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蛾正道已经在京都停留了两天了。
一大早起床就连开三个会议的夜蛾正道身心俱疲，本想直接坐车回东京，应老友乐岩寺嘉伸的邀请还是选择前来赴约。
乐岩寺嘉伸虽然年长他将近三十岁，但也从事咒术教育行业，两人还算是相聊甚欢。
“你收养的那个孩子怎么样了？”临到告别，乐岩寺嘉伸突兀问道。
夜蛾正道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起春树：“春树他……那个孩子叫春树，他很好，很听话。”顿了顿，仿佛难以启齿一般：“只是术式没有什么攻击力……我准备等他长大一些再做打算。”
夜蛾正道没有一句假话，却设下语言的陷阱来引导乐岩寺嘉伸的思路。
春树的术式在咒术界不是秘密，因为他当时做的报告十分有迷惑性，五条悟也没有将在五条家发生的事情传出去，总监部显然已经将春树判定为无害，只当他一时心软收养了这样一个没有天赋的孩子——相信川口也证明了这点。
听他这么一说，乐岩寺嘉伸便了然地点了点头，显然认为“再做打算”是指等春树长大后让他成为一名“窗”。
——正合了夜蛾正道的意。
“夜蛾先生，您是直接回东京吗？”
“是的。把我送到车站就好。”
直到坐上辅导监督的车，夜蛾正道还在思考。
如果未来春树的术式暴露，总监部把他带走生产超规格咒具怎么办？而且“人|体改造”一旦被发现可行，总监部很有可能强行让他和春树解除束缚，到时候能帮他们的……
夜蛾正道目光沉沉地看向京都五条宅的方向。
希望不要走到那一步才好。
……
夜蛾正道估计应该是不用等到那一天了，他现在就能被这群学生气死。
刚下新干线他就又上了川口的车，迫不及待想回高专看一看春树和胖达。
然后他停在了高专大门外迟迟没有动作。
川口也直愣愣地从车上下来，和他并排站着。
“……”
只见原本巍峨肃穆的高专，有一半多的墙体已经变成五颜六色的水晶制品，有的只是光溜溜的斜切面，有的却完美复刻出了建筑原本残缺的那部分。
红的、黄的、紫的、绿的……整个高专透着一种“宝石王国”的虚幻感。
川口直接看呆了。
这是什么！？
这个场景他该用什么语言去表述？？
为什么关于夜蛾正道的报告总是这么难写啊！！？？？
颤巍巍从口袋掏出手机，川口不抱希望地试了一下：哎？居然拍到了？？
川口大喜，对着高专咔擦咔擦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脚和脑子都麻了的夜蛾正道：“……”
这给他干哪来了？
这还是高专吗！？
强行将拍完照片的川口送走，夜蛾正道踟蹰了一下还是一个人提着行李箱走了进去，果不其然立马听到了熟悉得令他血压飙升的声音。
“哇哦——这么复杂的纹路也能恢复原状哎！”，五条悟兴致勃勃，“这个这个，杰，你把这个鸟居也砸了试试看。”
夏油杰也满脸跃跃欲试，跳起来就把鸟居的一边踹断，五条悟眼疾手快立刻扔了个小小的紫色物品上去。
“嘭”一声，平平无奇の鸟居变成了紫水晶の鸟居。
还不灵不灵闪着光。
他的两个笨蛋学生：“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目眦欲裂jpg
他甚至看见家入硝子带着胖达和春树坐在旁边平静观看同期的胡作非为，时不时还和胖达聊几句“这个还原度比上一个好”“确实，速度也有提升”，春树坐在中间拍着小手咯咯咯笑个不停。
夜蛾正道眼前一黑。
春树！胖达！！
不行，绝对不能再让他们带着春树胡闹了！
春树迟早被他们带坏！！！！
……
一通乱喷又把三个学生都赶去写检讨书后，心情沉重的夜蛾正道提着挨揍的胖达回到房间，把大儿子扔到一边，抱起了小儿子。
“春树是为了我做的那个……咒具吗？”夜蛾正道艰难开口，勉强把那些软糖定义为了咒具。
春树大声说：“嗯！想帮爸爸！”又犹豫了一下：“春树做错了？”
夜蛾正道的心当时就软了：“没有，春树做得很好，爸爸很高兴哦。”
“爸爸高兴！”
胖达忍不住开口了：“我们正忙着帮春树测试咒具效果呢，真是的，要听别人把话说完啊，正道。”
夜蛾正道：“……”
喝喝，你说的测试就是把高专全砸了？
胖达没注意到他的无语，摸了摸下巴接着说：“最开始春树小弟的软糖只能形成一个平面，但是刚刚一番测试已经能够还原出物体原本的模样了。主要的问题只剩下时效性和颜色了……”
