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钱嘛, 要花得够奢侈,够爽,才对得起这段时间的努力!
首先, 肯定要买点东西,再去扫墓,也跟家人汇报一下自己最近的成果……嗯, 今天买了东西, 明天一早去!
那今天……
孙聆雪冥思苦想片刻, 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她拿起手机, 给黄婉云发消息。
【孙聆雪:婉云!】
【黄婉云:我起来了!我在锻炼了!我没有偷懒!】
【孙聆雪:没说你偷懒哈哈哈】
【孙聆雪:我们今天带你妈妈去商场买东西吧】
【黄婉云:昂?】
【孙聆雪:黄阿姨一直对我很好, 我想给她买点东西, 表示感谢】
【黄婉云:你太客气啦……】
【孙聆雪:婉云不答应我才是客气!】
【孙聆雪:嘤嘤嘤】
【孙聆雪:我哭了, 我真的哭了, 我真的哭给你看了!】
【黄婉云:好好好】
【黄婉云:那我跟我妈说一声】
【孙聆雪:就是嘛!】
【孙聆雪:也当庆祝婉云觉醒!】
【黄婉云:嘿嘿】
【黄婉云:那我今天请你们吃豪华自助!】
【黄婉云:我这次也拿了不少积分,我打算今天去银行换一万块给我妈拿着】
【孙聆雪:哇!好!】
【孙聆雪:婉云最能干了!】
孙聆雪趴在床上, 看着手机屏幕, 笑容渐渐落了下来。她把兔子抱过来, 抵在下巴上, 良久,又把脸埋进去。
她也挺想把钱给妈妈拿着的……
不想了不想了, 高兴的日子就要高兴!
想点别的, 比如……她确实想起了一个问题。她一个翻身爬起来, 盘腿坐在床上, 陷入沉思。
还挺奇怪的,婉云和黄阿姨应该挺喜欢她吧?
那, 为什么她们没有送她“正面情感”?
之前徒步的时候, 她顺手帮了队员们一把, 那些陌生人就给她贡献了不少正面情感,也才促使菟丝子从D级晋升为C级。
再怎么说,黄婉云她们也比陌生人对她更友好啊。
还有,像昨天,她一口气帮助那么多人通关,虽说是有偿的吧……但一点正面情感没拿到,也很奇怪。
孙聆雪之前没注意这一点,现在想起,就越想越心痒。这可都是菟丝子升级的经验值!菟丝子强大也是她强大,她关心得很。
“菟丝子!”她干脆召唤对方。
透明的茎条立即出现,好似她头发的一根幽灵。它晃悠悠地探过来,好像知道现在没有危险,只是悠然的闲聊时间。
啪嗒——它甚至对着孙聆雪开了一朵小白花,来表达自己的开心。
“好菟丝子。”孙聆雪摸摸它的花朵,脑海中又忍不住飘过了“花朵是植物的生殖器”这种无用又诡异的冷知识。她情不自禁收回了手。
菟丝子没察觉,还高高兴兴用花朵来蹭她。
孙聆雪轻咳一声,说:“来我们说正事。你最近怎么没吸收‘正面情感’?”
菟丝子竖立起来,顶端缓缓歪向一旁,好像一个人疑惑地歪头。
接着,它在原地晃了晃。
孙聆雪看懂了:“你说是我不吸收?”
菟丝子点头。
“我?不吸收?”孙聆雪指着自己的鼻尖,不可思议道,“本来也不是我吸收啊……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吸收。”
这明明是你的工作!——她用谴责的眼神,强烈地表达出了这一抗议。
但菟丝子摇头晃脑,也固执地、反复地表达出了同一意思:就是你自己不吸收。
孙聆雪觉得和这株植物完全说不通,甚至得出了“唉毕竟也只是植物”的结论,接着就收起菟丝子,决定今后找到头绪再来思考这个问题。
正好,黄婉云还发消息让她上去吃早饭。
孙聆雪回了个表情包,迅速换了身衣服,带好手环、手机、钱包,别上“黑炎之刃”,飞快蹿上了六楼。
早饭比平时更丰盛。
黄阿姨看见她就笑,又高兴又不好意思:“聆雪,我是觉得不该让你破费的……”
“说这些干嘛呢!”孙聆雪蹭过去,接过黄阿姨手里的一盘烧麦,“高兴才是最重要的!”
