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服务员转身，连高跟鞋鞋跟落地的声音都静静的，并没有带出情绪打扰到客人。
秦擎可不知道有人对她有异样猜想。她又不是时时开着面板翻人日志，那多累。
梁锦国把玩着茶杯，略抬眼向右边看了看。
坐在他右手边的助理会意，追着女服务员出去，塞了小费，嘴还特甜：“小姐姐，拜托拜托啦！这次我们老板请客户吃饭，客户难得有指定想吃的东西，小姐姐你人美心善，一定帮我解决这个难题呀！”
见这场景，女服务员又有点拿不准，这可不像小三上门呐。
小费退了回去：“先生，您放心！客人的事儿就是我们的事儿，我一定尽力沟通安排，让客户能吃满意。不过那位客户要的菜没在菜单上，食材准备没那么快，也请您谅解。”
她再次微微欠身表示歉意，然后才离去。
女服务员心里有气，也有疑惑。她先和领班报备了这件事情，安排其他人支应着包房的服务。然后才去后厨，也没管自己的男朋友，直接去找了厨师长。
“师父，包厢有一位女客人要求有点奇怪……”
厨师长安排二助：“你先停下手里其他的事情，熬一锅米汤，打一些硬一点的米饭出来凉着……其他的先不必做，等我吩咐。”
无论那客人什么来路，满足客人的要求是放在第一位的。
安排妥当，他才揪着自家在角落配菜，一脸茫然的徒弟进了储藏室……
二助手底下动作有条不紊，眼底却闪着八卦的光芒，耳朵一直支棱着，听着储藏室方向。不一会儿就听到姓杨的那小子哭嚎的叫道：“师父，我冤枉啊……”
其他的便听不到了，他只好悻悻作罢。
不提发生在后厨的几段恩怨关系，只说在包厢里的事。
梁家父子虚与委蛇，秦擎也沉得住气不主动提竞标的事儿，就着不痛不痒的话题和他们寒暄着。
不谈公事能仔细品尝菜色也不错。
秦擎现点的菜没那么快上，反倒是那些费功夫的大菜先端上来。
蟹粉狮子头，八宝葫芦鸭，松鼠桂鱼，大煮干丝……
费时费力，自己家基本不会做的菜。就算上外面吃也不一定能够吃到正宗的。
秦擎由衷夸赞梁锦国选餐厅的能力。
“哈哈哈……”梁锦国笑得特别商务，“吃着好就行。”
丢下沾了沾嘴的餐巾，才说：“秦小姐之前的提议我仔细考虑过了，要是真能有那么大的收益，佣金不是问题。”
秦擎失望地放下筷子，吃的正美呢，谈什么正事儿？等菜的时候你不谈，饭后喝茶的时候你不谈，偏偏这时候。
“梁总这是愿意合作？”
“为什么不呢？共赢嘛，有钱大家一起赚。秦小姐要是也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可以先签一份协议。”
助理麻利地从公文包里取出几张a4纸，亲自送到秦擎手中。
协议内容不多，一目十行看完。秦擎推开：“我拒绝。”
相当干脆。
不能成功竞标就要她赔付一笔损失？笑话，又不是她要求着他们爷俩儿做生意。不过就是发现了顺口提一句。她给人帮忙还帮出错来了？
梁锦国：“秦小姐要是如你所说能够确保低价格中标，这份协议对你没有任何影响。”
“谁说的？”秦擎比较光棍，“我从来就没有说过我能够保证以低价格一定能够中标。”
梁锦国向后靠了靠，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他用指节敲着桌面：“梁小姐！玩笑不是这么开的吧？”
她才不虚呢：“我一直以来表述的都是按照目前的情况，梁总你能够赢得此次竞标，并且我可以帮你把价格再往下压，赢得更漂亮。”
助理瞟了眼自己的老板，代为问出了疑惑：“这……不是同一个意思吗？”
秦擎：“那当然不一样。我曾经和梁见解释过我算命的原理。”
梁见回忆了一下复述道：“不能算未来，只能算过去？即使看到未来也只是过去因果推演出的总和，当过去变化未来也会变化？”
“对！”
要不说大家都喜欢聪敏人呢，高智力的脑子就是好使。
“举一个例子。”秦擎指着助理，“假如你一直在利用职务之便做假账贪墨梁总的钱。梁总家大业大，每天那30、50的零碎支出他并不关心。那么这时，你让我给你算命，我可能看到的是你在梁总身边的工作一直很顺利。”
“但是……要是梁总哪天心血来潮想要盘一盘自己最近的钱都花在哪儿了？从他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开始，我看到的就是你被辞退的未来。”
“可如果梁总的决定被梁见劝下了，不再想查账，那么我已经看到过的你的未来里被辞退的那一项就会消失。”
秦擎认为自己这个案例说明得已经很清晰了。
“所以，在我目前看到的所有过去总和里，并没有其他要参与竞标的竞争对手做出要加价的决定。这种情况下梁总肯定会赢，但也不能保证其他人在提交标书之前不会不会做出加价的决策。”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有人改价格我及时告知就是，咱们等最后再交标书。唯一麻烦的是，你们知道我用相面的，得在梁总身边才能看到变化。”
