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离开了东陵郡的张五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留在东陵附近,怕被陈家发现灭口,去远处吧,又不知道路在何方,苦笑着看着正要破开云雾的朝阳,说道:“天下之大,我这陌路之人却不知道路在何方啊。”
回想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真是活该,原本自己在药铺做了快三年的学徒,已经就要出师,即便还不能给人看病,但基本的药理也都熟记于心,抓药什么的更是不在话下,可惜染上了赌钱,很快,三年来节衣缩食积攒下的十几两银子就输了个精光,还欠下了高利贷,为了不连累老母,只得是留下了一封书信,连夜出走,每个地方都留不了多少时间,还是因为赌钱,为了赌钱还开始了小偷小摸,所到之处是人人喊打,欠下高利贷之后,只能继续逃离,兜兜转转的到了东陵郡,谁知是越赌越大,最后竟然发展到了下毒害人的地步,都是因为赌钱。
张五想着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往,死路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了,怨不得旁人,驴车拉着这个失魂落魄的人四处游荡,还好,自己还剩下十几两银子,当日那五百两并没有完全输完,勉强还能活个一年半载。
或许是天意吧,驴车一路朝着东北方向行进,张五躺在驴车上过了一夜,日出时分方才醒来。前方不远处的村镇张五是识得的,正是当日离开东郡时待过的地方,也就是在这里,他变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小偷,也是在这里,他又开始了赌钱,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停止过赌钱。
张五苦笑着说道:“怎么又回到了这里啊,看来老天也是不愿意放过我,难道还想我继续赌吗?命都要赌没了,这次不会再随你的意了,既然都到了这里,还是回家看看吧,兴许多年不见的老母亲还在等我。”家中老母是张五最对不起的人,也是他唯一的牵挂,心想,即便是死,也要知道老母亲的现状,这是他唯一的心愿,但若要继续朝东北方前进,就必须要穿过这个村镇,那里的经历确实现在的张五不愿记起的。
挣扎了很久,张五还是选择了前进,鼓起勇气,架着驴车,进了村镇,朝阳照亮了他前进的道路,却无法冲散心中的阴霾。
村镇的另一侧进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当日抛下芸曦自己逃跑的韩铭。
当日韩铭逃离了沛县,也是一路朝着东北方,因为兵绝谷就在那里,藏于独领风骚的泰山山腹之内,天下诸侯都梦乡去泰山封禅,以告慰苍天,彰显自己的功绩,大成武帝也曾封禅泰山,确不知道百年来帮大成帝国一统天下的能臣良将都是出自这里。
韩铭一路逃跑,未敢停歇,回到了兵绝谷。但他作为兵绝谷的大师兄,也是下一代谷主的继任者,从未如此狼狈过,回山之时,洁白的白衣早已变成了泥土的颜色,头发凌乱,身上还留下了几道伤痕,就连从来不离身的佩剑也丢失了,见到他的师兄弟们都在议论,这大师兄不是去接小师妹入兵绝谷吗,小师妹没见到,自己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韩铭穿过议论的人群,直接进入了谷主的房间。门外看热闹的师兄弟们说道:“大师兄就这般模样去见师父啊,也不怕被处罚。”另一个说道:“大师兄最得师父器重,日后更会执掌兵绝谷,又怎么会被师父处罚呢,只是未见小师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在猜测,只是无人能想到,这个平日里风华绝代,天纵奇才的大师兄,竟然会丢下小师妹独自逃跑,如此的贪生怕死。
韩铭见到了谷主,立刻跪下,低头不语。谷主看这如此模样的韩铭,猜出了个大概,缓缓的问道:“韩铭,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这般模样,还有师弟帮我收的关门弟子,吴家二小姐身在何处啊。”韩铭身体在颤抖,还是不回答。谷主叹了口气,说道:“旁人都觉得你才华横溢,他日必能睥睨天下,确只有老夫知道,你要的只是活着,但你又可知道,贪生怕死固然不是什么大罪过,但会害了相信你的人,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退下吧。”
韩铭还是跪着不动,谷主有些怒气,骂道:“你说又不说,退又不退,是何道理,是想逼老夫原谅你吗?你害了别人,如何能原谅。”外面的师兄弟们听到后大惊,谷主这些年都从未发过火,这大师兄不知道做了什么,能让谷主暴怒。
韩铭终于开口,把自己在沛县的事情说了出来,谷主听后也是怒目圆睁,不再说话。整个房间的气氛凝重,寒意都可以让这云雾缭绕的山腹结出寒冰。
过了不知多久,谷主开口说道:“枉你在兵绝谷跟随老夫学了二十年,竟然不如一个卖烤肉的少年,只知贪生却是忘义,听你说的,老夫断定你对吴二小姐有情义,若是旁人,你不救也就罢了,对于你身旁之人,还是心怡之人你也能如此狠心,罢了,你走吧,兵绝谷不需要一个无情无义之人,免得祸害天下。”
韩铭听到后无法接受,问道:“师父,我知道错了,请不要赶我走。”谷主说道:“大错已经铸成,知道又如何,当日在客栈逃离的时候你不知道吗?但是还是选择了逃跑,你有能力搅动天下风云,为师最后奉劝你一句,别为了苟活去坑害你身边的朋友亲人,因为你这样的人,愿意和你成为朋友的人很少,也都是真心,你若是坑害了他们,你自己的命数也差不多到了尽头,为师言尽于此,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