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炳并不认识温月, 但看她的穿着打扮也能猜到她不是女警,坐下后古怪地笑了两声,有些猥琐地说:“哟!这是要给我用美人计?”
温月却并不理会他, 坐下后只盯着他看, 并不说话。
在这漫长的沉默中, 李文炳的情绪发生了三层变化,先是无所谓甚至光棍地说着下流话, 再是眉头紧锁眼里渐生警惕,到最后眼神泄露焦灼, 情绪渐渐暴躁, 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骂道:“死八婆你有话就说, 盯着我看干什么?你……”
李文炳正打算骂更难听的话,可话没出口就见温月淡淡一笑, 起身说道:“你完蛋了。”
温月这话说得虽然轻飘飘,也一个脏字没有,却瞬间激怒李文炳, 他扑上来就想揍人。但刚有动作就被旁边警员控制住,大声喝道:“你干什么?老实点啊!”
温月则并不理会李文炳的挣扎, 说完就起身出了审讯室。
易淮和李成邦就站在审讯室玻璃窗外面,看到她出来,易淮大步走过来问:“没事吧?”
“没事。”温月摇头说。
李成邦则走过来问:“温小姐,我能问一下你跟他说了什么吗?刚才他的情绪好像特别激动。”
没有动用监听设备, 他听不到里面的交谈, 只能看到李文炳拍桌子骂人的模样, 这是他在之前的审讯中从未见过的。
李文炳半辈子都在监狱里度过, 没少跟警察狱警打交道, 所以和那些刚出来混的小烂仔不同, 他的心态非常稳,甚至可以说是无所畏惧。
过去一天时间里,情绪最激动的时候,他也不过是捏紧拳头,再风轻云淡地说一句:“你们是警察,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气得人牙痒痒。
但温月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她说:“我什么都没有说。”
“什么都没说?”李成邦表情愕然,不太敢信。
“你可以去问里面的阿sir。”温月思索着说,“我是这么想的,这人做了亏心事总怕鬼敲门,难免心虚,李文炳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怕,实际上是因为和你们警察打交道多了,看到你们的态度就能猜到结果,你们表现得越愤怒,他越觉得你们手上证据不足,不足为惧。所以我认为,你们在审讯的时候可以装得高深莫测一些,说不定能撬开他的嘴巴。”
其实这话说不说都行,和李文炳打过照面后,他杀人的证据就进了系统的数据库,等她用吃瓜值兑换证据寄到警署,李文炳嘴巴再硬也是枉然。
但她特意来见李文炳,看到人又什么都不说,行为太过奇怪,总得找个理由,用这番话来解释刚刚好。
果然,李成邦虽然对温月出的主意效果半信半疑,但眼里又多了几分了然,觉得她特意提出见李文炳,估计是为了吓唬对方。
至于为什么要吓唬对方……只能说有钱人的想法,他们普通人搞不懂。
上车后,温月直接找系统兑换证据,再让系统写一封信,列出李文炳杀死的四名死者的身份、出生年月,以及预告符合第七人的条件。
李文炳幕后的人还要杀第七人,是温月和系统的猜测。
温月绑定的虽然不是玄学算命系统,但吃瓜系统可以连接主系统庞大的数据库,就像她穿越前可以运用搜索引擎查询自己不了解的事务一样,系统也可以通过主系统数据库查询到它不懂的东西。
比如换命/续命的术法,虽然查出来后它也不知道哪个有用哪个没有用,最近发生的连环凶杀案又符合哪个术法。
但可以统计出哪些数字经常和这些术法有关联,而这些常见数字包括七、九、十二、十八、三十六、四十九等。
十二很好理解,生肖更替万物轮转,九是九九归一,十八有十八层地狱的传说,鬼片里很常见。
七就更不用说了,七月半鬼门开,人死还有七天回魂的说法,和这种阴毒的术法契合度太高了。
总之不管这是个什么邪术,关联数字又是几,基本能确定幕后那人要杀的不会少于七人。再根据前几名死者的出生年月规律,很容易找到符合第七人的条件。
当然,温月更希望她猜错了,幕后之人的屠刀到此为止,不会再有人死。
但这只是一种期待,而在第六名死者出现后,温月已经不敢把希望寄托在他人,或者说刽子手身上。
所以考虑过后,她决定将这个消息告诉警方,希望他们能透露出去,让符合条件的人小心行事。
等系统按照要求将信件寄出,温月侧过头看向坐在身侧的易淮,问道:“你认识钟家人吗?”
