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宇韬兄妹俩都好整以暇地看着沈季,就等他开口。
屏风一侧,在场几个站着的近卫大气不敢出,唯恐惊扰了屋里的人。
沈季察觉到身边几双眼睛的注视,压力骤增,心中飞快地判断着面前的形势。
到了这般田地,无论其他人怎么招供,他在原来副将的位子上是待不住了。
眼下于他而言,要么是抵死不认,纵使他身上有疑点,但多少还能留在历城军中;要么就祸水东引,将罪责全然推到刘三才身上,他就是被人调虎离山,引到面馆了。
端看魏家兄妹掌握了多少证据,若只是因为那白猫带人捉住了他,此事便可大作文章。
“将军说的,我听不明白。”沈季就着这惊讶的神情,佯装畏惧地开口,“属下生长于伍州城郊,乃一乡野之徒,只是祖上出过读书人,但从未听人说过什么公子不公子的!”
听到这回答,魏宇韬兄妹俩不约而同地冷下脸。
“春城踏青狩猎常用的秘药,十多年来贵如黄金。”魏宇韬声音冷峻,身子前倾,“其他地方向来罕见,你是怎么拿到的?”
春城就是帝都,因前朝名臣的咏春之作而得名。
城外多林原平地,一到春日,花草竞相舒展身姿,处处都是美景珍迹。
城中。上至王侯将相,下至升斗小民都爱在春日里出门游玩。
部分醉心玩乐的贵族子弟还会圈地狩猎,有时初春的猎物少,就有人特做了这引诱猎物的秘药来。
但因其制作工序繁复,用料珍贵,加之近些年为着此药引发不少无妄之灾,故而在四五年前,官府就对此药管控起来。无论是取材制作还是狩猎使用,均得一一报予官府记档。
魏淑丹想到先前从沈季枕头下找到的药包,现下想来,光那一包秘药的价值,便足以买下一亩薄田。
“什么秘药?”沈季这下真的迷茫了,“属下怎会有如此名贵之物?”
魏淑丹和兄长对视一眼,随即狐疑地看着沈季。
看他样子,似乎对这秘药全然不知?
若是装的,这样子未免太像了。
“上月中旬的营所演练,我的衣袍曾被白猫挠破。”魏宇韬不再与沈季兜圈子,直接点明,“换下衣物后,我到了演兵场,却引起战马嘶鸣。”
“营所的战马向来对陌生气息十分警觉,我的军袍多数时候也不熏香,可那日战马嘶鸣不止,可见其中必有古怪。”
“……”沈季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魏宇韬瞥了他一眼,继续道:“之后我让人拿了那日的衣物,送去战马面前验,但还没等衣物接近,战马便焦躁地撞向栏杆。”
“如此便知,衣袍必定沾染了什么东西,你说呢?沈副将。”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紧盯着沈季。他身后站着的几个近卫更是眉头紧皱,似是不敢相信面前的人竟然包藏祸心。
“将军的衣袍由多人经手,或许是底下人不仔细,无意沾染了杂物……”沈季的额头出现细密的汗珠,口中的话却仍是字句清晰。
“也是。”魏宇韬拿起案上扳指把玩着,声音略缓,“你说的有理,所以我亲自带人查了查。”
说着,魏宇韬将桌上叠着的一张纸递向石歧,让他打开给沈季看。
“二营的赵仲,你应当识得他,是个制药高手,你们应当见过许多次了。”
沈季抬头看着面前的这张纸,面上的血色一点点地褪了个干净。
纸上是赵仲的供词画押。
里面详细地记录了赵仲是如何与沈季相识,又有几次交易,制作的药物名字、效用、数量,甚至还有上述事项的时间。
“里面有种药,曾在两个月前出现在主城门刺杀者的匕首上。”
魏宇韬眼神幽深地仿佛要将人沉溺其中,声音也低沉地可怕,仔细听来还有种“风雨欲来”之感。
“所以,你说说,当初小将军遇刺一事,是不是你谋划的?”
话音刚落,“哐当”一声,魏淑丹惊跳起来,双手撑在桌案上,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兄长。
魏宇韬看向妹妹,左手轻轻点了点桌面,眼含安抚地示意她坐下来。
“……”魏淑丹深吸一口气,忽然感到腹部的伤口有些隐痛,不由得扶着椅子坐下。
桌案前方,沈季垂下眼,直起腰身,沉默不语。
魏宇韬回头,继续开口:“只是你谋划的被刺杀之人应该不是她,而是魏帅,对吧?”
话音刚落,屋内又是一片寂静。
看人还是一言不发,魏宇韬让石歧收了供状,又让其他近卫到书房外守着,顺带把房门关上。
见状,沈季的身子动了动。
石歧察觉到了,赶紧站到他身侧,警惕地看着他。
“呵。”魏宇韬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索性把话挑明了讲:“沈季,你可曾想过,若你谋害了我父亲,还有什么脸面继续出现在我妹妹面前?你难道觉得她可以和弑亲仇人恩爱一生么?”
此话一出,沈季身子一颤,好似被重物压着般,原本直起的腰身渐渐佝偻下来,却也还是不回应。
魏宇韬:“你在军中将帅面前讨巧,又对我妹妹殷勤备至;长辈夸赞你能干,连我父亲也对你另眼相待。如此种种,难道不是真心想要求娶我妹妹,而是利用这层关系来谋害我们?”
闻言,沈季闭上眼睛,抿嘴咽下将要出口的反驳。
“哥哥。”桌旁的魏淑丹出声,将心中憋着的一口气徐徐吐出,然后冷声道:“别这么说。你们误会我与他的关系了,我一直对他没有儿女之情。”
“嗯?”魏宇韬有些惊讶地挑眉,“你不是向来爱找他练剑么?我们以为……你好歹是个姑娘家,应该羞于讲这些儿女事。”
“哥哥!”魏淑丹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我找他练剑,只是因为你们没有闲暇时刻来教我,并非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