“就是——妈,我们已经说好了啊!”黄婉云看了她妈妈一眼,似乎两人之前约好了什么。
“好好好……”
黄阿姨只能笑,笑着笑着,又偷偷背过身,看着丈夫的遗照,抹了抹红红的眼睛。
吃过早饭,又一起收拾了餐桌和厨房,三个人就出门了。
坐地铁,去了市中心的商场。其实近年益水市扩展很多,这里已经算不上“市中心”,但大家还是习惯性地这么叫。
黄阿姨本来想去一家老牌百货商场,到了才发现,那家店在两个月前已经关门了。孙聆雪搜了一下新闻,说:“好像是因为租约到期,这边业绩不太好,业主又坚持高房租,对方就不租了,新店明年在南边开店。”
“哎呀,开了二十多年呢,我还记得当年刚开的时候,工作日人都很多,现在周末都客人少了?哎,哎,真是时代不同了,当年我和婉云她爸爸,还咬咬牙,花了一个月工资在这儿买了件皮衣,方便他在外头跑生意,现在那件皮衣还好好的,人却……”
黄阿姨唏嘘不已,还把自己说伤感了。
“妈!今天我们不说这些,啊。”黄婉云赶紧拉一拉她妈妈,神色有点阴郁。
孙聆雪能体会黄婉云不愿多提的心情。
黄婉云的父亲,也就是黄阿姨的丈夫,是个勤勤恳恳的好人,却没什么运气。黄婉云念小学的时候,她爸爸下岗了,就开始在外面跑跑小生意。很辛苦,经常半夜才回来,但赚得不错,所以那会儿黄家经济条件还不错。
孙聆雪还记得,有一阵子,黄婉云说家里可能会搬家,“搬去有电梯的房子”。
那是她们读五年级的暑假的事。
就在黄婉云说要搬家后不久,忽然一天夜里,她爸爸出事了。
半夜回家,骑着电瓶车,好好地开在非机动车道上,却倒霉碰上一辆逆行的跑车,将他撞飞出去,送到医院抢救。
肇事者说是失恋了心情不好,喝了酒,半夜出来飙车,稀里糊涂就开成了这样,稀里糊涂就把人撞飞了。
出事后,对方家里捧着钱,鬼哭狼嚎求黄家人谅解。黄阿姨不想谅解,但她丈夫躺在ICU里。还有快上初中的女儿,还有因为身体不好而失业多年的自己。
每分每秒都要钱,她终于签了谅解书。
从那以后,黄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黄婉云没能搬去有电梯的房子,而是一直住在孙聆雪楼上。起初,她还很乐观地说,爸爸一定会醒,一定不会当一辈子的植物人,“他舍不得妈妈也舍不得我”。又过了两年,黄阿姨选择拔管,黄父去世,黄婉云就再也不这么说了。
她只说,“以后我要让我妈过上好日子”。
后来孙聆雪家里也出了事,她很快离开去了远方,与黄家的联系只剩每年的委托清扫,有时跟黄婉云说说话,也只是浮于表面的闲聊。她忙于自己的生活,只偶尔想起,那个曾经的朋友实现自己的愿望了吗?她曾想接过父亲的责任,让她妈妈过上好日子,但现实是,她甚至不能把自己从一个月五千块还要加班的破工作里拯救出来,而四周是日渐攀升的房价、物价,好日子不仅没来,反而像越来越远。
她只这么一想,这么轻轻一感叹,继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在这个时代,想往上走,若非天才,就只剩汲汲营营。
孙聆雪一直是个大步朝前走的人,很少回头,有时她甚至觉得自己早就把大部分过去都扔掉。
直到现在,她和黄家母女站在繁华又有点没落的旧市中心,站在天桥上,她看着黄婉云和她妈妈,才发现往事从未离去。自己的事,别人的事,她一直记得很清楚。
孙聆雪抬头看向天空,看见今日也是万里无云的晴天。新闻说之前漫长的雨季其实是能量的溢出,现在能量重新稳定,雨季也就过去;雨过天晴。
“要不我们还是不去商场了……”
黄阿姨在和婉云念叨。
“干嘛不去?去!”孙聆雪接话。她收回目光,向四周一看,指向不远处的大楼,说:“去那儿!”
