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要认真了。
寥寥数个字,郭嘉与戏志才就懂了。
刘岱杀桥冒,已经触怒了袁氏,加上袁绍会盟失败,如今,袁氏急需一场胜利。
如今青州黄巾暴动,进攻兖州,预示着袁氏开始对刘岱动手。
而刘岱可能死于战场,也可能死在街上,或者床上,甚至死在厕所里。
这种事,又不是没发生过。
“根据线报,曹操与刘备,已皆在兖州,说不定已与黄巾交战,奉孝,我们就这般看着吗?这不符合我黄巾克星的名号啊!”
“主公并非闲着,主公正在平黑山军呢!”
郭嘉冲着戏志才道,如今戏志才已经知道了刘擎在河内的战果,平黑山军,也成了笑谈。
渤海王在忙什么?
别问,问就是在平黑山军。
戏志才捂住口鼻,轻咳两声,又低头冲刘擎拱手,表示冒昧。
“主公,刘岱已死,兖州已成无主之地,依在下看,董卓与袁氏,皆会委派新的州牧,兖州内各郡,亦会分化成数派,战端一发,一时将难平息,主公正可借此厉兵秣马,待各方精疲力尽之时,强势介入,如此,得兖州轻而易举。”
戏志才提了一条相对长远的建议,等兖州各派战得你死我活,恐怕又要数月时间。
这也符合刘擎先取并州的大方针,随着安平郡豪强整治进入尾声,冀州整州,算是彻底收入囊中了,接下来的工作,便是屯田,安民,练兵。
在确保粮食全力生产之余,再大力鼓励手工业与工商业的发展,刘擎不懂什么种田流派,也不是技术宅,只知道一个规律——
工具的改进,技术的革新,基本都是在手工业领域的。
刘擎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事需防范,崔琰来信,称幽州公孙瓒有兵变之势,其麾下之军,实控之地已达三郡,但论兵锋,刘虞较之太差,奉孝志才,尔等以为如何?”
“主公,幽州之事,还需主公一个态度。”郭嘉道。
对于幽州,刘擎早就想过了,除了涿郡广阳渔阳三郡,其它地方对刘擎吸引力不大,至少优先级不高。
“本王无意幽州,不过刘虞治理,我喜闻乐见,若是被公孙瓒这个**子占了幽州,那我冀州,便及及可危了!”
刘擎并不希望幽州落入公孙瓒之手,于公而言,刘虞是汉末难得的大汉忠臣,而且深得乌桓民心,幽州在其手中,可保北方东北方稳定,于私而言,公孙瓒虽实力不错,但利欲熏心,攻击性太强。
幽州大部与冀州相连,公孙瓒若控制幽州,接下来必然攻伐冀州,刘擎要做的,便是将之扼杀在摇篮之中。
公孙瓒参加过会盟,而后回到辽东,蠢蠢欲动,说他和袁氏没点什么,他自己都不信。
而因董卓举荐,朝廷封了刘虞为大司马,显然是雒阳派的。
袁氏多半是拉拢了公孙瓒,以幽州牧之位许之,才会让公孙瓒火急火燎的赶回幽州。
如今的历史,因为刘擎占据了冀州,公孙瓒与袁绍的争端无从谈起,就算要争斗,也是公孙瓒与袁绍联合起来一起对付冀州。
“赵云已结束安平任务,可命赵云屯兵河间,以防不测。”郭嘉建议道。
“再送信给幽州牧,若需帮助,可命赵云驰援。”戏志才补充道。
“眼下也只好如此了!今日议事便先到这,志才,少宅在屋中,多出去呼呼新鲜空气。”刘擎道。
戏志才感激一礼,与郭嘉一同离开了。
刘擎望着退去的两人,享受了一会私人的愣神时光。
骞萦差不多已经回到草原,要不了多久,鲜卑大军集结的消息,便会传到雒阳。
然后董卓或许就可以再一次举荐自己为并州牧了。
下半天时间,刘擎先去城中心观摩了一会施工进度,如今外围建筑已经到了夯实地基阶段,再往后,刘擎去了城外大营,典韦正在亲自,等回邺县,已是接近黄昏时分。
回到府宅之后,刘擎诧异的发现,郭嘉戏志才与厉温竟然都在,刘擎顿觉有事发生。
“可是发生了什么?”刘擎问道。
三人一齐给渤海王见礼,刘擎罢了罢手,示意几人省去这些。
郭嘉上前道:“主公,汝阳密报,皇帝已经下诏,命袁绍为兖州牧,负责征讨黄巾。”
后半句就算了,刘擎心道。
“主公,刘岱死讯刚至,袁绍的任命接踵而至,此事正如主公所料,乃袁氏蓄谋已久!”戏志才道。
本来就是,也就戏志才不知情,还在诧异,知道袁氏底细的郭嘉都懒得提起。
不过刘擎也没想到,袁氏出手竟然如此果决,直接命袁绍为兖州牧,如此一来,山阳郡与济阴郡肯定归附袁绍,而陈留张邈,恐怕也会依附,其余无足轻重之地,济北相鲍信正在养伤,而原泰山郡太守张举,和弟弟张纯造反,被公孙瓒收拾了。
如此一来,袁绍得兖州,将不费吹灰之力,那些所谓的黄巾,说不定会帮助袁绍先将东郡攻下,再上演一出袁绍“大败黄巾,收复兖州”的戏码,来堵住那些因为袁绍资历问题的质疑声,再令袁绍名声大振。
秒啊!这谁出的主意呢!
