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温室花房里出来, 你还在回忆刚才凯瑟说的话,她的意思是你就快要见到基裘了吗?说起来,你当初离开流星街以后就没再收到过她的消息,你还一度以为她把你给忘了, 但你也能理解, 毕竟小孩子忘性大, 而且你和她相处的时间也不长。
直到在训练场见到席巴的时候你也还在想这件事情, 席巴看出你的心不在焉,他问:“她都对你说了什么?”他知道你刚才先去见母亲凯瑟了。
你如实回答:“她说上次遇到了基裘, 啊……就是那个我们以前在流星街遇到的小女孩,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本来我还以为不会再见到她了。”
席巴用手背擦去额角的汗水,他也是这么想的,本以为她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的,明明他都已经做了那么多的努力, 把她的信件全都拦截。
还是没办法阻止你们的见面吗?他的表情有些阴沉。
“席巴?”
“有印象的, 那个半夜翻你房间窗户的人。”
……他怎么留下的是这个印象?
“呃,是她没错啦,但也没有像你说得那样翻窗, 是我打开窗让她进来的。”
“那你真是太没有戒备心了。”席巴说,他才坐下没多久就想着起身继续训练, 就像是在逃避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在逃避和你聊起基裘这个话题。
“你的心情好像很差,你……果然是到叛逆期了吧?”你觉得自己这个猜测很合理, 很靠谱。
没成想席巴微微眯起眼睛, “我?叛逆期吗?”
“不然你怎么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我也能理解啦, 你的年纪确实应该正在叛逆期的,”
因为你回答得太认真,以至于席巴刚才那份微妙的烦躁都消失了,变成了无奈,他笑了一下,“那么现在呢?”
“嗯……强颜欢笑?”
“我刚才确实有些在意,但并不是因为叛逆期又或者是其他你猜测的原因,真正的原因……”他顿了顿,这不是个适合表白的时机,按照他曾经阅读的小说也好,影视剧也是,甚至是从父母和祖辈那里得来的经验,告白总应该是需要一点仪式的。
就比如他的父亲桀诺向凯瑟表白是在双方打了一架后,两人都遍体鳞伤的时候,他的父亲桀诺说出表白的话语,就连他的祖父杰格表白的场合是在正喷发的火山口。
这样一比较,他的表白就显得格外普通了,甚至是他自己也没有预料到的,他说:“因为我喜欢你,并非朋友的喜欢,而是属于恋人的喜欢,所以才会讨厌别人占据你的目光,在乎你是否注视着我,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脱口而出的是藏在心底的真心话。
话音落下,他的视线移开,但敏锐的五感还是能够感觉到你的呼吸发生了改变,你保持了几秒的沉默,那几秒气氛陷入死寂。
你说:“我……”
他这才缓慢地去看你的眼睛,看你的表情,会拒绝吗?你在斟酌措辞来安慰他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对你到底是什么感情。”
很好,正如他所预料的,你开始铺垫最后拒绝的话语了。
“是喜欢。”他很肯定地回答,这不是他的主观臆断,而是有大量数据能够证明的,揍敌客每个季度都会重新测试你对全体揍敌客成员的好感度,而你对他的好感度一直都在首位,这也是为什么他现在能够直接说出表白的话语。
“是喜欢没错啦,但是喜欢也是分很多种的,朋友之间的喜欢,家人之间的喜欢等等。”你急于解释,脸颊着急得泛起两片绯红,你对上他的眼瞳,刚才还被你当做叛逆期少年的席巴只是很平静地看着你,“好吧……这应该算是我的初恋,我可能会是一个差劲的恋人,总之,我还是先给你打一针预防针吧。”
事情出现了转机,席巴这次唇角上扬,那是纯粹的喜悦的笑容,他想要握住你的手,但是碍于自己刚才在训练,手上不免沾上灰尘,所以他收拢手指,指腹摩挲掌心。
“不会的,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他说。
表白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在听他说出表白的话语之前你不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微妙,可一旦他指出这一点,你就回忆起舍友曾经的话语。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怎么会特意赶来见你啊?