“认识,怎么了?”
温月问道:“我听说钟家人热衷慈善,名声很好?”
“近些年确实是这样。”易淮疑惑问,“你怎么突然问起他们家?”
“突然想起来,随便问问。”
温月当然不是突然想起随便问的,事实上从警署出来后,这个问题在她心里盘绕了一路——-系统说指使李文炳杀人的就是钟家人。
这么说也不太对,因为李文炳接触的人并不姓钟,对方只是钟家大少爷身边的一个助理。
但一个助理,可能为了换命或者续命,拿出几百万买凶杀人吗?
何况这几百万还只是杀人的钱,香江近六百万人,女人至少占一半,想从中找出符合条件的女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花费不可能小。
此外会这种邪术的玄学大师,不管人品怎么样,能力肯定不差,玄学一道又讲因果反噬,几万十几万估计请不动这样的人出手。
一个助理,哪来那么多钱做这些事?
所以温月觉得,助理应该只是个工具人,真正想换命/续命的八成是钟家人,恰好系统说钟家老爷子今年九十二岁……
真巧啊!
钟老爷子正好比第一个死者大十二岁呢。
只看这个巧合,温月觉得自己不怀疑钟家都说不过去。
幕后的人浮出水面了,但现在还有个问题,李文炳接触的人是钟大少身边的助理,就算她拿着录音去报案,也只能锤死钟大少的助理。
钟家可以用钱收买李文炳杀人,难道就不能收买助理闭嘴顶罪?
要知道,香江可是废除死刑了的。
就算查证助理买凶杀人,他受到的惩罚也不过是终身监禁,香江是资本社会,只要有钱,重刑犯在监狱里也能过得很好。
要是在监狱里表现好,再有人拿钱帮他疏通,说不定他还能获得减刑,坐十几二十年牢就出来。
这样的制度下,用钱砸人可太容易了。
斟酌过后,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温月没有兑换李文炳和钟大少助理的对话录音。她打算先见一见钟家人,最好是直接见到钟老爷子或者钟大少,通过系统拿到他们指使杀人的证据,争取一次锤死他们。
当然,如果能弄到他们生意违法的证据就更好了。
这一家子明面上慈善大家,实际上视人命如草芥,这样的人穷困潦倒就算了,手上握有大量财富,实在让人寝食难安。
不过以上想法成不成,还要看温月能不能见到钟家人。
和香江很多家族比起来,钟家人确实太低调了,之前林家举行宴会,不夸张地说,香江豪门圈超过三分之二的家族都派了人前往。
但钟家是剩下的三分之一。
不过钟家人也没到深居简出,不参与任何宴会的程度,只是温月在豪门圈没什么人脉,收不到消息,所以她才想着找易淮帮忙。
易淮手上确实有一张请柬,是香江商会举办的宴会,钟家肯定会派人来参加,但他有点犹豫,说道:“钟家人不好惹。”
温月很想理直气壮地说自己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话到嘴边又有点心虚,这次确实不管钟家人会不会惹她,她都要跟他们杠上。
良久,温月叹气说:“算了,我想其他办法吧。”
易淮一听就知道温月误会了,解释说道:“我不是在担心你得罪钟家人,影响我和他们的关系,而是钟家帮派起家,虽然近些年洗白了且很热衷慈善,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担心你得罪他们后被报复。”
“帮派起家?”温月诧异,这点系统可没提过。
但想到最近发生的几起案子,温月又有些了然,难怪钟家能干出买凶杀人这种事,原来人本来就是混黑的。
可就算这样,人她也是要见的,最多克制着不跟人起冲突,后面曝光的时候也不自己出头,尽可能地隐藏自己。
温月想着,抬眼看向易淮,扯出略带讨好的笑容说:“那是不是我保证不跟钟家人起冲突,你就愿意带我去那什么宴会?”
“你确定不会跟他们起冲突?”易淮眼神锐利地问。
“当然确定!”温月拍着胸脯说,“你要是不相信,到时候我全程跟在你身边可以吧?”