“这好解决，白天你跟着我上班，我开会见客户你都跟着。晚上……”梁锦国吩咐梁见，“让家里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又对秦擎说：“今天晚上就搬过去，一会儿小吴陪你去取行李。晚上就在梁家住。这样，有什么变化你就可以及时通知到我。”
梁见：“好，我这就给阿姨发消息。”
助理小吴：“好的，老板。”
看这三人不似玩笑，秦擎忙打住，忍不住翻白眼：“停停停，我又不是计算机能时时刻刻计算着。每天我白云观那边结束后去梁总公司见一面算一次就得了。”
梁氏父子隐秘地对视一眼，由梁见开口劝道：“来来回回地多麻烦，最近学校也没什么事。我也打算去公司学习看看，一起嘛。晚上我门可以一起打游戏，叫陆洋一起，他家住得也近。”
“年轻人是应该多多交流。”梁锦国也说。
秦擎狐疑地看着这两人，总觉得这父子俩怪怪的。
她仍然拒绝：“不去，就这么说定了。”管他们怎么想，别想带偏她的节奏。
梁见还要说什么，却见梁锦国抬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他闭嘴，也有样学样，端茶喝。
这事儿算是订下来，协议自然也要重新改。按照秦擎的意思，梁锦国中标，即支付10佣金给她。相当于单方面约束梁锦国。
这才对嘛，做甲方还那么嚣张！（甲方：好像有哪里不对→_→）
协议是要在饭桌上签的，现成的修改版是没有的。
但现成的打工人有一个。助理小吴奇迹般地从桌子底下提出一个电脑包，在桌上其他人都在享用美食的时候，电脑放腿上现场修改协议。他修改还不算，修改完还要传回公司法务部审核润色，再传回来。
看，这就是秦擎一直不想成功找到工作去上班打工的原因。
没一会儿，小吴再次从桌子底下取出一个长方形的包——发现秦擎在看他，还笑着解释，是随身打印机。
秦擎：“……”
她都想掀开桌布去看桌子底下，这位助理大哥还藏了些啥。
好歹给忍住了好奇心，她现在可是有光环在身的“大师”。
千呼万唤，秦擎点的隐藏款美食终于上桌啦。
女服务员带着一溜美女小姐姐来上菜。都是一人份一人份地分装好的。
两样东西其貌不扬。
米汤青菜像馊掉的涮锅水，酱油炒饭看着很黑暗料理。
大厨出餐的时候为了提高它们的逼格也是煞费苦心。炒饭是用一只巨大的黑色长方形岩板牛排盘装的，那岩板大得都能盛战斧牛排了。而一小份炒饭被堆成一高一矮两座山峦的模样，立在中间。盘子边沿处还有花朵和艳色的水果摆盘。
好看是好看，就是真白瞎了那么大一个盘子，多盛点不行吗？这是生怕把客人吃饱了？
而米汤青菜用的是一套荷叶状的玉色瓷汤盅，连勺子都是莲花模样。
逼格是有了，可过渡摆盘秦擎觉得有点影响食欲。又不会更好吃，只是看起来更贵而已。
平整的岩板根本不适合勺子使用，她好不容易才成功舀起一勺炒饭送进嘴里，可谓千辛万苦。但是！入口惊艳，再等一等也值。
米饭软硬适中，能看到外层油亮有光泽，吃起来却不油。能吃出淡淡的葱香却不见葱。炒饭里面加了处理过的云腿丁，有味却不咸，还有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蘑菇。整口饭嚼起来咸香鲜美，口感层次丰富，回味无穷。让人急不可耐地要把第二勺送进口中。
米汤青菜也让人胃口大开。青菜清甜鲜嫩，在沸汤中滚过也不见发黄。米油粘稠，除开特有大米收敛的谷物香气之外，不知道用什么调的味，有一种轻微发酵过后微生物敲锣打鼓欢庆的酸香。用勺子往下一挖，居然还有惊喜，碗底有煮得出砂的某种豆类，秦擎不认识，但是一口吃下去超满足。
这就是不可以貌取菜啊！
从这两个菜上桌开始，桌上的其他菜就没人动过筷子。
一开始，桌上另外三人只是看秦擎吃得香，抱着陪客人的心理打算尝试一下。可是当第一口入口之后，他们三人忽然齐齐转头震惊地看向秦擎。
看，都给好吃到傻了！
梁锦国还能撑着场面夸赞两句，梁见和助理小吴则优雅且快速地攻占着这食物的战略高地。
这是女服务员今天第一次没能控制住表情。这……还真是来吃饭的？真有那么好吃吗？
秦擎从随身帆布袋里掏出两个1200ml的玻璃保鲜盒，本是备着蹭无吞大师小灶的，梁家的车去太早，她都没来得及去食堂。现在用上也不错。
她叫住依然震惊着的女服务员：“还得麻烦你，不管你们一人份怎么算，我的诉求是：这两个饭盒，装满！我打包带走。”
梁见见缝插针举起长手：“按同样的量，给我也准备一份。”他对秦擎笑，“我一会儿去陆洋家，希望美食能安慰安慰失恋伤员。”
“咳咳……”梁锦国拉住了注意力，温和要求，“再加一份，分成三小份。其中两份的包装和分量一定要一模一样。”他还和秦擎解释呢，“梁见他还有对双胞胎弟妹，稍微有点不一样就能吵得人头疼。”
说着抱怨的话，却笑得一脸慈爱。
秦擎看小吴一直没开口，但眼睛明显看着她那两个玻璃盒。又叫住服务员：“反正都开了锅，再多一份得了，吴先生也带回去给家人尝尝。”
立马获得小吴感激的眼神。
女服务员拿着秦擎的两个盒子脚步虚浮地离开。
她的男朋友，在失宠多年后终于被灶王爷翻牌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