那是近几年的网红商场,一楼招揽了不少奢侈品专柜,负一楼和高楼层才有常见的商场品牌——价格也偏高,四位数常态的那种。普通的珠宝、金店,都只能开在这座商场的负一楼。
黄家母女都犹豫,但架不住孙聆雪坚持。
她左手拉黄阿姨,右手拉黄婉云,说:“正好那儿旁边有家不错的自助,海鲜挺新鲜,牛肉也特别好,买完了我们就去吃饭!”
就去了。
进了商场,直奔二楼。先还拘谨,多试了几件衣服,销售又热情嘴甜,几人都有点上头。
最后,黄阿姨买了一件连衣裙、一套漂亮舒适的夏装,还有一双凉鞋。
她拎着东西,终于放开了多年的节俭习惯,兴致勃勃,还反过来非要给黄婉云和孙聆雪买点东西,说:“好久没买了,你们俩最近这么努力、这么辛苦,是该奖励一下!”
于是,黄婉云又买了一件衣服、一双鞋,孙聆雪要了两双新的户外鞋。
看看时间,正好十二点,可以去吃饭了。
“我去趟洗手间。”黄婉云突然说,还朝她妈妈使了个眼色。
黄阿姨立即说:“我也去。聆雪,你去不去?”
孙聆雪摇头。
“那辛苦你帮忙看下东西,我们很快回来。”
黄阿姨和黄婉云一起离开。
孙聆雪看出她俩神色有秘密,却想不出她们要干嘛,难道是要去悄悄订一顿大餐?那她也不会客气,耶!
一等就等了将近半小时,她都开始怀疑那两人至少有一个掉厕所里去了,终于,那母女俩回来了。
她们不光自己回来了,还拎着一只暗紫色的小包装袋。
孙聆雪起先没反应过来,只是想“原来她们绕路去买东西了”,直到那两人兴冲冲奔过来,献宝似地将东西给她,她才惊讶起来。
“给我的……?”她看看东西又看看她们,一时没想起来接。
“对,送你的。”婉云有点羞涩,“快拿着吧,谢谢你这些年照顾我和我妈。”
孙聆雪眨眨眼,还是没接。
“聆雪,快拿着呀!”黄阿姨也催,也有点不好意思,母女俩的神情十分相似,“是个小礼物,不怎么值钱,就是想表示一下心意……”
孙聆雪迟疑一下,这才接过来。
一看就是珠宝店的包装,拆开后是个礼物盒模样的小盒子,很有仪式感。再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编织手链,手链上串了三颗黄金转运珠,分别是小福袋、小鲤鱼、小苹果。
她拿起手链,看向母女俩,平时能说会道的人,现在只吐出一句:“你们……”
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黄婉云愈发笑得眉眼弯弯,从她手里拿过手链,戴在她手腕上。
“聆雪,我们一直知道,你是有大志向的人,所以我和妈妈想祝你,鱼跃龙门、招财纳福,同时也平平安安!”
孙聆雪垂下眼,看着手链。红色的手链编织细腻,中间三个金色的转运珠有点俗气,却又那么可爱。
她看了一会儿,眨了几下眼。
再抬头,已经是笑容满面。
“谢谢婉云……谢谢黄阿姨!我会一直戴着它的。”她说得很认真,“我一定会让你们的祝福会变成现实!”
黄阿姨笑。
黄婉云也笑,却又嗔怪:“聆雪你傻呀,祝福不是压力,不是让你去变现的,是我们的希望——你也太卷了!”
孙聆雪把头靠过去,蹭蹭她:“没错,我就是宇宙无敌卷王!今后异能也要使劲卷!”
“好好好,卷卷卷。”黄婉云摸摸她的头发,又去拎上东西,“走,去吃饭,我都饿了。”
“我也饿了!”孙聆雪立刻跟上。
“那家自助多少钱,贵不贵啊?太贵的话,我们还是不吃了……”黄阿姨跟着她们,念着念着,又习惯性地回归省钱思维。
“这个嘛,嘿嘿……”
两个姑娘对视一眼,默契一笑,都不说话。人均400出头的自助,当然是贵的,一说出来,黄阿姨肯定说什么都不吃了,所以干嘛说出来?人生这么长,好日子这样少,能快快活活吃一顿奢侈自助的时光,二十多年来也就这一次。
吃就好了!
