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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忧伤还是最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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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pot-9淡淡忧伤还是最美

翌日早晨,明雀站在办公大楼下。

周围行色匆匆,职员们从她身侧迅速略过,日复一日打卡上班。

她看了眼自己部门所在的楼层,叹了口气,想起昨天和人事部同事的谈话。

“我就想知道,为什么被裁的是我。”

谈话间陷入数十秒的安静。

最后,人事部的同事叹息,非常能理解她这种情绪,只是说:“明雀,有时候咱得明白。”

“裁员就是裁员,裁掉,省一份薪酬支出,完事儿。”

“没有理由。”

“都是上面决定的名单,我只负责执行,没法回答你原因。”

人事部的同事平时和她是点头之交,因为通知裁员的全程都在录音,不能说太多,她只能用一种比较扎心的说法劝明雀接受:“你觉得自己够拼命了,可是其他人早早就向领导证明了他有精力可以干你两个人的活儿。”

于是她的存在就没有意义了。

明雀瞬间想到了办公室那个每天加班到后半夜的男同事。

上次聊到裁员的时候,他的表情就很奇怪。

他不会是早就知道部门要裁员了吧……

人事部同事安慰她:“都是正常竞争和淘汰,看开一点,你这么优秀肯定还会有更好的发展,看看补偿条款吧。”

一阵寒风飘过,明雀回神,在大厦门口的地毯上蹭了蹭鞋底的雪,刷卡进了电梯间。

她回想起来,一两周之前领导就没有再派给她周期过长的新活动,想必那个时候自己就已经在优化名单上了。

看样子事情是没有回旋余地了。

昨天她没有签协议,人事部今天应该还会再派人来,她一如既往处理着手头的工作,但这一整天她都能感受到部门里的各种目光,那种怀着各种心思的眼神扎在后背上,让明雀不寒而栗。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才明白过来,营销部裁了她一个——和大领导沾亲带故被塞进来的留了,能卷到一个人做双倍工作量的也留下了。

只有她这个不会讨好领导,没有背景又拼不过其他人的被踢出局了。

这么一想,她被淘汰的结果突然变得非常顺理成章。

其实明雀是不甘心的,被裁得这么干脆利落,让她觉得在这里快两年的拼命和上进突然毫无价值。

用努力工作建立起来的个人价值被粉碎得干干净净。

脑子里像蒙了一层厚厚的雾,下午的时候她再次被叫到谈话间,这次明雀签了裁员协议。

等这两天把工作全部交接完毕后,她就可以彻底离开公司了。

晚上六七点钟,明雀抱着办公用品出了公司。

经过一天,路边依旧堆积着昨天那场大雪的白色残存。

她靠在公车站广告牌边看着一辆辆车来了又去,还是很难接受自己已经失业这一现实。

前阵子男友出轨,后面立刻又被裁员。

先失恋又失业。

俗话说倒了血霉不过如此吧。

明雀把眼睛摘下来擦了擦雾,叹气。

就她这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学历,在这种就业环境下能快速找到新工作吗?

上了公车她刚坐下,就看见房东阿姨发来的消息。

【姑娘啊,房子还继续租吗?下个季度的房租这几天给我吧,还是给你1800一个月。】

明雀仰头,心里念叨:一千八一个月,一个季度就是……

突然要拿出来五千多块啊。

这时候,继母又不合时宜地发来几条微信,她扫了一眼没打算搭理,没想到对方直接甩过来一个电话。

看见来电显示明雀头皮都麻了,手指僵硬,挣扎了好久还是接了电话。

明雀堵住另一只耳朵,“喂,阿姨,有事吗?”

“没什么大事。”继母嗓音愉悦,但一如既往的强势:“你这么久也不给家里报个信,你爸让我问问你怎么样。”

她垂眸,不打算说实话:“都挺好的,工作很忙。”

“那就好,哎你说你这,在大公司挣得肯定不少吧?也不张罗给家里添点什么……”继母说到一半自己中断话题:“哎算了算了,你不跟家里要钱我跟你爸就满足了,哦对有个事儿。”

“睿睿马上放寒假了,说想去滨阳旅游,到时候我带着他去找你。”

“就住你租的房子吧,你住的地方离景区不远吧?”

“到时候把你男朋友带给我看看,你说我给你介绍那么多好小伙你不要,偏得在外地自己找。”

明雀心跳一滞,语气僵硬起来:“……你们来滨阳?这么突然?”

“阿姨,我工作很忙,住得偏,可能顾不上你们。”

“滨阳这边的酒店并不贵,要不你们还是住酒店吧,去景区方便。”

继母一听她没有顺自己心意,态度立刻强硬起来:“住酒店那得花多少钱啊!你不当家就是不知道省钱,我是替你想呢,我们去一趟滨阳吃住肯定要花你不少,省一份花销不好吗?”

