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书翰一看就是学生仔，年纪小着呢。
可再小也是十几岁的大小伙子，比秦擎小不了几岁，别说她受不了这么大的人给她行礼，就单纯有人给她鞠躬这件事，就挺让人别扭的。
他长得清秀，打扮也清爽，完全不似他爹身宽体胖。
秦擎不让鞠躬，他也就点头问候，然后恭敬地把礼盒放她旁边的石头上。可以看出，他的恭敬并不来自于对秦擎有多推崇，而是他单纯听他爹的话。
送上礼盒之后又默默地退了回去，站在他爹身旁。
10万都收了，也在乎一个小礼盒。陈大光一脸期待，秦擎也就没拒。
当着人面，她也不好拆。
木木可不管这些，它直接跳过去嗅嗅闻闻一番，然后不感兴趣地往地上一趴。
看热闹的人这热闹看得不明不白，急得不行，有人就问陈大光：“嘿，大兄弟，你别只说感谢呀。到底什么事儿，也给我们说说呗。”
陈大光恨不得在秦擎面前多表现自己，闻言也不藏着掖着，把方常和他之间的事都一五一十地说了。他好像还挺擅长讲故事的，特别强调了秦擎是如何英明神武、目光如炬、菩萨心肠，坑蒙拐骗的方常又是何如居心叵测、狼心狗肺、心狠手辣，而他自己，那当然是他憨厚又老实，友爱手足兄弟，还喜欢助人为乐，不然怎么能被亲近的人骗。
浑身都散发出一种“看，我就是如此老实巴交”的气息。
秦擎发现，陈大光在夸他自己时，他身边的陈书翰抬抬眼皮，抿直嘴唇，又不着痕迹地抖了抖。
这是……在忍笑？
好叭，不得不承认是挺有趣的。
在陈大光生动得讲述里，周围人不时发出“唷~”“呀？”“嚯！”这样的声音。
他要是不做生意了，去说评书估计也能有一席之地。
可秦擎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边了，她的视线黏在了一位路过的道长身上。
这位中年道长身高175，看着体重估摸也有175。头上扎个小揪揪，穿一身藏蓝色宽松道袍短打，蹬一双黑色布鞋，布鞋边上沾着泥，但露出的袜子洗得特别白。
他从外面来，正往白云观大门口去呢。左手用网兜提着一只冬瓜，瓜看起来很新鲜，瓜皮上还挂着白灰，瓜蒂上还有嫩生生的水。
那冬瓜直径约二十厘米，少说也有三四十斤，这位道长单手提着轻若无物，身体半点没斜，手也没歪，甚至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根没削皮的黄瓜在啃。一边啃着，闲庭散步般慢慢踏上白云观大门口的石阶，进观去了。
路过秦擎这边的人员聚集堆的时候他嚼着黄瓜探头看了一眼，然后不感兴趣地走了。脚下的步调都没乱上一分。
秦擎关注他，当然不是因为他状似很大的力气。而是这位道长的头顶上的面板里，技能那一栏，排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评分达90的技能。
【技能1：素斋-90】
秦擎记得，前几天在警察局门口吃的牛肉面，那老板的做红烧牛肉的技能也才60，一个技能有90的素斋得有多好吃啊。
两眼放光，口水快速分泌。
辛苦（坐着被陈大光感谢而已→_→）了一上午，秦擎觉得她应该犒劳一下自己。
“诶……”她叫住陈大光：“你经常来白云观，知不知道观里的食堂对不对外开放？”
秦擎记得部分道观是有餐饮服务的，有的甚至还有住宿服务。
和她同一个导师的师兄有一次失恋了去道观疗愈过，结果没几天就回去继续干活了，因为吃素斋吃得一脸菜色，后来他吃学校食堂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陈大光赶紧答道：“可以的，大师，白云观的膳堂在晨曦初照与日中时分皆提供自助素宴，午膳，开放时段自十一时起至午后一时止。虽无荤腥，却亦能让人尽享素雅之味。”
秦擎一看时间，10点40时，好家伙，这不刚好赶上趟么。溜溜达达走过去，时间上刚刚好。
拍拍屁股站起来：“散了散了，今天收摊。”
周围人听了一场“陈大老实历险记”的评书，正怀疑秦擎是不是真有那么神奇的算命能力，想下场找她试一试呢，没成想她要走，好些还拦呢，说再算两卦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秦擎摆手：“今日有事，明天赶早啊。”
