地动山摇,鸟兽惊散,还有几块山石滑落,正巧砸在了郡守的马前。再也忍不下这样的煎熬,金银固然重要,但面前这樊哙,犹如邪神魔王一般,立于鸿沟一侧,怒目而视,他们知道,若是越过鸿沟,多半小命就会留下,已经容不下半分犹豫,郡守立刻强拉马头,转身逃离,一看郡守都跑了,身旁的守卫也都朝东陵郡逃去,樊哙也想离开,吴远道拦住了他,摇了摇头。果然,没跑多远,郡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若是他们逃离,郡守的人立刻就会追赶,但郡守看到的是怒目圆睁的樊哙,怒火和杀意已经从眼中奔涌而出,再也忍受不住,郡守头也不回的逃回了东陵郡。是时候了,吴远道轻轻拍了拍樊哙的肩膀,说道:“我们也走吧。”二人二马消失在东北方向的无尽夜色之中,只留下清脆的马蹄声,在山谷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