答应让温月搬回易家,并不是因为易淮仍对这段婚姻抱有期待,只是不想破坏两家的合作。但也仅仅如此,他没想过要遂温荣生的愿真和温月修复关系,只想井水不犯河水到合作结束,又或者温月改变主意再次搬离。
但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一句“没想过”就能撇清。
他和温月说是三年夫妻,实际上见面的次数两个巴掌能数得过来,每次碰面都是匆匆几分钟,话都说不上几句,自然谈不上感情,甚至互相存有偏见。
这次住到一起后温月变了很多,脸上时时带着笑容,和他说话也少了过去的火药味,求他办事时声音软糯又透着亲热,没有丝毫颐指气使。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这样的她,他很难一直冷脸回避,于是回家吃饭的次数变多,帮她做事是也多了几分真诚,聊天时气愤也渐渐自然。
直到前几天和易东那番交谈,他才猛然发现他们之间,似乎早已突破井水不犯河水的界限。
想着泾渭分明时他都不希望温月出事,发现内心隐秘的心思后,他自然更想保证她的安全。
同时易淮也清楚,温月并不是他不同意,就会乖乖听话的人。就像刚才说的那样,他不带她去宴会,她就自己想办法去跟钟家人碰面。
与其让她一个人莽撞跑到钟家人面前,还不如他带她一起去,有参加宴会的名义,看起来至少没那么突兀。
要是真发生冲突,他在旁边看着也有准备。
易淮不再犹豫,说道:“行。”
……
温月和易淮刚到家,系统寄出的信件也送到了李成邦手里。
和第一次收到信不当回事不同,这次一听说有自己的信,李成邦立刻去了传达室,还没回到办公室便拆开看了起来。
虽然看信之前李成邦就猜到这可能是匿名人士寄来的证据,但看清信封里的几张照片时,他依然惊得张大了嘴巴。
直到A组唯一的女警Ada不经意间抬头,看到他杵在门口,惊讶问:“邦哥你干什么?又是谁寄来的信?”
“信?”庄叔闻声抬起头,“难道又是证据?”
一听有证据,组内没出外勤的警员瞬间蜂拥上去:“什么证据啊?怎么感觉邦哥惊呆了?”
边说边凑过去一看,也跟着惊呆,“这、这……这该不会是李文炳行凶时的照片吧?”
“一看照片就知道是啊!”另一名警员伸手拿过两张照片,看着看着表情诡异起来,“这好像不是同一天哦?周围景色不同,李文炳和受害人穿的衣服也不同。”
庄叔等人闻言,立刻也凑过来看照片。
几人比对着看完照片,最后都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失语,直到Ada开口打破宁静,问道:“你们说,这些照片是李文炳自己还是目击证人拍的?”
一名警员接着说:“如果是李文炳自己拍的,他什么癖好?而且他拍的照片,怎么会落到匿名证人手上?”
另一名警员道:“如果是匿名证人,他怎么能近距离拍摄这么多照片不被发现?而且他为什么不在拍到第一张照片时报警?这样明明可以避免更多无谓伤亡。”
“这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事,”看完信的李成邦说,“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根据匿名证人的提示找到没有被发现的受害者尸体,查出事实真相,避免更多人受害!”
