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爸叫了几次, 毛毛根本不理。他犟脾气一上来，转着轮椅过去，开始撸狗。周懿看着被她爸撸乱的狗毛, 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毛毛很快就受不了夹着尾巴, 逃窜一样跑回它的小屋了。听着由进及远的狗叫声，周懿觉得它应该是骂骂咧咧地骂人, 还骂得很大声。
周爸尴尬地搓了搓手, 又开始叫豆豆, 豆豆直接走到周奶奶身旁趴下。
气氛一时寂静无声。
周懿轻笑, “爸，你看两只狗都不待见你。”
周奶奶也乐呵呵跟着笑, 笑着笑着，视线看到周爸的腿：“华子，你的脚是不是可以拆夹板了？”
周爸闻言小心地动了下脚, “应该是可以了, 这几天都没有痛过，就一点点痒。”
周懿也看着她爸的脚, 建议道：“离上次看医生也有一个多月了, 今天干脆去复诊。”周懿三天两头的借着给她爸按摩的功夫，偷偷摸摸地用灵力，帮助加快骨骼愈合, 舒缓神经。再加上有灵气的食物, 她爸那腿怕是想慢点好都不行。
周奶奶拍案：“那就今天去, 但是会不会人多看不到？”
周懿拿过她爸的手机，“奶奶, 没事, 可以网上挂号。上次看的哪个医生, 我看看这次能不能挂他的号。”
“这个我还真没记住。我去看看病历本。”话音刚落，周奶奶就说：“不用不用，我记着呢，是张鹏医生，市医院骨科那个。”
周懿按照周奶奶的提示，找到了：“上午九点有号，这个赶不到了，可以挂个下午两点半的。”
“那就下午去，回来的时候，再去拉个冰箱。”
周懿疑惑的看她爸。“鱼干，河虾昨天全炸好了，没地放，再买个冰箱，不，买个冰柜放放。”
“没必要再买一个冰柜吧，就那点小鱼小虾，当零食吃很快就没了。”她随便吃吃，就能吃一碗。
周爸瞪大了眼睛：“周懿，你口气挺大哈，什么就那点。你去厨房看看，好几十斤呢。”
顿了会，他又说：“炸鱼干吃多了上火，热气。你没事多喝点金银花茶，下火清热解毒。”这可是他的肺腑之言，今年的小鱼干特别好吃，好吃得停不下来，吃多了容易上火。
周奶奶狐疑：“你该不会是上火了吧，昨天吃那么多。”周爸战术性端起茶杯喝茶，“没有，没有的事，这哪能啊，我说的是一一要注意。”
周懿眼尖，她已经看到她爸的搪瓷杯里泡的是金银花了。她现在身体好的很，是不会上火的。
周懿差点笑出声，“那下午先去医院复诊，然后再去买个冰柜，顺便去寄快递。”
“寄什么快递，又有人下单了？”不夸张地说，他一天看八百次手机，除了新增的买菜评价，也没有看到新订单啊，难道还有漏网之鱼？
周爸动作太快，根本等不及周懿说话，已经打开手机仔细地看了起来。
“算是吧，寄给茜茜和她邻居的，没在店里下单。前两天菜刚摘完，没东西寄。我看今天菜又可以摘了，干脆今天给她寄，省的还要来回跑。”
周爸纠结：“那收钱吗？”
“收啊，怎么不收。茜茜收不收都行，但她邻居的得收，不收以为我们家菜不值钱。”还可能以为我们有求于人。人情债难还，能用钱解决的，人家肯定用钱，不会用人情。
“那行，你看着办。”周爸说完推着轮椅走了，走两步又倒回来端走茶杯。
周奶奶看着周爸灵活地进了客厅，扑哧笑出声：“你爸肯定是上火了，刚起床就问我金银花放哪了，还说找出来泡给毛毛喝。你爸那人死要面子活受罪，我还不了解他？肯定是自己上火了。”
周奶奶站起身，“走，帮奶奶洗点鸭蛋，下午要用。”
周懿也跟着起身，“早上说的咸鸭蛋？奶奶，咸鸭蛋不是要腌一个月吗，赶得上端午的粽子吗？”她早上那会儿就想问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也有腌五六天的。奶奶有独门秘方，腌出来咸鸭蛋起沙流油，你爸能两口一个……”
……
中午吃完饭，周懿把东西都提上车。她打开车门，看着周爸拄着拐杖，准备单脚跳上车。她上前就是一个公主抱，把她爸端上车。
周爸直到车开了，才反应过来。他一百三十五斤，上次那会儿，小山都抱不起他，得用背的。
