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简然写满错愕的双眼,少年开口:“我们学校有保安。”
简然气的想笑,谁不知道实验中学的校规校纪好,学生们一个个一心学习,老实本分,那保安就是个摆设!
要不然他刚才都被抢了,保安怎么还没出来!
简然:“就你们那保安,两个人加起来够五颗牙吗???等他救你???”
少年知道自己不占理,不再看她:“那我也有我的办法。”
你的办法就是靠你的硬嘴硌死他们是吧!!!
在实验中学耽搁了这一阵,天空已经变为深蓝色,星星一颗颗在头顶亮起。
简然和徐陈砚站在公交站台前,路边一辆又一辆车飞驰而过,吹乱简然的碎发,她猛的往后一捋,想起那男的,气的咬牙:“全身上下都是软骨头,就他那张嘴硬!这人被抢肯定不是无缘无故的!”
难得这次徐陈砚都同意她:“是有点儿。”
“有点儿?!”简然气的咬牙,“早知道我刚才就应该跟那三个男的一起,把他脑浆踹出来!什么人啊?我帮他把钱要回来,他没感谢我也就算了,还‘我也有我的办法’,什么办法?拿钱砌嘴?嘴巴再硬点去啃树皮换钱?”
简然的情绪特别外显,像一把干柴,一点呼啦啦着了大一片,本来徐陈砚是跟她同仇敌忾的,看她气成这样,他觉得他再气就是火上浇油,不如灭灭火,温声道:“应该是富二代吧,不把钱当钱的那种,你就当……”
他话还没说完,被简然打断,她冷哼一声:“那他怎么不拿钱砸死我哦!”
有公交车进站,徐陈砚把她往里拽了一下,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这世界上就是什么人都有,但是简嘤嘤通同学仍然做了她自己内心最想做的事情,忠于自我,厉害。”
简嘤嘤同学确实非常忠于自我,一点就着,一哄就好。她高兴的快把小尾巴翘起来,清了清嗓子,整个人瞬间平和下来:“嗯,这倒是。”
情绪来的快,走的也快,简然平静下来,说起来她刚才的发现:“几个不学无术的人,顶着我们武校生的名义到处招摇撞骗,校长开会的时候我们就怀疑是有外校学生冒充的,没想到今天这就抓了个正着,我们洗白了诶!”
徐陈砚分散她的情绪,顺着这个话题聊起来:“打着你们的名义,被找麻烦的人都不会发现?”
“对学武术的人有偏见咯,武打片看多了,总觉得我们是那种拉帮结派,叱咤风云的。”简然甩了甩手里莫名多出来的双截棍,两下就能看出来真本事,引得周围等车的人频频侧目,“谁家学武术的人用这么轻的东西啊,外行死了。”
能把风划破,在耳边呼呼作响的双截棍,在她眼里是“这么轻的东西”。
这时他们等的车来了,简然把这副花里胡哨的双截棍丢进垃圾桶,脚步轻快一跳一跳地跟着徐陈砚一起上车。
但徐陈砚的心情却没有她那么轻松,他牵着扶手,若有所思地看向车窗外飞速向后的树木和车站。
徐陈砚不安的事情,在周一应验了。
周一早上自习时间,孙馨蕾神色凝重地出现在班级门口:“简然,你出来!”
她的语气有点颤,像是气的,也像是被什么事吓到。
简然莫名其妙地站起来,手里的笔还没放下,在同学们的注目下走到孙馨蕾面前。
大概是太生气,孙馨蕾没忍住,当着同学们的面:“你当初怎么跟我保证的!怎么跟我保证的!!”
被训的没头没尾,简然茫然:“啊?”
办公室邱行晚心里一声“坏了”,赶紧跑过来劝着:“走走走,别在这说,咱们去叫教务处。”
“教务处”这三个字,像石子一般,在班里激起一片波澜。
副班主任跟班主任都走了,他们处于没人管的状态,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传进全班人耳朵里。
“我今天早上来的时候,看见孙老师跟别人家长在道歉,说是简然把人给打伤了。”
坐在最前排的同学接话:“我靠,这姐这么猛?”
“生哥,生哥。”有人知道简然跟高锐生熟,伸着脑袋过来问,“然姐是一直这样么?一言不合就开干?”
周末简然一个字没提这事,高锐生在一无所知的环境下烦躁皱眉:“滚!”
班里讨论这事的声音在徐陈砚起身的时候,似乎小了那么一点。
但等徐陈砚离开班级,讨论声愈发激烈。
“我靠,打到家长找学校来,该说不说,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惹不起,军训的时候我就注意到这姐了,真惹不起。”
一片嘈杂的讨论中,周游放下书,清晰地吼道:“你们知道什么啊!好好背自己的课文行不行?”
她的声音大概也就管用了那么一分钟,接下来就像燃起来的熊熊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退学”“暴力”等字眼,不断传进周游和高锐生的耳朵里。
他们都不知道简然为什么打架,难道,真的会被退学么?
……
在教务处,简然再一次看见了周五晚上的那三个男生,但比起那天晚上的嚣张,他们今天乖的过分,看见简然的时候,甚至往家长身后躲了一下。
当妈的心都疼了,把孩子护在身后,瞪了简然一眼:“老师你看看!这都把我们孩子吓成什么样了?”