也不管众人反应，陈大光送的礼盒往给木木装狗罐头的袋子里一扔，同样扔进去的还有两张折叠小马扎。袋子拉绳一系，就往肩上一甩，跟扛麻袋一样扛肩上就走。
她这粗暴的动作看得陈大光眼睛直抽抽，有心想告诉秦擎说他的礼物是一块碧玉，属于易碎品不能这么干。但又觉得人家是大师，几十里外的骗子什么时候签合同这种细节都能算出来，能算不出来他送的是什么礼物么。
人这叫格局。
陈大光自己靠脑补能把自己劝好，但也憋得慌，脸都憋红了。
秦擎一脸狐疑地看着这胖子。
他不但能说评书，还能上演一秒红脸的技能？
她是能看到礼物是什么，可日志信息量那么大，她也不是时时刻刻在翻。所以还真不知道礼盒里是啥，也不是故意粗暴对待礼盒的。
秦擎扛着口袋就走，想起来什么，又对已经被看热闹的人挤得人生迷茫生无可恋的梁锦国交代：“我的提议梁总考虑一下，考虑好了可以让你儿子联系我，他有我联系方式。”
交代完，无事一生轻地往白云观里赶。
学校食堂吃饭向来挤得不行，要排队。白云观香客络绎不绝，不知道食堂是不是也会爆满，她得提前去占位置，抢菜。
妈妈也，技能评分90的素斋呢。
美滋滋地想着，身侧出现一大团身影。
是身材超有存在感的陈大光。
他小跑着追上来，小心翼翼地问：“大师可是要去膳堂用饭？若有意前往进餐，在下对此地颇为熟稔，愿为您引路。”
秦擎被酸得牙疼。
陈大光在给人说评书的时候也不见他这么文绉绉半文不白地措辞，怎么一到和她讲话就成这幅德行。
再看跟在几步外的陈书翰，一脸淡定。也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没觉得他爹这说话方式有什么不对。
亲儿子能忍，秦擎忍不了。再这样下去，她也许还没到道观食堂，别说吃午饭，连早饭都能吐出来。
她还没说话呢，大概她表情太明显，陈大光先问了：“大师，可是在下有和不妥之处，还请直言相告。”
说着，又要抱拳作揖。
秦擎：“不是，陈总……”
“大师别这么叫，喊我大光即可。”
秦擎：“……”不，她怕折寿，听起来还怪那啥的。
毕竟人给了钱，她措辞还是相对委婉，当然只是她觉得，实际上也并没有委婉到哪里去。
“那就叫你陈先生吧，陈先生哈，咱们说话可以更直白一点，那么咬文嚼字的我听着不累，你说着也累不是？”
陈大光还惊奇呢：“咦，大师之间不都是这么说话的么，显得高深。嗐，我就是想努力向大师您看齐。”
秦擎：“……”
你别瞎说，她什么时候这么酸不拉几地说过话。而且就算大师之间是这么个讲话氛围，你凑什么数啊。
咂咂嘴，吐槽尽数咽下。只说：“用不着这样，平常就好，平常就好。”
陈大光一脸了然，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低声和她说：“大师，我懂，在世俗行走，要低调。您放心，我最会低调了。”
秦擎：“……”
你低调？这还真看不出来。
不过还是点头：“挺好的。”
秦擎他们来得早，食堂还没开始排队。有几个穿着浅蓝色道袍，却没有蓄发的人在食堂忙活，正在摆菜呢。
陈大光趁机小声解释，这些都是观里的志愿者。
秦擎几乎是掐着点进的食堂。
这里并没有明文规定狗不能进去，她还是把木木留在了食堂外，反正它也不愿意吃素。
宗教场所的食堂跟学校食堂也差不离，就是稍微小点，食堂的标语相对不同。
比如：素心养性，食之有道；清净平和，味中悟真。
再比如：一餐一饮，当思德行。
素斋自助很便宜，12元一位，带汤和水果。
秦擎拿餐盘让志愿者打了饭，就退到一边不再打菜。
她可是观察过了，现在出来的菜里面，是没有冬瓜的。不用面板翻日志，用推测的也知道，半小时前那提冬瓜的道长还在外面晃悠呢，这些已经出的菜肯定不是他的手笔。说不定就是这些志愿者做的呢。
那有什么吃头，她奔着冬瓜……不，是奔着评分90的素斋技能来的。
陈大光不明所以，但有样学样，后面没啥话语权的陈书翰也只能默默跟随。
于是，那打菜的志愿者举着勺子僵在半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