说到这里,李成邦从几人手里拿过照片说,“我现在去找Madam,申请加速并案。”
有了新证据,警方效率提高不少,十二点不到就完成了并案工作,成立了专案调查小组。
下午三点左右,两具一直没被发现的女尸被挖出。
五点整,李文炳终于没扛过铁证如山,承认杀人事实。
但案子还没结束,佛光街凶杀案的凶手至今未知,还会不会有第七名死者依然是迷。
关于是否要通过媒体向市民预告可能会有第七名死者,李成邦和徐警司意见不同。
徐警司觉得香江市民笼罩在凶杀案的阴影下已经一个多月,目前看六个案子虽然破了五个,但仍有一名凶手逍遥法外,就算披露案件调查情况,市民肯定不会满意。
这种情况下,再告诉市民第二名凶手可能再犯案,无异于是火上浇油,不仅会影响警队声誉,还会导致人心惶惶。
不如只通报前五个案子的案情,专案组则兵分两路,一边抓紧查第六个案子,一边联系户籍警,找到符合第七人条件的市民,将人保护起来。
这样一能给香江市民吃一颗定心丸,维护社会安定;二也能避免打草惊蛇,说不定还能制造机会引君入瓮,抓到第二名凶犯。
有警方的保护,也不用担心符合条件的市民安全,算是一举三得。
但李成邦觉得香江几百万人,光排查符合条件的人就要耗费大量时间,就算真排查出来了,能不能安排那么多警察去保护潜在受害人也是问题。
而将消息公之于众,固然有打草惊蛇的风险,但也可以让幕后的人不敢有大动作。
符合条件的人看到新闻,也会心生警惕,或减少出门,或找亲朋好友保护自己,甚至他们可以通过媒体让这些人主动联系警方安排人员保护,这样既能节省时间,也能加大幕后指使的行动难度。
两人各执己见,谁都无法说服对方。
因为徐警司级别更高,最终妥协的是李成邦,他只能带着专案组成员全身心投入到案件调查中,希望能在新的受害者出现前将凶手绳之于法。
……
隔天早上刚起床,温月就从系统口中得知了这件事,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她让系统写那封信时的想法和李成邦相同,希望能由警方出面向广大市民发布预警,这样一能加大钟家行动的难度,二也能更好地隐藏自己。
结果她花吃瓜值让系统帮她写了信,却被告知徐警司为求稳不愿意发布预警,要不是这两天入账了不少吃瓜值,她要气吐血。
但结果与想象大相径庭也够让人郁闷的,温月问:“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吗?”
【根据徐警司的性格,应该没有呢。】系统回答说。
行吧。
温月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那你再帮我写一封信,寄到……】怕再出现类似的情况,特意问,【如果是寄到《娱乐日报》,他们主编会卡这个新闻吗?】
【根据计算,98%的可能不会。】
【剩下百分之二呢?】
【发生了意外。】
温月现在不想听到“意外”两个字,问道:【信寄到哪里,新闻绝对不会被卡?】
过了近半分钟,系统回答说:【亲,经过计算,您将信件寄到《东江娱乐报》,绝对不会被卡哦~】
听到这回答,温月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说:“这个结果,我不用计算,一秒就能得出来。”
她自己的报纸,当然不会卡自己要登的新闻!
但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一个道理——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指望谁都不如指望自己。
于是吃过早饭,温月和易淮一起去了公司,只是一个搭乘电梯去了十八层的易盛总部,一个搭乘电梯去了十六层的东江报业。
可能是这几天琢磨歪门邪道多了,进电梯看到易淮按下十八层时,温月第一个反应就是——他把总部设在十八层是不是不太吉利?
但下一秒温月就忍不住扶额,想自己可能真是魔怔了。
新闻行业需要跑外勤,所以温月到时,报业办公室里人不多,尤其最近香江接连发生几起凶杀案,昨天又说有新进展,还挖出了两具女尸,不夸张的说,现在全香江的记者都在追这个新闻热点。
黄志豪也很忙,一是新报纸的筹备工作多,二是《东江娱乐报》越办越红火,联系他想在报纸上打广告的商家也越来越多。
温月没有打扰黄志豪,只告诉他助理,让他忙完到她办公室找她。
黄志豪也没有让温月多等,十分钟不到就过来了,殷勤地问她有什么事。温月没隐瞒,直接拿出和昨天寄给李成邦一样的信件递过去,说道:“这些东西,明天早上要见报,尤其是关于第七人的预告。”
虽然昨天李文炳招供后就有案情通报出来,通报没那么详细,比如这些照片就没给到媒体。
以最近连环凶杀案的热度,不难想象自家报纸刊登这些照片后,会引起多大的关注!
温月却没有黄志豪那么激动,思索片刻说:“新闻登报后,记得留一个板块做特别鸣谢。”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黄志豪疑惑问:“特别鸣谢写什么?”
“就写……”温月想了下说,“感谢佟先生提供的案件相关证据及预告。”
黄志豪看一眼信封,寄件人确实是佟先生,心里明白了温月的意思,但又有些迟疑:“这事虽然出风头,但也容易得罪人吧?把佟先生名字写上去……是不是不太好?”
