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主事堂内,众人面色或青或红,均是沉默不语。
“这事怪哉。”魏淑丹轻敲桌案,出言打破场上的愁云惨淡,“这帮贼寇,先是挟持小杨将军而走,后又掳去吴厉将军,行事如此诡异,是要做什么?难不成劫持我言国将领,加之酷刑,用以泄愤?”
“魏将军,若是泄愤,那我就无法活到今日了。”
杨文定听她这般猜测,顿时就摇头否认。
“那日我看敌寇虽下狠手,但究其根本还是为了逼供。先前他们也曾逼迫我画出伍州城防图,见我不从,才数次弄折我的手腕。”
说着,他举起左手,只见手掌虽能在控制下抬起,却很快就垂了下去,像是秋日盈满稻子的穂尖,不堪重负地弯下了腰身。
“这……”魏淑丹看到这般状况,不免可惜,“为留你右手写字,这左手遭了不少罪。”
杨文定苦笑:“右手尚能握刀,不至于埋没了这一身的功夫。”
看他面带隐忧的模样,魏淑丹轻轻叹息。
武人的双手,可半点不输于文人双手之珍贵。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若无刚健体魄、灵活身姿,又如何能驾驭它们而驰骋于战场?
这些敌寇,心黑手狠,有违天和。
而吴厉将军一介老将,被打得血肉模糊。如今不知怎样了……
想到这,魏淑丹深吸了口气。
这时,她眼角余光忽而瞥见一人站在内室与正堂的门廊上,心下一惊,迅速扭头望去。
就看到身着间色衫裙的梅姝抱着白猫站在角落,穹灰与元青的色调不算打眼,可白猫那身皮毛,却不得不引起人的注意。
梅姝轻抚这白猫的腰背,见堂上正在议事,便和魏淑丹无声地打了个招呼,就想从角门出去。
“梅大夫留步。”
魏淑丹见她要走,突然想起杨文定的伤势,就出声唤她。
这话来得突兀,堂上的人纷纷看向上首的魏淑丹,又随着她的目光看向门廊。
“如今实情我们也大致捋清,我现在便修书回主营。不知小杨将军如何传信?”
魏淑丹察觉到了众人视线,对梅姝招了招手,就回头对堂上的杨文定说道。
“眼下敌寇的老巢有多少,并不明晰,若是遣人从此地送出,只怕遇着其他敌寇。”
杨文定看了眼抱猫进来的梅姝一眼,眉心微蹙,并未立即回应。
魏淑丹见他不言,转念一想,便也明白了,随即向杨、叶二人介绍:
“对了,忘了介绍。这是我历城军医,梅姝梅大夫,向来随军出行,在骨伤一道颇有本事,历城之中少有人能出其右。若小杨将军不介意,不妨让梅大夫先行查看伤势,及早治疗,也能早些上马出战。”
说着,她侧过头,朝梅姝解释道:“梅大夫,这是伍州城的杨将军和叶副将,都是自己人,烦请您给看看。”
这几句话下来,杨文定心下稍安,原本抿着的双唇也开了条缝,与面前看过来的清冷女子对视一眼,含笑地颔首。
梅姝飞快地瞟向好友,见她面色如常,这才向杨、叶二人颔首示意,转身在魏淑丹的右侧下首落座。
“还请梅大夫费心为我诊治一二。”
说着,杨文定抬手,想要抱拳行礼,但各自垂下的手掌做不成样,他的面色不由得涨红几分。
“杨将军不必客气。”梅姝将白猫交给魏淑丹身侧的司珍,随即微微躬身,还了一礼,淡淡地回道。
“既如此,我也想向伍州寄去书信一封。”杨文定这下看向魏淑丹,恳切地开口,“不知魏将军能否帮忙?将此信带去历城,请苏帅派人转送伍州。”
“小杨将军客气,举手之劳。”魏淑丹含笑回他,接着就提笔铺纸,并示意青黎研墨。
见众人谈事结束,梅姝这才转回内室取了药箱,要给杨文定看手上的伤势。
可就在这时,近卫推开正堂的门,大声禀报:
“将军,主营传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