家长中还有人拿出了病例单,拍着病例单:“摄像头清清楚楚的录着呢!就是这个女生,踩着我们孩子的手,还拿双截棍打他!谁家孩子不是爸妈心头的一块肉,谁家当家长的看见孩子这样不心疼?!”
主任和校长都在,面色铁青地听着。
孙馨蕾收起绷脸的表情,陪着笑:“家长们都稍安勿躁吧,我把学生叫过来,就是为了跟大家一起聊一下这事,要是我们的学生有错,我一定让她给您道歉。”
“道歉?把我孩子打成这样,一句道歉就完了?”
“退学!必须退学!这种孩子在学校一天,我这个当家长的就一天不放心!”
简然抬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原来那天那个横肉,穿着的是他们学校的校服。
她记得当初开口要钱的人就是他,简然盯着那个横肉:“我没错。”
横肉别开眼睛,不敢看她。
家长们像拿到了什么证据似的,语气都稳了:“老师,主任,校长,你们看看,你们听听,这就是她的回应,把我们几个孩子打成这样,她还觉得自己没错!”
孙馨蕾胸腔里的怒火再也忍不住,斥道:“简然你闭嘴!!!”
行吧,那她就闭嘴,看看他们还能怎么说。
三言两语间,几个家长就已经把这件事定性为恶劣的校园霸凌事件。
简然听着都觉得好笑,她一个女生,校园霸凌三个男生。
她气急的时候在想,如果连学校老师也这么觉得,那这个学还真是没什么上的必要。
校长缓缓开口:“事情我大概知道了,大家先安静一下。”他看向简然,“这位同学,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那就说说那天咱们看到了什么,以及你为什么动手吧。”徐陈砚在门口敲了几声门也没人理他,他干脆自己推门进来,站在简然身后。
其实简然是懒得说的,她觉得清者自清,这事儿她是清白的,就一定能调查明白。
但既然徐陈砚问了,那她就还是说了:“上周五晚上,我们经过实验附中的时候,碰到他们三个在抢一个男生的钱,我站出去问他们在干嘛呢,他们就骂我。”
教务处里像静音处理了一般,死一般的寂静了半分钟。
横肉的妈妈回头问:“黄青,你抢人家钱了?”
横肉没说话,倒是另外一个男生开口解释:“没有,没抢。我们当时想跟朋友一起去吃麻辣烫,然后开玩笑让那个同学请客,然后……她就说我们是在抢钱。”
黑的都要给说成白的了!
简然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那就调监控呗,反正你们都调到打架的了,再多往前调一点呗。”
有儿子的解释,家长的气焰再度燃起来:“你还好意思说?谁不知道他们一起站的那个地方没监控?”
监控死角……?简然愣了一下,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意识到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还严重。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敢把钱抢钱说成吃麻辣烫,但是他们敢这么说,简然觉得他们是做了准备的。
就像监控。
孙馨蕾不看简然,她过来问徐陈砚:“那天晚上,除了你们两个,还有其他人在巷口吗?”
徐陈砚蹙眉。
路灯亮的晚,箱子里又有垃圾堆挡路,人烟稀少……
有!那天有个扔垃圾的清洁工去扔过垃圾,但是,她会知道事情的全过程吗?
没等徐陈砚开口,副校长小跑着过来,唇色发白,一脸“天真的塌了”的慌张:“邓校长,教育局的人来了!”
“教育局的人来了?”家长们气焰更高,当时坐都坐不住了,拿起病例,“那就让教育局的人来评评理!把我们孩子打成这样,用不用这个有娘叫没娘养的退学!”
孙馨蕾和主任对视了一眼,他们的眼神中除了紧张还有疑惑,他们早上才知道这件事,谁这么快把事情捅到教育局的?
教务处乱成一锅粥,徐陈砚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回忆着那个清洁工的长相。
有人敲门,邓校长一抬头,脸色就变了,他一改刚才沉稳不迫的模样,快走了几步去迎接,走到那人面前弯下腰:“万局长,您怎么来了!”
邱行晚听见这称呼一看,竟然是教育局副局长!
副局长身后,还跟着两三个同行人。
蓦地,连他这种万事不愁的老闲人心里都一紧。
实话说,邱行晚是喜欢简然这个学生的,她身上有一种现在少年少有的热气。
滚烫的,蓬发的。
但是,眼下的情况,如果她还是拿不出对自己有利的证据,他觉得她真的要危险了。
家长一眼就看出来这个穿着浅色衬衫的中年男人不简单,邓校长的一句“万局长”更是印证了他们的猜测,于是,他们先下手为强,把病例和X光片往他面前一拍:“万局长,您看看,这是我们孩子的病例,就是这学生打的!”
“对,我们还有监控!监控能证明!”
万鸿眼皮从那堆东西上一扫而过,两只手搭在上面,几乎是没什么表情的看着这些家长。
他接过身后同事递来的纸,对了下人名:“黄青,谢泽,李培豪,对吧?”
他的声音沉稳冷静,每个字都很清晰,三个男生像是有感应似的,心里开始觉得不对劲。
但是从进校门到现在都占据有利地位的家长们不觉得,仍在高喊:“对对对!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