——他看你的眼神算不上多单纯。
之前这些话语你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的,现在仔细想了想,果然很有道理。
于是你忍不住问道;“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指的是他对你的恋人般的喜欢。
席巴也不确定这种情感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转变的,或许是在某个不经意间,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变成这种喜欢了。”
往常总是能够在他面前说个不停的你现在难得变得沉默寡言,你和他大眼瞪大眼,你干巴巴地说:“……噢噢,原来是这样啊。”
想要找个借口离开,你还不太能适应两人忽然之间的身份转变。
还没等你想到借口,席巴就说:“我已经替你请假了。”
“我知道,爱伦和我说过了。”
“是不止一天的假期,我替你请了一周的假。”
你先是惊讶他怎么做到请一周假的,关键是你的班导居然同意了,然后又惊讶难道醒酒要花一周时间吗?
“……我只是醉酒了而已,不是不省人事,醒酒的话,一天时间就够了。”
“是还有其他的事情,你想要和我一起去收服魔兽吗?”这就是席巴作为男友和其他普通人男友的区别。
普通人约会是在游乐场,电影院或者商场,而他的约会地点是不知道哪个山沟沟里驯服魔兽。
非常具有个人特色。
估计席巴也觉得自己这样的约会邀请有些奇怪,他补充道:“然后再去看电影?”
你笑了出来,“难道要坐着你驯服的魔兽去看电影吗?会上新闻的吧?”
他明白你这是同意的意思,他顺着你的话头说:“那也不是不可以。”
“你还要继续训练吗?”你来的时候他应该才训练到一半。
“按照计划来说应该继续的,但是我现在更想和你聊天。”他很诚实地回答。
你感觉到自己脸颊刚刚褪下的热度又重新涌上来了,你抿抿唇,“也没有那么夸张吧?”
“不只是现在这次,以前也是,很多次都想多和你说说话的。”
就像是打开了直球开关,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打直球,让你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你几乎是落荒而逃的,你随便找了个理由,“凯瑟那里可能需要我的帮忙。”说完你就转身离去。
只留下少年一个人待在训练场里,他先是注视你离去的背影,等你彻底离开后他才抬起头对着隐藏在暗处的监视器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白画面肯定已经被监控器记录下来了的,甚至于他们还会通过分析你每一帧的微表情来评估你现在对席巴的好感度,但这些都没有影响少年的好心情。
*
离开训练场的你穿过长廊,脸颊被风吹得终于恢复正常,你揉了揉脸颊,刚才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你其实到现在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你的理智回笼,你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已经和席巴成为情侣了吗?
你拿出手机在宿舍讨论群里问。
[西芙:刚才他向我表白了。]
[黛西:谁?又是那个乔纳森吗?还是哈维?]
乔纳森你有点印象,这个哈维又是谁啊?
[西芙:哈维是谁啊?]
[黛西:噢抱歉……我打错了。]
你显然对自己存在多少潜在的暗恋者一无所知,你的舍友对此就了解多了。
[玛丽:那个银发少年?我以为他早就已经表白过了,搞了半天你们之前在玩暧昧啊!]
课堂上,克莱尔,黛西还有玛丽坐在一排,但这三个人里就只有克莱尔在认真听课,至于其他两个人则是抱着手机发消息,走神得太明目张胆了,就连讲台旁的教授都忍不住咳嗽一声,“有些同学,不要太过分了啊。”
克莱尔用胳膊肘捅了捅黛西,后者抖了抖,还在埋怨克莱尔,“干什么?你知道我的腰最怕痒的!”