……
自助餐厅的午市比晚市便宜,食材也没有晚市丰富,近年来这家人均400+的餐厅还时常被诟病“品质下滑”,但——
这并不影响几个人站在取餐区“哇哇哇”。
孙聆雪:“三文鱼刺身!”
黄婉云:“鹅肝!”
黄阿姨:“嚯,好大的螃蟹和虾……哎呀你们不要拿那么多水果,占肚子不划算!”说着还有点急上了。
虽然两个姑娘挤眉弄眼不肯说价格,但餐厅门口的价格可是标得明明白白,黄阿姨果然一看就心痛,只是没办法才被拖进来。
饶是如此,当真的被冰鲜的大量食材包围,人类还是忍不住眉开眼笑、喜气洋洋。
“哦哟,还有好多榴莲!”黄阿姨左手一盘鳌虾,右手一盘鲜切牛肉,都拿得满满当当了,可经过水果区的时候还忍不住伸脖子。
孙聆雪觉得那样子很好玩,就笑,还一直笑,笑到来回取了三次食材,坐下来开吃,她还在笑。其实也不算多好笑的事,但在这冷气充足、食材丰裕的餐厅里,一切欢乐就应该无限放大。
她们开始吃,过不久又有服务员来派送新鲜的梭子蟹、晴王葡萄、杨梅,还有现片的北京烤鸭,以及限定一人一只的波龙。
黄阿姨起初还记得心疼钱,很快就只顾上这里吃一口、那里吃一口,抬头时眼睛也亮晶晶的,像一瞬间从五十来岁变回了十五岁。
黄婉云也开心,一个劲地吃鹅肝,吃着吃着突然脸色一变,半晌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我腻着了,有点吞不下……”
孙聆雪大笑:“这玩意儿叫肥肝,全是脂肪,也亏你能一口气吃六片!”
“呃呃呃……”黄婉云苦了脸,拼命灌鲜榨西瓜汁才把满口油脂咽下去。
吃饭是最能让人放松的活动,没有之一。
不知不觉,三个人聊起了天,又不知不觉,说到了孙聆雪过去几年的生活。
黄婉云忽然好奇起来:“聆雪,云亭市经济那么发达,自助餐是不是也比我们这儿更高级?”
她从没去过云亭市,只从电视和小说里了解那个地方,最大印象是“纸醉金迷”,而这恐怕是绝大多数普通人对那里的朦胧印象。
“嗯?”孙聆雪正在吃第四盘牛肉,闻言停下筷子,回忆了一下,“是吧,我记得是。”
“多贵?”黄婉云追问。黄阿姨也竖起了耳朵。
“我想想……我自助吃得不多,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前任带我去的。”
孙聆雪向来对过去闭口不谈,有意无意地假装那七年不存在,可现在,也许是食物和饮料太让人放松,可能是一直没停的笑容让她神经舒缓,也许是手腕上的礼物不仅让她的运气转动,也让她的心情转动……
总之,忽然之间,那让她感到挫败、沮丧,因而不愿提起的过去,变得很轻很轻,成为了再普通不过的回忆。
无需多费一丁点力,她就能张口谈论,还能笑出声。
“对,我想起来了,那是我刚恋爱不久的事……”
“我以前和你们说过,我前任比较有钱嘛,是那种自己会有一个小圈子的有钱程度。”
孙聆雪大大方方说起了过去,边说边吃一个焦糖布丁。
“那会儿我们刚谈三个月,他说想带我认识他的朋友,大家一起吃个晚饭。”
“选的餐厅就是一家自助餐,他把店名发给我,我偷偷搜了一下,你们猜人均多少?”
