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夜曲酒店九楼,比起楼下那群衣着华丽,正进行平常社交的上流阶层,r医生正灰头土脑地和一大群人挤在一间屋子里。
他发誓,自己绝对闻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恶心气味!
“谁吐了啊!?”忍了半天,r医生终于崩溃地扒拉开一群衣着简陋的人,挤到门边。
那条紧闭后只有一条小缝透出的空气,让他得以喘息片刻。
“——里面的人安静点!”
门外传来看守的警告。
r医生翻了个白眼,但鼻尖的恶心气味让他无法容忍半刻。
“大哥,先生,尊敬的大人!”r医生凑到那条小缝,对着门外的人低声下气,“拜托了,您行行好,至少把这群人分几间大点的屋子吧?这么多人挤在这里,很容易出事的!”
“闭嘴,不然等会儿赏你一梭子吃吃!”
低声下气的恳求换来了不留情面的警告,r医生眼睛一闭,破罐子破摔地大吼:“怎样!之前好声好气请我来,现在就要一枪打死我啦?来来来,你冲着这儿打!你不打你孙子!”
“与其待在这里受罪,还不如一枪就打死我呢!臭死了啊这群家伙,你们把一位尊贵的医生放在这种环境是何居心啊!”
“我不管!你要么打死我,要么就给我换地方!”
门外的看守:……
这小子还真不怕死啊!?
听着里面摆烂的语调,看守脑袋上的青筋得被烦得涨大。
“——你很想死?”
紧闭的门被忽然打开,原本贴门站立的r医生猝不及防一下往前栽倒。他的头顶传来了低沉阴狠的声音。
“我记得你,”来人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一圈屋子里瑟缩的人群,忽然嗤笑出声,“你是边缘地的那个医生。哈,一个泼剌区的医生。”
泼剌区怎么了!
r医生收起眼中的沉思,转而换上温和的笑容。
他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看清了将他们抓到这里来的人。
“先生,你有病吗?”r医生微笑道,“我可是边缘地的妙手,只要有药,什么病我都能给你治一治——”
“砰!”
一枚子弹从他脸颊划过,让r医生的笑容瞬间僵住。
身后似乎有谁轰然倒地,血腥味很快让这位妙手医生捕捉到。
“你话真多。”
那张男人脸上,有一道自右到左的刀痕,当他说话时,那条奇异的伤疤像蜈蚣一样跳动了起来。
“我让你们说话的时候,再开口。懂吗,泼剌区的混蛋们?”
r医生艰难地点了点头。
“现在,你们,”男人的枪口对准他,还有r医生身后的那群人,“和我下楼,去六楼的宴会厅。”
“我不喜欢迟到的人,”他阴沉地开口,那双仿佛淬毒的眼睛从r医生脸上划过,“五分钟,我要看到你们全部到达那里。”
“好话不说第二次……记住,不要试图违抗我。”
坎桑尼尔收起了枪,漠然地看着那群泼剌区来的医生们战战兢兢地从屋子里离开。
他侧头看向副手:“艾德罗到了吗?”
“还没到,”躬身站在一边的副手扶了下眼镜,皱眉迟疑道,“或许他已经病入膏肓不能动弹了?”
“呵。”
坎桑尼尔发出嗤笑:“不可能。要是说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寻思着算计我,我还会更相信。那个小混蛋……”
“哪怕你把他的四肢打断,那个该死的泼剌区人都会用躯干,一点一点地爬过来,”他嘴角带笑,眼神可怕极了,“然后用嘴巴咬着匕首,将刀刺进敌人的心口。”
“如果他不是个泼剌区人,或许我俩能成为兄弟。”
“可惜,没有如果。”
坎桑尼尔看着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离开后,抬脚往前走,就像是凶狠的恶狼赶着一群怯懦无胆的羔羊。
用了点小心机,r医生坠在后方听到这段对话的全程。
他心里一沉。
所以,这群家伙不是艾德罗的手下。抓了这么多泼剌区医生,是为了对付那个钟楼帮首领艾德罗?
啧……这样的话,塔福娜就危险了。
如果是泼剌区的人还好,会有人忌惮前任猎犬的威名,不会对一个病重的小姑娘轻易下手——但要是泼剌区外的人呢?
更何况现在的塔斯纳出不了泼剌区……他得想办法自救。
说是这么容易,但操作起来就很困难了。
从九楼下到六楼,并不是所有人都那么老实。
r医生看到有人悄悄地借用紧急通道往外溜,就当他也想这样做时,很快,那扇门后的黑暗中传来了熟悉的枪响。
血腥味又浓了些。
后面传来了男人沉沉的声音。
“我记得说过,不要违抗我。”
“……”
无人回应他,只是人群走动的速度快了起来。
暗处到底有多少敌人?
r医生稍加思索,就只能苦笑着放弃抵抗。
不反抗或许只是将死亡终结的脚步放缓。
他加快了脚步。
可要是能活着,谁又愿意去死呢?
夜曲酒店六楼。
与正处水深火热的泼剌区医生不一样的是,六楼专宴请来的还有不属于那儿的上流阶层医生们。
他们端着酒杯,在舞会中穿梭。
欢声笑语,觥筹交错,就连头顶的灯光都带着奢靡的气息。
“怎么了,我亲爱的罗莎莉?”