有了上次温月的提醒,他现在也非常注意安全问题。
“没关系。”
温月让标注特别鸣谢,就是想让“佟先生”吸引火力,方便自己隐身。
她也不怕钟家的人去查“佟先生”,佟谐音统,本身就是系统的代指,钟家人能耐再大也不可能查到它头上。
为了顺利隐身,同样的证据温月让系统往《东周刊》、《娱乐日报》等五家报纸也各寄了一份,且寄件人都写的佟先生。
虽然这么做要花费不少吃瓜值,但只要这几家报纸中有一家刊登了相关新闻,钟家对东江报业的关注就会少一分。
要是五家都刊登了新闻,跟他们的发行体量比起来,东江报业说不定会被忽略,更方便隐身。
如果五家报纸没一家刊登相关新闻,那就……只能算她倒霉,白花钱吧!
好在情况没那么糟,当天晚上,《港岛晚报》就用一整个版面报道了最近的连环杀人案,并发布了第七人的预告。
隔天早上,《香江晨报》、《娱乐日报》等报纸迅速跟上。
……
“这些报纸,该报的新闻不报,不该报的新闻瞎报!”
钟俊作为钟氏集团的话事人,一直有早饭时看报纸的习惯。不过他平时看的都是上报,这几天因为凶杀案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才交代管家,将市面上报道相关新闻的报纸都给他买一份。
于是这天早上吃饭时,他手里拿的是《东江娱乐报》。
《东江娱乐报》这篇报道和其他几家报纸的内容大同小异,只是前几家报纸侧重点在案子本身,顺带发布可能会有第七名死者的预告。《东江娱乐报》侧重点却在富豪买凶杀人的猜测上,给预告留的板块也非常大。
而《东江娱乐报》的报道重点,正是钟俊最不想发生的,所以看完报纸他整个人火冒三丈,恨不得直接打电话给报业老板,让他们不要乱说话。
见他生气,他妻子邹静秀伸手拿起报纸,快速浏览过后吃疑问:“这份报道,会不会对你现在做的事造成影响?”
买凶杀人不是小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所以除了去办这件事的助理,钟俊连邹静秀都没告诉。但他们毕竟是夫妻,同床共枕很难瞒得过,虽然他没说,可邹静秀还是把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邹静秀向来聪明,她知道丈夫不想多说,哪怕猜到也从不明说,就像现在谈论起来,也是用“现在做的事”模糊过去。
对于妻子的懂事,钟俊一向是很满意的,想到这几天的新闻,不再藏着掖着,说道:“影响肯定有,本来我担心失踪太多人引起关注,没让他们提前把人抓起来,现在……估计要麻烦了。”
邹静秀蹙眉,声音依然温柔:“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多花点钱吧,只是……”钟俊顿住,哪怕钟家习惯在各自居住别墅用餐,此时餐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依然刻意压低了声音,“这件事后,老林怕是保不住了。”
老林,就是钟俊身边用得最顺手的助理,这次的事他都是让人去办的。
邹静秀松了口气,轻声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最多他进去后,我们多关照他家里人,让他能安心一些。”
邹静秀长得慈眉善目,说话也温温柔柔,对外形象一直是有善心的贵妇人。但说起让人顶罪时,她的云淡风轻就成了令人齿寒的冷酷。
但很显然,钟俊和她是一类货色,并不觉得她这话有什么不对,点头说道:“你说的是。”
邹静秀应声,又拿起那份《东江娱乐报》看起来,视线落到特别鸣谢栏问:“阿俊,这个佟先生,我们要不要找人查一下?”
“什么佟先生?”钟俊没看完报道,不知道后面的内容。
邹静秀拿报纸给他看:“这里写着证据是佟先生提供的,看这几家报纸刊登的照片,很有可能这个姓佟的人寄几份证据出去,说不定连警方的证据都是他提供的……”
自从李文炳被抓,钟俊也格外关注警方动向,闻言表情渐渐严肃:“听你这么说,是该查查这个姓佟的人。”
两人商量好,钟俊就去了主屋那边。
钟老爷子年纪大了,现在一天之中有一半时间都在昏迷,他过去时人还在睡,就没多待,很快出了门。
到了公司,他先将林助理叫到办公室,问他有没有看到新闻。
“看到了,”林助理一脸担忧,“钟总,那件事我们还要做下去吗?”