“既然你在滨阳有房子我们干嘛还出去住?”

“我租的是个很小的一居室……”明雀隐忍着,隐晦地提示了一句:“睿睿已经十六七岁了,他是个大男孩了,阿姨。”

“那是你弟弟,那又怎么了!”

“雀雀,你怎么回事,这出去才一年,脚都还没站稳就开始不听家里话了?”

“就这样吧,确定什么时候去我给你发消息。”

继母尖锐的嗓音从听筒刺出来,明雀蹙眉,手指捏得泛白。

毕业后果断来到新的城市独自打拼,两年间遇到过各种困难,但都比不过此刻境遇给予她的巨大压力。

明雀忽然觉得喘不上气来,仿佛头顶的公车顶盖马上就要压下来把她砸扁。

正好此刻公车到了下一站开了车门,明雀挂了电话毫不犹豫下了车。

下了车,寒冬深夜的冷空气顿时充满了鼻腔,明雀深呼吸,透了口气。

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在空气中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她恍然抬头,看见了那家旋转火锅店。

明雀左右看了看,喃喃:“竟然在这儿下车了……”

这次她才看清,原来这家火锅店的名字就叫“一家旋转火锅”。

还真是简明扼要啊。

装潢也是走了极致的花花绿绿风,像千禧年前后那种综合杂志封面的感觉,非要找个卖点硬说是复古也可以接受。

明雀看着这种莫名其妙的搭配原则,忽然想到也有这种奇怪品味的某个人……

冷风弥过,她形单影只站在雪地里,莫名露出几分笑,下一刻抬腿往火锅店去。

…………

今天火锅店没有那天人多,不过一眼望去还是坐满了。

明雀真觉得以那种另类的店外装潢风格还能收获这么火热的来客量,侧面更说明火锅是真的很好吃。

服务生看见她微笑着问:“您好几位?为您安排位置。”

进门后眼镜结了一层雾,明雀只得扒下眼镜低头看他,“一位,要等吗?”

“不用的。”服务生往店里面看了眼,用耳机问:“一位里面有地儿吗?”

三秒后他笑着为明雀指引:“里面您请。”

明雀走到里面,看见角落的空位走了过去,这个位置恰好离出餐口很近,在旋转类餐厅里是黄金位置。

负责吧台的服务生替她放好餐具,“欢迎光临,晚上好,东西可以放下面筐子里。”

“暖手宝给您。”服务生说:“看您手都冻红了。”

店里的服务态度这么温柔,让明雀忽然感受到一股暖意,烘得心情莫名有些异样。

忍了两天的低情绪像干烧的油,此刻倏地被泼上一杯水,轰然撞出一片嘶嘶啦啦的沸腾。

让诸多不甘,委屈和焦虑全都顶到嗓子眼。

她接过暖手宝,勉强弯了下唇边,“谢谢。”

服务生看出这位女客人表情有些奇怪,头低着,嘴唇抿着僵硬,躲躲藏藏的眼梢泛红,看得出来心情很差。

他不方便多干涉,挠挠头,转身去端锅底了。

明雀盯着桌子上的垫餐纸,任由眼眶发酸。

生活的灾难从来不是一点点预告的,一旦来,就是铺天盖地,如决堤洪水般压垮单薄的房檐。

眼前模糊眼泪越积越多,明雀无法阻拦重力发作,泪珠掉出来的瞬间——

“吱啦。”

她旁边位置的椅子被人拉开了。

“还没吃就开始哭,这家到底是多难吃啊。”熟悉的男声叫停了她的崩溃。

明雀愣了下,刷地抬头,对上娄与征淡淡的目光。

他单手解开大衣扣子,把外衣利索脱掉,搭在椅背上。

灰色的毛衣和银色项链搭配恰当,以仰视的角度看去,他那经过良好锻炼的胸肌显得更加雄伟。

娄与征睨着她素白的小脸,捕捉着她润红的眼角,坐下时忽然轻嘲一笑。

“你是不是在这儿哭两回了?”

“有人拿枪指着你逼你吃这家?”

明雀倏尔抬手擦干双眼,红着脸否认:“你……你看错了。”

“我没哭啊。”

娄与征接过服务生递来的温水喝了口,趁明雀没防备,撑着桌子凑近——

明雀意识到他靠过来的瞬间,男人身形的阴影已经压了过来,她往后躲却靠上了墙壁。

娄与征的脸在眼前飞速放大,她忍不住屏住呼吸。

娄与征胳膊搭在椅背上,另一手搁在桌边,整个身板压下去,不断拉近两人的距离。

直到——他看见明雀的眼睫开始频繁的抖动,透着紧张。

娄与征停下动作,维持在这个距离。

因为距离太近,明雀似乎能闻到对方气息里的薄荷味道。

他吃了薄荷糖?这么冷的天?