端着琥珀色酒水的导师从远处走来,微笑着看着她,“是不习惯这种氛围吗?”
罗莎莉垂下眼,薄荷绿的发丝触碰到她握着酒杯的手背。
“老师,”她迟疑道,“我们为什么要来这儿?”
“亲爱的,放轻松,”导师抿下酒水,笑呵呵地开口,“当然是为了一件重要的事。”
“黑石症。”
她压低了声音,和学生震惊的紫红色的眼眸对上。
“罗莎莉,要是攻克了泼剌区的黑石症,你的前途无限。”导师的口吻充满了诱惑,“别急着拒绝,亲爱的,你有那个能力。想想你的那些植物。”
“养着它们需要不少钱。”
“……”
导师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当然,不用现在就给我答复。先好好享受这场宴会吧,听坎桑尼尔先生说,接下来还有不少重头戏呢。”
“唔,”导师向周围望了两眼,忽然锁定了门口,眼睛一亮,“这次的宴会上有不少同行,你得学会和未来的同事们打好关系——哈,那位女士看着就很不错!很有钱途!”
罗莎莉顺着导师的目光看去。
在宴会开始半小时后才推门而进的客人,却在一瞬间夺得了所有人的注意。
金色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脑后,高挑的人体肌肉线条流畅,修身的金色流光长裙很好地凸显了她的身材,以及那一看就很贵重的白绒毛披肩,围在金发女人的肩颈就像是在保护什么珍宝一样。
灿金色的瞳孔扫过宴会厅内里后,金发女人率先走了进来。
紧接着,她身后跟上了两个人。
一位穿着修身的白色马甲,长款的马甲尾翼垂落在两边,走动时尾翼的摆动,让女人莫名像第六星际的特产动物长曲白天鹅。戴着银边半框眼镜的女人正微微躬身,与前方的金发女人低声交谈着什么,她胸前淡蓝的花边领巾像一只翩飞的蝴蝶,在纯白色的花丛中跳动。
另一位……呃……
罗莎莉眨了眨眼,看向紧跟而来的男人眼神困惑。
保镖吗?
黑西装的优雅内敛在这个男人身上完全看不出来。明明模样并不差,但几乎所有看见他的宾客心里下意识地蹿出一个念头来。
‘这是黑派吧?’
晚了半小时来到专宴的三人融入得很快。
金发女人端着果汁杯,神情慵懒地站在餐桌边,时不时和身边的女人交谈着。从微笑的弧度来看,她现在的心情很好。
专宴上的不少人若有若无地朝她投来视线,大家都在猜测这位看上去气质不凡的女士身份如何。
“罗莎莉,”导师忽然低声道,“那是位第三星际的医生。”
眼尖的导师很快就看清了对方别在领口的医生证件,第三星际医科专印让她惊讶地和学生交谈。
第三星际。
那就代表对方不仅是医生,还是位贵族医生。
罗莎莉看向那边的女人,她的目光又移到了医生身边的金发女人。
“那个金发女人绝对不简单。”导师的语气带着点兴奋,“亲爱的,我先过去了!”
不等学生回话,导师整理好着装后,端着那杯没怎么动过的酒水迈着优雅步伐朝金发女人走去。
但中途却出了意外。
一位端着酒水在宾客中穿梭的服务生脚下一个趔趄,手中的餐盘晃悠,不慎往金发女人身边歪倒。眼看着深色的酒水就要溅到对方那贵重的长裙时——
“哎呀!”
酒水被顺利泼在了那价值不菲的白绒毛披肩上。
“抱、抱歉!”差点摔倒的服务生脸色苍白,恨不得摔在地上的是自己而不是酒水,“我……我向您赔罪……这件衣服……”
赔?他赔得起吗?
他已经料想到自己之后会被贵族怎样折磨的场景了。
“真倒霉。”金发女人皱着眉,将那长长的白披肩拽下,扔给了身后的保镖,“塔斯纳,把这个清理干净去。”
嗯……?保镖会做这种事吗?
看着很像保镖的凶恶男人低声应答,随后托着那贵重的披肩,对那位瑟缩的服务生道:“先生,请问衣物清理房在哪里?这件衣物需要急救。”
“我、我知道!”
他赶忙道,“请跟我来!”
太好了,只要能先离开这里就好!
“那么,大人,我就先……”
金发女人无所谓地朝后摆手:“去吧去吧,清理不干净你就别回来了。”
先前还在为金发女人柔和的态度产生困惑的众人,听到这个回答后立刻舒心。
‘果然,这才是贵族嘛。’
似乎不是保镖,是管家的男人带着披肩很快跟着服务生离开。金发女人身边没有这样看上去十分凶恶的人,凑上来的宾客就更多了。
罗莎莉的导师拢了拢自己的栗色长发,嘴角勾起笑容,继续朝那边走去。
“——!”
但还没等她走到对方身边,宴会的大门又一次被推开。
“——请吧,艾德罗。”
宴会门口,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侧头,对着身边的少年人意味不明地开口:“今天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宴会。”
“作为老朋友,现在终于到我们好·好·叙·旧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