袁氏的果决大大出乎刘擎的预料,要知道任命州牧,非同小可,即便位高如董卓,一手把控雒阳,举荐刘擎为并州牧不成,也没觉得什么,袁隗倒下,直接封袁氏子弟为兖州牧,可以说直接快进到天子为傀儡的后长安时代了。
刘擎立于屋门口,直接陷入沉思。
“主公,袁氏此举,乃是急功近利,虽可短暂控制兖州,然董卓若得知此消息,必出兵征讨,实际上,袁氏此举,无疑是早早将董卓拖入战场,若其无正面应对西凉军之兵马,必得不偿失!”
听郭嘉一言,刘擎送了口气。
刚刚还在想,自己还没当上并州牧呢,袁本初却先自己一步,当了兖州牧。
原本复杂的兖州局势,被袁氏大力出奇迹,一锤定音,然而大力有时候也会落得地板大穿的寂寞下场。
到底是奇迹还是寂寞,便取决于袁绍董卓的第二轮了。
“奉孝所言甚是,如今兖州局势已变,本王该当如何应对?”
“嘉私以为,袁氏此举,亦对主公有利!”
啥?我又赢了?
刘擎不理解,眼看兖州都到袁绍手中了,怎么还对我有利好呢?
“奉孝此言如何理解?”
“主公,你以为,董卓听到袁绍为兖州牧的消息,会是何种心情?”
“当然是震怒!”刘擎答。
“然也!那么一个手握重兵,执掌京畿,又异常震怒的董卓,当他提出他的建议时,还会有反对者吗?若董卓再举荐主公为并州牧,还有谁人敢拦!”
刘擎悟了,这也可以?
郭嘉你搁这做阅读理解呢!
反正就是赢麻了呗!
“奉孝之言,不无道理,若再叠加鲜卑大军逼境的消息,并州牧之位,非主公莫属!”戏志才附和。
“得得得,你两人一唱一和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是幕后操纵者!”
刘擎的话引得众人大笑,一个原本说起来是很坏的消息,经过一阵解析,竟然便成了刘擎的利好。
不得不承认,赢麻论很有水平。
……
雒阳。
董卓第二时间知道了袁绍被封为兖州牧的消息,之所以是第二时间,是因为这不是董卓自己探得的消息,而是杨彪探得的消息,他在颍川经营数年,对那里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汝阳之事,首先会在豫州境内发酵,然后再外传。
“竖子尔敢!”
董卓果真大发雷霆,“袁绍宵小,咱的手下败将,竟敢充作州牧,岂有此理!”
董旻也在旁添油加醋:“大哥,这必然是袁隗的把戏,另立朝堂,形同篡逆,如今还敢染指他州,简直无法无天!”
“我欲派兵阻击,文和可有法子?”董卓问贾诩。
听董卓吵嚷说道了好一阵,贾诩终于被问到了。
“董公可要想好,兖州并非河内,袁绍在河内或有狼狈,然兖州之地,特别是东郡,犹未可知,袁绍出道之时,便是东郡治所濮阳县长,其对兖州熟悉的状况,并不比刘岱差。”
贾诩显然知道袁绍的出道经历,说与董卓听,将他的怒火浇灭了一半。
但董卓还有一半。
“我有上将徐荣,难道还怕区区袁绍不成!”