“听课,不然等下教授又要留你们两个谈话了。”说着,克莱尔用眼神示意黛西提醒一下最旁边的玛丽。
黛西“噢”了一声,然后根本没改,还笑嘻嘻地和克莱尔说悄悄话,“你怎么不看讨论群啊,西芙说有人和她表白了欸。”
“这是很新奇的事情吗?”克莱尔反问。
你在入学后没多久就收到了不少匿名情书,当时你还以为那些都是恐吓信呢,她们也是这么认为的,都觉得你摊上大事了,四个人凑在一块拆开信,发现那份信从头到尾,根本就是彻彻底底的一封情书嘛!剩下的那些“恐吓信”也都是情书。
所以几个月过去,她们早就对你时不时被人表白的事情习以为常。
黛西撇撇嘴,“你好不捧场啊,真扫兴,这次是那个凶巴巴的银发少年向她表白了啦。”
那不就是你舞会的舞伴吗?她还以为你们早就是恋人了的,“他们原来没有在一起吗?”
“是啊!我也是这么问的!”黛西一下子激动起来,声音也跟着拔高,以至于教授更加大声地咳嗽一声,“同学们该翻页了!”
克莱尔揉了揉黛西的脑袋,“先上课吧。”
*
宿舍的讨论群里逐渐没了新消息,你猜她们现在正在上课,于是也收起手机。
你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再去找凯瑟,因为管家爱伦告诉你她现在没有空,你便先去娱乐室一个人待着,其实也不算是一个人,因为爱伦就守在门口,你觉得电子游戏也变得无趣,可能是因为自己现在注意力都在其他事情上。
于是你索性叫爱伦进来,其实你更想和自己的心理咨询师谈一谈的,但是今天不是她上班的日子,你只能退而求其次叫来爱伦,关于恋爱他的经验应该比你多一点吧?你是这样想的。
走入娱乐室的爱伦就看到你满脸的纠结,过了一会你才开口,“爱伦你……谈过恋爱吗?”
此话一出,你难得在爱伦脸上看到茫然的表情,但这种神色也只是一闪而过,揍敌客的管家不光是实力一流,就连表情管理也是一流的,他问:“您是遇到恋爱方面的问题了吗?”
总不能直接告诉他你和他们的少爷谈恋爱了吧?你想了想,含糊不清地回答:“算是吧。”
爱伦正在思考席巴少爷到底是什么时候向你表白的,因为他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守在监控室里,所以也没有看到刚才在训练场里的画面和对话,他说:“那应该要恭喜您,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遇到真正喜欢的人的。”
因为真爱本来就是一件稀有的东西,可以说绝大部分人这辈子都不会遇到真爱,更多的都是真爱的替代品,也就是将就。
“所以会紧张和尴尬也是正常的对吧?”你现在正被这两种情绪所困扰。
爱伦点点头,“是的,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长呼一口气,“说起来,我都没想过和别人恋爱,这次……就算是一次尝试吧。”
而另外一边的凯瑟正跪坐在茶室里,席巴也坐在她面前,动作有模有样地为她泡茶,凯瑟忽然出声,“你的表白太突然了,为什么不按照计划来?”
席巴斟茶的动作停顿一下,“计划赶不上变化。”
温热的茶水没过茶杯的一半液面,“而且,如果在这之前她又喜欢别人了该怎么办?”
直接杀死你喜欢的人太过于简单粗暴,极有可能引起你的反感,所以只有抢占先机,席巴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是出于冲动,他说:“至少结果是好的。”
凯瑟俯视他,用过来人的语气感慨,“真是太年轻了。”
席巴端起茶杯送到她手边,“可是她答应我了。”少年的语调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伴随着年岁增长,孩子也会开始挑战家长的权威。
“是的,她答应你了。”腾起的袅袅茶雾氤氲,模糊凯瑟的面容,但她那似笑非笑的眼瞳席巴看得很清楚,连同她的声音他也听得很清楚,她又说,“只是到时候你不要自己先陷进去就好,那样就会……”
她抿了一口茶水,“变得很狼狈的。”
与其说是提醒,倒不如说她是带着几分恶趣味想要看看自己的儿子那副狼狈模样。
席巴这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知道的。”
他都明白的。
*
假期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你简单地收拾行李,隔天早上就和席巴出发去驯服魔兽,你觉得你们俩就像是那什么的神奇宝贝的训练师,而驯服魔兽就是收集神奇宝贝。
为了方便活动,你换上一套裤装,凉快舒适,头上还戴了一顶棒球帽,至于席巴也是宽松短袖和短裤,看起来比你还要有松弛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去度假的呢。
你们这次低调出行,没有乘坐私人飞艇,所以中途还要改变交通工具,一开始是铁路,后面又变成了水路,最后变成了步行。
虽然你没有正儿八经地约会过,但是你知道普通的约会绝对不是像这样大清早地就跟做特种兵一样各地辗转。
到后面你也有些疲惫了,你忍不住问席巴,“我们真的不是在拉练吗?还是说你是换个法子进行耐力训练啊?”