他一时之间杂七杂八地想了很多，更多地是觉得周懿这段时间在家干得很辛苦，心情变得很沉重，语气不自觉就带出来了：“一一啊，你的力气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大了？我记得你去年只能提一桶饲料啊。”
周懿身子僵了三秒，故作轻描淡写道：“爸，不是吧，鱼都卖完了，你才发现我力气大啊。我不是只能提一桶，是只需要一桶，我没事提那么多干嘛。”去年的事，鸭子都卖了不知道多久了，她保证周爸不记得。
周爸陷入沉思，是这样吗？
到了医院，周懿先找停车位，停好车，再次把她爸抱下车。
到了医生办公室，门口坐了一圈的人，护士火急火燎地叫周爸的号。周爸看了门口的显示屏，嘀咕：“这不是才刚到两点。”咋这么着急呢。
周懿赶紧推着周爸进去，刚打完招呼，医生就已经看完之前的检查单了，说道：“先把夹板拆了，然后去拍个片子再回来，我看看恢复情况。”
面诊到拍完片，只用了半个多小时，“爸，现在市医院效率都这么高的吗？”“要不然还得看张鹏医生呢，上次他也这么快。”看得又快又好。
再次回到医生办公室。
张医生按了按周爸的腿，“这样痛吗？这样呢？”
周爸摇头。张医生看着x光片，小声说道：“这不应该啊。”说完，又按了一圈，表情有点…凝重？
周爸顿时就紧张了，周懿表情平静，她爸的脚，她最了解了，肯定没事。
周爸死死盯着医生手中的光片，强颜欢笑：“医生，我的腿是好不了？我有感觉啊，我明明能感觉到。”
在医院看病，最怕的就是医生眉头紧锁，语气沉重，还说了类似于治不了的话。张医生占了前后两样，周爸现在害怕了，早知道就换个医生了，还能慢点看。
张医生知道周爸是误会了，“周先生，别紧张。你的腿没有问题，甚至是恢复了很好，简直不像是你这个年龄恢复能力，跟年轻小伙子一样。”
他再次按了一下周爸的腿，接着说：“虽然恢复得很好，但是还是不要做剧烈运动。保险起见，最好再休息一个月再下地。”
周爸长舒一口气，“没有问题就好。医生，还有别的注意事项吗？”
“注意事项也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回去吃点含钙的食物就行。”
“好的，张医生。那……”周爸压低声音，“医生，口腔溃疡吃什么药好？”
周懿和张医生：……
张医生虽然无语，但在医院比这让人无语几倍几十倍的事情都多的是。“多喝水就行，要想好的快点，喷点西瓜霜或者绿袍散。”
“好的，谢谢张医生。”
医院走廊。“一一，你想笑你就大声笑，你这推的歪歪扭扭的，我怕你给我推翻了。”
“爸，你放心，我手稳，翻不了。”周懿闷笑。
“一一，张医生办公室挂着好几个锦旗呢。这次复诊也有点赶，没给张医生带个锦旗。”视频他都刷到了，给医生带个锦旗，买两盒签字笔，从导诊台一路问到医生办公室是最佳报答方式。
周懿一想也是，锦旗是来不及做了：“这样，我把带来的水果蔬菜匀一些出来，拿给张医生，一些菜也扯不上作风问题。”
“那也好，但也得注意别拿多了，影响不好。张医生技术是真好啊，要不然我怎么好这么快呢。”
这话说得也没毛病，确实是张医生的功劳大。“行。”
所以周懿又提着一袋蔬果回到张医生办公室，“张医生，我爸这腿真的特别感谢您。这是家里种的蔬菜水果，不值什么钱，您带回家尝尝。”
张医生听到的是蔬菜水果，看到的却是黑色塑料袋，这哪敢收啊，万一里面有红包，他找谁说理去。就算是蔬菜水果，是个品种贵的，为口吃的被举报了也不划算。
张医生短时间内联想了很多，就差快进到被医院辞退，惨兮兮重新找工作了。他连连摆手，做出投降状，“不用不用，都是我应该做的，都是责任，不用提这些东西。”
周懿看着医生不收，就把袋子放医生桌上，摊开，掏出一把青菜来。“医生，你看就是两把青菜，一些小番茄，自家种的。”
张医生看清是普通的蔬菜之后，放心了一大半。
不是，谁装菜用这种厚实的黑色塑料袋啊？生怕别人看到装的什么东西啊？
张医生仔细想想，两把青菜，一些小番茄确实算不上塞好处，更够不上收受他人财物，张医生的心彻底放下了。说来，这还是他第一收到除了锦旗之外的，来自患者的肯定，这样一想心里美滋滋。
一番推辞之后，张医生决定收下了。后面发生的一些事，也让他感谢此刻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