夜蛾正道打断：“等等，你是说——春树刚刚那一会就改进了咒具的效果？”
夜蛾正道感到不可思议。
除了最开始对春树未来术式运用时的烦恼，他从没有要求过春树使用术式，所以也对春树的术式到底能做到什么样的地步没有任何概念。
但是胖达不一样。
他没有办法出门，成天就是绕着春树转，春树的术式也带给了他许多乐趣。
在夜蛾正道停下对春树术式的探究后，他还是时不时请求春树为他做一些有意思的小咒具玩。
平心而论，也许胖达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春树和春树的术式的人。
“是啊。最开始是悟他们大家把食堂屋顶打穿了，我就顺便拿春树新做的咒具试试效果……”
胖达表情微妙：“没想到他们两个打着打着又打回来了，就发现了食堂天花板上的咒具。”
夜蛾正道摆了摆手让他别说了。
接下来的事情他都能猜到，肯定是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让春树把所有的软糖全拿出来做成了咒具，然后就近拿高专的建筑开始“试验”。
掂量了一下手里软乎乎的次子，夜蛾正道感受了一下小孩近来养出的小肥膘，最后满意地撸了把小刺刺球。
“没关系，春树做的很好，一点错都没有哦。”
春树放了暑假才过两岁生日，小孩还小，他就算教育了也不见得有效果。
夜蛾正道理所当然地想。
但是咒术理论倒是可以提上日程了。
——
接下来的几天，总监部果然得到了消息，派人前来调查春树的术式，质问夜蛾正道是不是在最初的报告上动了手脚。
夜蛾正道直接三连否认加甩锅：我不是，我没有，我也不知道——
春树只是改造了软糖的延展性而已，确实是很普通的、毫无攻击性的术式。
总监部逼问：“那你们学校怎么塌了一大半？”
夜蛾正道：这得问五条悟了。
总监部不甘心：“你怎么确定是五条悟干的？每个建筑上都有夜蛾春树的咒力残秽！”
夜蛾正道：五条悟已经承认了。
总监部：气结。
夜蛾正道：五条悟还录了相，我发过去了。
总监部：。
夜蛾正道把总监部的罚款抛在脑后，尽心尽力地为自家小儿子擦屁股，给五条悟连扣好几个大锅，转头又让五条悟签字寄回了学校修缮的所需费用。
远在京都的五条家刚挨了总监部一顿喷，又收到了自家神子的巨额欠条。
五条家众：“……”
看完和欠条一并寄来的夜蛾正道关于“总监部权压高专，威逼五条悟，空口无凭给五条悟泼脏水”的信件，五条家几个长老一撸袖子直接跑去跟总监部扯皮。
什么意思！
是不是嫉妒我们家有六眼！
这么多年了就知道逮着咱家薅！！
夜蛾正道搅得一手好浑水，把两个闹心的学生都踹去做任务后，闭门开始教导春树。
胖达虽然很多时候不着调，但是确实有认真教导春树。
夜蛾正道和春树一细聊就发现，春树虽然还没有系统地学习咒术理论知识，但是对于咒力的操纵、术式的了解不比那些觉醒术式的咒术世家孩子少。
胖达功不可没。
夜蛾正道感慨一番便开始询问春树术式的使用原理。
“最开始是‘能填补破损’，后来胖达哥哥和悟哥哥要求‘复原’。”
春树努力回忆：“这个很难，做了很多很多悟哥哥都不满意。”
夜蛾正道明了。
春树做的咒具说到底是春树本人对于事物认知的具现化，如果春树对建筑的构造并不了解，那自然咒具也做不到完美的“复原”。
提笔记下软糖的能力后，夜蛾正道又用春树能够理解的话为他讲解了一番失败的原因便放走了小孩。
总监部那边虽然暂时被他糊弄过去了，但他还是要有所交代的，这篇报告便是他对于春树这个软糖咒具的说明。
写完报告，夜蛾正道又拿出一张表，开始填写。
《专利申请信息表》。
是的，夜蛾正道打算把春树的咒具师身份直接在总监部那过个明路，未来直接摁死春树最多只能做出二级咒具。
一个耗费大量时间和资源却只能做出二级咒具的咒具师，想来也没有什么可供总监部驱使利用的余地。
到时候他再申请担任校长，动用一些职务便利就可以让春树至少未来二十年内都能留在高专的结界内。
这便是他夜蛾正道作为一个父亲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
夕阳西下，斑驳的余晖混着明亮的灯光温暖地洒在这个高大坚毅的男人身上。
明明一墙之隔是孩子们的欢笑，房间里却透着一股子寒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