明雀全身僵成一个冰板雪糕,紧扣的手指动了动,不敢与他对视,偏着视线睫毛颤抖,嗓音软细:“……你干什么。”

“发现个特有意思的事儿。”娄与征瞄着她刚哭红的眼角,微微歪头:“你好像很喜欢把我当瞎子。”

明雀:“……”

我也发现个事儿,怎么每次倒霉的时候都能碰上你。

咱俩犯冲你没觉得吗!?

娄与征撑着身子坐回去,距离拉开,周身生人勿进的冷酷感再次袭来。

“过这么久了,还能为点儿小事就哭。”

“多大了?明小姐。”

明雀一听,叛逆心上涌,瘪着嘴反驳:“你都不知道别人为了什么事哭就随便下定义不好吧。”

“麻烦说话礼貌点,谢谢。”

她特别补了句,咬着重音:“娄先生。”

娄与征忽然笑了,很轻的一声。

激起她心跳某刻漏空。

“你不就是喜欢为小事哭鼻子么。”娄与征往椅背里一靠,双手交叠着轻轻摩挲,“能对着道数学大题哭鼻子的,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

明雀一开始还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反应了几秒忽然停住了。

她看向男人,眼神莫测。

那是高三的事了。

在大学时期和娄与征有直接接触之前,她一直觉得对方从没有注意过自己。

即使高中在一个学生会,即使上下课在楼宇间多数擦肩。

她高三的时候学科成绩比较平均,但对高难题的拔高训练她一直不如其他同学,别的同学能做出来的数学大题她每次都不行。

又一次模拟,相似的考点,她还是一点都做不出来,老师讲了她也没听懂。

中午她饭也不吃,就站在老师工位旁边钻研那道题,跟自己较劲。

因为太投入,她没有意识到有人闯入了办公室,坐在了她附近。

题目就摆在那里,她把卷子盯穿了都想不到思路,肚子又饿,气得眼眶酸涩。

如果不攻克下来后面题目,高考她是绝对上不了自己梦想的学校的。

那后面对自己人生所有的规划和盼望都会发生变化。

明雀越想越多,最后啪嗒掉了一颗豆大的泪珠在试卷上。

泪珠溅在卷面上,晕开黑色字迹的瞬间,她旁边忽然响起一声轻笑。

明雀吓了一跳,扭头,对上娄与征的视线。

娄与征坐在数学老师座位旁边的椅子上,长腿大喇喇敞着,双手揣兜,用一种很费解又玩味的目光打量她。

半晌,他牵起唇边,问:“什么题能把你难成这样啊。”

最后,他起身走向她。

娄与征只是扫了眼题目,又看了看她做的辅助线和解答,点头,很认真地嫌弃:“你确实不适合学数学。”

“大学记得别报工科。”

明雀第一次见识这人的嘴毒,臊得耳颊一热,匆匆忙忙要收卷子跑人,结果对方直接拿起她的笔,在卷子上画出一笔,然后圈出几个条件。

“你自己把事想得太复杂太难了。”

“题目一步步拆解,追其根本,考的还是最基础的东西。”

她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娄与征,望着他的侧脸出神好几秒,然后迅速回神听他的讲解。

他逻辑很飞,条理清晰,没有为她特地减慢速度,不过关键的地方全都点出来了。

娄与征把题讲得七七八八,数学老师吃完饭从外面进来,打趣一句:“行啊,讲得不错,没事儿就多回来帮帮你这些学弟学妹。”

“你要的竞赛证书给你找了,确实在我这儿存着呢。”

娄与征放下笔,转身和数学老师说话,再没看她一眼。

好像给她讲题只不过是无聊时找个事做,再无所谓的事不过。

以至于明雀一直以为,记着这件事的……只有她自己。

以至于明雀一直觉得,高中的娄与征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牛油锅底开始沸腾,香味飘起来,打破了明雀的愕然。

她垂眸,看着娄与征玩纸巾的动作,讷讷说:“我以为……”

娄与征叠纸巾的动作减慢,“什么?”

明雀心里怪怪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她看着对方,补充下句:“我以为你根本不记得我。”

其实她没有把话说明白。

但某种浓郁的,只属于男女之间的,隔了很多年的氛围却准确地飘荡起来。

娄与征把叠好的纸巾兔子放在桌上,目光从未离开过她的脸。

他的回应也很模棱,似答复却没戳破任何。

“明雀,你觉得。”

“我当初为什么不删你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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