“当然要做,你也知道我虽然是老大,但在兄弟姐妹中不出众,老爷子也不疼我,如果不是我愿意帮他做这些事,我哪有机会坐在这件办公室?都走到了这一步突然放弃,不但意味着我们之前做得一切都将白费,老爷子还可能对我心生不满,你在我身边待了几十年,肯定不想看到我一无所有对不对?”
钟俊先诉苦打感情牌,完了再以利诱之:“就差几天,等一切结束后,我会给你一笔钱,再安排你和家人出国,不会有任何风险,你明白吗?”
林助理当了十几年总裁助理,自然不会完全相信这种话,但他也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走。
继续下去,他还有和家人出国的机会,可现在放弃,等待他的只有两条路,一是被推出去顶罪,在监狱里过完一辈子,二是连进监狱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灭口。
林助理勉强笑道:“钟总,您说的我都明白了。”
钟俊很满意他的态度,笑着说道:“既然明白了,那就好好做事,尽早确定人选,结束后把尾巴处理干净,不要留下把柄。”
“是,那我出去做事了。”
“嗯。”钟俊刚应声,在林助理转身时又想起来,拿出一份报纸说,“等等,你去查一下这个佟先生到底是什么人,查到后直接让他闭嘴。”
“好。”
钟俊以为其他事不好说,查一个寄匿名信的人应该容易。
结果两天过去,林助理什么都没查到,那人用的信封是市面上最常见的,字像是印刷上去的,根据寄信地址查,只能查到一座空房子,信件邮寄线路更是诡异到没法查。
一般要寄信,不是去邮局现场寄,就是投递进邮筒,等着邮递员统一收件再分发寄出。而不管哪种方式,信件在始发邮局都会有记录。
而这批信件恰恰没有始发邮局的记录,中间也没有经历过分发,仿佛是凭空混进各报业公司所属邮局当日收到信件中,能查到的只有投递记录。
钟俊当然很不满意这个结果,尤其第七个人的抓捕也不顺利,让他不得不怀疑林助理在消极怠工。
但这些事一直都是林助理经手,临时换人风险更大,钟俊只好拿林家人敲打他一番,最后说道:“还有三天时间,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便看向从试衣间里走出来的妻子,鼓掌道:“好看。”
邹静秀站在镜子前,变换姿势方向看了许久,侧过头问:“那我穿这一身去?”
钟俊笑眯眯道:“可以,你穿着一身,今晚肯定能艳压群芳。”
邹静秀闻言心里舒服,面前却嗔道:“你那些老朋友带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年轻漂亮,哪有我艳压的机会。”
“但在我心里,永远都是你最美。”
“油嘴滑舌。”
换好衣服,两人离开造型工作室,驱车前往今晚举行宴会的会所。
……
温月这会也正和易淮一起,坐车前往会所,想到接下来要见的人,她有点紧张。
虽然绑定吃瓜系统后她爆过不少人的料,其中不乏商业大佬(温荣生),也有心狠手辣之徒(林永康),但前者没到杀人不眨眼的程度,后者心够狠但手上能用的人有限。所以爆了他们的料,温月依然能安然无恙。
可钟家人不同,他们有钱有势,还烂到了根子里,如果被他们发现是她在后面爆料,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想到要面对钟家人,温月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她知道钟家人在查“佟先生”,也知道他们到现在什么都没查出来。越是这样,温月越担心碰面得知钟家是幕后凶手后,她没控制好脸上表情被人看出端倪。
好在这种情况并非无法避免,走进宴会厅前,温月在脑海里对吃瓜系统说:【待会见到钟家人后,如果系统有动静,你不要告诉我具体怎么回事,等宴会结束再说,知道吗?】
系统语气轻快:【没问题~】
进入宴会厅,温月先和易淮一起去和商会会长打招呼,然后又见了几个他在商业上的伙伴。
十多分钟后,她才听到易淮说:“钟俊夫妻来了,我带你过去?”
听到这话,温月立刻抬头顺着他视线重点看过去,几乎是那对夫妻身影进入她眼帘的瞬间,系统提示音就响了——
【叮——有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