连董旻也跟着起哄:“区区袁绍,陈留会盟,一败涂地,大哥,拿此人何须徐荣将军出马,我去便成!”
董卓虽称不上聪明决定,但至少不蠢,当即否了董旻。
“当好你的军中侯!哪天管管你的手下,少惹些事!要劫家舍,去城外劫去!”
董卓意思就是:看好你的家,少浪一点。
贾诩似乎感受到了董卓的战意,便松了口。
“董公若一心求战,亦未尝不可,徐荣将军用兵谨慎有制,可堪当大任,若再以战败过袁绍的樊稠为先锋,袁军闻这两人,必定魂飞魄散!”
徐荣数次击败关东联军,还挫败了孙坚张邈的梁县偷袭,收复了梁县。
樊稠在河内以“一己之力”将袁绍追出了心理阴影。
“那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命徐荣为兖州牧,与袁绍争夺兖州!再者,并州有传言,称鲜卑大军正在草原集结,欲南下抄掠,我便趁此机会,举荐渤海王为并州牧,以抗鲜卑大军!”
董卓说罢,还打算入宫一趟,先劝说太皇太后,省得明日朝堂之上,又有分歧。
对外,董氏是自己人,要做一致行动人嘛!
……
当别人收到袁绍要做兖州牧的消息时,袁绍已经率军来到了山阳郡昌邑县,兖州治所。
在山阳郡偏西之地,水泽遍布,往西北向经济阴后,便是东郡,袁绍率军来此的目的,就是要击垮东郡太守王肱。
为此,不光袁遗集结了自己为数不多的兵马,连丁原张杨,也从济阴率军而来。
袁绍有些发怔的看着眼前的州牧印绶,此物应该由刘岱随身携带才对,为何会出现这里?
多半是黄巾杀了刘岱后缴获,再派人送至昌邑的。
不过这些都是心理活动,他自然不会将黄巾之事说出来。
“诸位听我一言!”
袁绍说话引得众人注意:“刘岱残余悉数聚于濮阳,我还听闻王肱封死了城门,濮阳城外,尚有不少兵马,而此时,黄巾军已兵至东平国,或许未有几天,东郡很可能沦陷,故我军也该抓紧行动了!”
袁遗带头喊了一声“袁使君”,随后接着道:“我听闻黄巾军在东平郡遇到了阻碍,难以前进,或许有一些县城,正在节节防御。”
“阻碍?节节防御?”
袁绍以为自己听错了,黄巾大军连刘岱都诛杀了,竟然还有抵抗的?
“可知何人阻拦?”
袁遗道:“我派出的斥候回报,与黄巾作战者的,打着‘曹’与‘刘’的旗号,依我看,乃是曹操追着黄巾,入了兖州,至于‘刘’字旗,应该就是刘岱的残余兵马。”
“曹操?当真?”袁绍诧异,自己这老友,怎么又和自己干上了。
上一次在渤海国,他便没有支持自己,后来青州黄巾奔袭渤海南皮,他又出兵助渤海王,陈留会盟,没有参加,如今青州欲取东郡,他怎么又来插一脚!
袁绍心想:该是孟德不知黄巾听从袁氏摆布所致吧!
“除了曹操,别无他人了!”袁遗肯定道。
“我原来还想,先让黄巾消耗东郡守军力量,我军再趁机取之,若黄巾有所贻误,我军却不能再等!”
袁绍心中十分清楚,当初袁隗定下要袁绍任兖州牧时,便猜测董卓会有应对措施,所以必须在董卓行动之前,雷厉风行的占据整个兖州。
一句“不能再等”,有心之人听了,便知道是在说自己,这个人就是丁原,因为一开始,袁绍就催他进兵了。
丁原领着张杨上前,抱拳行礼,心中很不是滋味。
在雒阳时,他是执金吾,与袁隗对线,虽然败了,改投袁氏,但袁隗依旧对他礼敬有加。
如今,却要被袁氏小辈颐指气使。
以丁原的年纪看袁绍,可不就是小辈。
心头感慨:“奉先啊奉先!或许,你的道路,会更好呢!”
……
(PS:求推荐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