你还真别说,你们从船上下来以后就在跋山涉水的,真的很像耐力训练,一时间席巴都无法反驳。
“那要休息一下吗?”他给出两个选择,“还是我背着你?”
你想了想,选择了后者,席巴背对着你,他半蹲下来,你趴在他的背上,你这才发现他的头发比你想象中的还要长一点,你好奇地绕着他的头发,“你的头发已经长得那么长了吗?”
“嗯,你之前说过长发会比较好看。”
“欸?我什么时候说过的?”你怎么不记得了?
你这种说过就忘了的话语席巴却记得很清楚,他说:“半年前,你在看电影的时候说的。”
半年前?你仔细思索,顺着这点线索终于想起来了,那应该是在揍敌客家的私人影院看的电影,电影的名字你忘了,但里面的男配你却印象深刻,因为他的侧脸与席巴有几分相似,不过五官精致度自然是没办法和席巴相比较的。
唯一特别的地方,那就是对方的一头银白色长发了,披散在脑后宛若银白色的丝绸,可能只是随口一提地,“席巴你要是留长发的话,肯定比他好看的。”
他把这句话记在心上,然后逐渐蓄长头发,现在发梢已经耷拉着脖颈,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齐肩发。
“原来是那个时候啊。”你松开绕着他头发的手指,脑袋靠在他的肩头,“我只是随便说的。”
“但那也是你说过的。”你说过的话他都会很认真地记下来。
轮到你有点不好意思了,你长久地没说话,席巴说:“累了可以先睡一会的,反正还有一段路。”
“我也没有那么累啦。”你看向远方,伸手拨开头顶的树枝,阳光从树叶间抖落,一并掉落的还有你的记忆碎片,那份记忆里的你也是靠在谁的背后,走的是乡间小路,你手里还拿着一颗蓬松的,散发着甜味的棉花糖。
记忆中的你心情很好,偶尔咬一口棉花糖,晃一晃自己的小腿。
“棉花糖……”
席巴听到你的碎碎念,他微微回过头,“棉花糖?”
“嗯,我刚才恢复的记忆里,我也是趴在谁的背上,手里还拿着棉花糖,蓬蓬的棉花糖。”你说。
“我知道了。”
“啊啊——我的意思不是说现在要吃棉花糖啊!”他又知道了什么啊!?
“那个记忆里的你开心吗?”
“开心啊。”
那些记忆碎片都是只有你能够看到的,所以席巴也无从得知那副画面究竟是什么样的。
你们穿过一条山间小路,最后来到一个洞穴前,席巴轻轻地拍了拍你的腿窝示意你下来,在驯服魔兽的时候首先一点就是尽可能地减少发出声音,否则很可能会被魔兽误认为你们是要发起攻击。
而驯服魔兽其实和熬鹰大差不差,无非就是通过视线接触利用自己的气势使得对方屈服,你从席巴的背上下来,站在他的身边。
洞穴深处的黑暗里出现一双猩红色的兽瞳,那双眼瞳逐渐放大,魔兽正在向你们靠近,你倒是没什么好害怕的,因为你已经在黑暗大陆上见过不少奇形怪状的生物了,相较之下,人类大陆的生物还都算是赏心悦目的。
就比如现在这只魔兽,你捕捉到从黑暗中浮现出的轮廓。
呃,好长的一张脸,就像是放大版的车座子……
刚才营造出的恐怖气氛也都消失殆尽,你越看这只魔兽越像车座子,天啊,憋笑可真痛苦,你深吸一口气,想要克制住自己的笑意。
那只通体灰白色的魔兽彻底从山洞里走出来,席巴没有要后退的意思,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死死地盯着对方,然后放出足够多的杀气。
本来气势就是强者越强弱者越弱的,一旦处于下风,那么身上的气势就会不断地被削弱,现在就是这样的。
你看到那只魔兽从原本的凶神恶煞,到后面的谨慎小心,花了也才十几分钟。
不是吧小老弟,这样就认输了吗?