“多少?”母女俩一起问。
“800!”孙聆雪挥了挥布丁勺。
“呀……”母女俩一起咋舌。
孙聆雪生出一股“看吧很厉害吧”的奇怪骄傲,挺了挺胸,又换了一杯新的焦糖布丁,边吃边继续说:“我那会儿也挺strong的,明明觉得价格很高,但是努力装得云淡风轻,其实偷偷穿上了我最好的衣服,还化了个所谓的‘白开水妆’,才敢跟前任去。”
“他的朋友都是些同龄人,但一看就和我不一样,主要是他们太熟悉那种环境了……那种细致又恭敬的服务。对各种高级食材也如数家珍。”
“那家店的自助形式不太一样,是自取+点单的模式,他们每个人都能轻松又准确地说出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而我?”
孙聆雪又挥挥布丁的,小木勺,作出痛心疾首的模样,说:“我当时连鳌虾和基围虾的区别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生蚝的品种了!”
“……我现在也不知道生蚝的品种。”黄婉云凝重道。
黄阿姨更懵了:“生蚝,还有品种呢?”
“是吧!”孙聆雪用小木勺指指点点,“我当时就是这样了。”
“其实也还好,我strong嘛,靠察言观色和模仿也混过去了——我本来是这么以为的。”
“前任的朋友们也表现得很友善,说话风趣又礼貌,我慢慢放松了下来。”
“直到,后半场的时候,我去了洗手间——”
讲述,会唤醒本以为死去的回忆。她坐在摆满食物的桌前,微眯起眼,透过小火锅“咕嘟”出的雾气,依稀又看见了当初:另一家自助餐厅,更高级,也更让人窒息。
她看见一些影子,他们都拥有健美的身材、精修的外形,他们穿着合身的精良的衣服,点缀他们的珠宝在仿佛永不落幕的灯光里愈发流光溢彩。
她看见那个卫生间,高级餐厅连卫生间都装修得自成风格,极力追求做到与“排泄物”毫不相干。
在那面高大的、光线明亮的水晶镜前,前任的女性好友侧过头,对她友好地微笑,颈上的钻石项链熠熠生辉。
如今,孙聆雪坐在千里之外的家乡,凝视着回忆中的影像,慢慢复述出当初的情形。
“……她跟我说,‘你男朋友很照顾你的,为了你,特意选了这家平价餐厅。’”
“我当时愣在那儿,心想,平价?同时我还记得看了一眼镜子,确保自己的表情很淡定,没有流露出不应该流露的惊讶。”
“然后,她又给我讲了一件事,当笑话讲的。她说,他们一群人来之前,打了一个赌,赌我吃自助,会不会盯着那些最贵的食材点。”
“我一下没明白,就问她什么意思。她就笑着说,因为他们看了一些网上的段子,说穷人吃自助,是奔着吃回本去的,要算着吃够最贵的食材,有的甚至会因为同伴拿了普通食材而生气。”
“他们闲着无聊,就打赌,一部分人赌我会这样,另一部分人赌我不会这样。结果是我没有。她赌的是我不会,她赢了,小赢几万块,她心情不错,所以看我顺眼。”
孙聆雪讲完了这件小小的往事。
黄家母女也陷入了沉默。她们最初怀抱的那种对有钱人的好奇,乃至憧憬和兴奋,现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孙聆雪起身准备再去拿五个焦糖布丁的时候,黄婉云抬头喊她。
“聆雪。”
“嗯?”
“你……”
黄婉云望着她,嘴唇轻抿,原本复杂的神情忽然变成一个笑脸。
“我就喜欢吃自助算回本!乱花钱的人,都是大傻瓜!”她认真说。
黄阿姨立刻说:“对!我同意!”
孙聆雪愣了一下,唇角慢慢上扬,最后变成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嗯!我也觉得!”
……
自助餐厅里,靠边的座位上。
几个男人也在吃,一盘肉接一盘肉,吃得尽兴,也聊得尽兴。
在吃饭闲聊的间隙,其中一个男人放下筷子,拿出手机,看了两眼,又打了几个字。
【“目标结伴同行,不便行动”】
【“准备继续观察,待落单时再下手”】
对面回复:【“收到,同意执行。”】
“哎干嘛呢?吃!”
男人的同伴一巴掌拍在他肩上。他立刻收起手机,抬头已是笑容满面。
“吃!”
他又下了一盘肉,黑色的T恤被拉起稍许,露出一点点疤痕的下缘。
假如有人能看见这个疤痕的全貌,会发现,这枚小小的、凸起的疤痕,全然是一只惟妙惟肖的蜜蜂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