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下旬的东莞,天气已经炎热。
利达电子厂内成群结队的员工从宿舍楼楼梯口蜂拥而出,午休后都变得无精打采的,谁也不说话,个个像哑巴似的,默默地走在浩浩荡荡的上班大军中。
还有零零散散一些人从厂外回来,两三人做伴有说有笑,手里还拎着半瓶饮料,倒是显得精力充沛。
走进生产部车间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闷热,即使生产线上方的房顶上挂了一排吊扇,也改变不了员工坐在自己的岗位上昏昏欲睡。
整个生产车间都充斥着塑胶、天那水、松香混合的刺鼻气味,这也是那一代人对塑胶厂、电子厂不可磨灭的印象,许多年以后他们对这些难闻的气味依然记忆犹新。
科长的办公桌就在流水线起始的前面摆放,以便于工作。
流水线故名思义就是流水作业,简单说就是传动带,南方人称拉,由大功率电机、皮带,滚筒、支架、工作台等主要组成。
午休后的刘伟和大部分人是一个德性,没精打采蔫儿吧唧,睡眼未醒的他坐在办公桌前嘟噜着脸。
各组组长打开工具柜,为本组组员分发工具和材料,做好工作前的准备。
按惯例上班后,科长要集合几位组长开一个简单的工作会议,刘伟由于昨晚没休息好,也没什么问题要讲,工作还是接着上午的干,因此他就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想动。
上班时间已过,他还坐在那里好像睡觉还未清醒。
直到主管田群青走进八线车间,在拉末见传动带未启动,当时就发火了。
“刘伟!刘伟!为什么还没开拉?”
这时拉首前面的刘伟才慌张地离开座位,按下传运带的开关,并催促拉首的工人快点下产品。
传送带两边的工作桌都呈错开摆放,每人从传送带捡回上一工位完成工序的产品,迅速完成自己的工序并放回传送带。
有时候为了赶货,就会把传送带加速,快的人人堆积产品,以至于现在还流传一句名词“飞机拉”。
刘伟被田群青这一叫,彻底清醒了,赶紧装模作样地忙碌奔走于各组。
他知道田群青不会看他是经理的侄子而留情面,因为如果田群青失职,刘锦天会将他骂的狗血淋头。
田群青板着脸快步走在八线的走廊上并大声喊着:“刘伟!刘伟!人去哪了?”
刘伟听见喊他,知道这顿骂躲不了,便一溜小跑来到田群青跟前:“田生!你找我。”
田群青手指着传送带厉声质问:“这怎么回事?上班时间都过了五分钟了才开拉!”
他吞吞吐吐地说:“刚……刚才线路有……有问题。”
“线路有问题?中午下班时为什么不报备电工维修!”
“忘了!”
气的田群青照他大腿上踹了一脚:“叼你老母!他妈的你怎么没忘了吃饭!”
他唯唯诺诺地说:“田生!就晚几……几分钟开拉,你致于……发这么……大的火。”
“几分钟?你难道不知道出多少成品!还有你八线是两条拉,百十号人拿着工资坐在这玩?”
八线靠近生产部办公室,经理刘锦天听见田群青发火,便走出办公室一看究竟。
“怎么回事?刘伟。”
“阿叔!我……”
没等刘伟说完,刘锦天便呵斥道:“跟你讲多少次了,上班时间别叫我阿叔!”
“知道了,刘生!”
田群青也知道刘锦天在提醒他,刘伟叫不叫他阿叔,也是他侄子,面子你得留。
“到底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
刘锦天听后开始演戏:“刘伟!你做事能不能认真点,能不能把这个科长做好,真干不了!马上辞工滚回家!”
田群青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马上给刘锦天了一个台阶:“刘生!别生气!刘伟的工作也算可圈可点,他工作失误我也有责任,没能提前进车间巡察与督导。”
刘锦天笑了笑说:“群青呀!咱虽都是老乡,不要搞特殊,对于刘伟该记过记过该警告警告!”
然后就趾高气扬地巡视车间去了。
田群青直骂这个顶头上司,弄了一个草包刘伟当科长,让他这个主管操不完的心。
最后田群青只能记刘伟一次小过以示警戒,记大过吧!老刘嫌没面子,记警告吧!他气不过。
流水线上的工作趋于稳定,田群青也已离开去了办公室,刘伟总算长舒一口气。
“我叼你老妹!早晚一天让我阿叔开除了你,看你还叼不叼!”刘伟也就敢在心里发泄一下而已。
回到办公桌前开始悠闲地喝着茶,连对付夏良杰的事也给忘了。
保安队长欧斌得知夏良杰的情况后,他就知道跟刘伟脱不了干系,该找这个蠢货谈一谈。
欧斌坐在保安室喝着茶,在纠结一个问题,是直接找刘伟解决问题,还是找他姐夫刘锦天说一下情况,让他找刘伟解决。
为了稳妥,他决定去生产部办公室找刘锦天。
欧斌从生产车间大门口北的楼梯口上了三楼,刘伟的办公桌就在拉首正对着楼梯口,而办公室在拉尾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