魔兽很明显地低头表示顺从,席巴对着它招招手,“算是驯服成功了吧。”
“你要给它取个名字吗?”你问,然后也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嗷,这毛可真扎手,你果断又收回手,席巴又问:“那你想给它取什么名字?”
你认真地说:“车座子。”
席巴:“……”
“你要不要再换一个?”他试探性地又问了一遍。
你单手叉腰,“那你觉得什么名字比较适合嘛?”
席巴同样露出认真思考的表情,“嗯……三毛?”
你们的取名水平不是半斤八两的吗!?
你和席巴对视一眼,你有些无语,席巴有些无奈,相视几秒,两个人又都笑出声。
“你的取名水平烂透了。”你说。
“谢谢,你的也没好到哪里去。”
站在旁边的那只魔兽也不知道你们在争论什么,甚至有些好奇地歪了歪脑袋,这样一看就更加像一只巨型犬了。
你和席巴在取名这件事上没有达成一致啊,最后你们决定通过揍敌客其他人的抽签来确定这只魔兽的名字。
“抽签的话,为了公平起见,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不能透露出相关信息。”你很认真地说,席巴也表示赞同。
于是取名字的事情就暂时告一段落了,你们大老远地跑来自然不可能驯服魔兽之后就马上回去的。
“对于这个地方你有什么了解吗?”你问席巴,想知道这附近有什么景点之类的。
但席巴好像误会了你的意思,他说:“这里有很多魔兽。”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有什么景点啦。”第一次约会真是状况百出啊。
少年沉默许久,你从他脸上读出了茫然两字,好吧,你已经知道答案了。
刚刚驯服的魔兽暂时让它待在洞穴里,你牵起席巴的手,“那就随便到处逛逛吧。”
“是我考虑不周。”他在向你道歉,你点点头,“确实,你那不是考虑不周,你那是一点都不考虑啊。”要不是看在他长得好看的份上,你还真不会答应和他交往。
虽然你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席巴能够感觉到你其实并没有生气,因为你的眼里还是带着笑意的。
*
一般来说存在魔兽的地方不会是什么大城市,毕竟魔兽对生活环境的要求就是原生态,高度开发的市区绝不是它们对于栖息地的最佳选择,那么也可以反推出,魔兽生活的周边都是不怎么发达的乡镇。
就比如你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小镇,入口的牌子上标注了这个小镇的总人口,才五百人,而且大部分年轻人都往大城市跑,这里的老龄化程度肉眼可见的严重。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对待你们这两个外乡人,态度异常友好。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啊?”
“你们两个年纪看起来都不大啊。”
面对他们的问题你们也不是所有都回答的,而是挑了个几个问题回答。
至于你的年龄,你对自己的年龄也没有什么概念,毕竟从你醒来以后,你的外貌就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了,你曾经尝试过将金发剪短,但是你的头发在一段时间内又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尽管你认为自己是个人类,但是你的身体显然已经超出普通人类的范畴了,甚至似乎已经变成了只会在童话故事里出现的长生不老的体质。
当地人邀请你们去镇上的小酒馆坐一坐,这种小镇上的酒馆更多时候是为人们提供一个社交的场所。
你们穿过小路来到那家小酒馆,点上两杯没有酒精的饮料,店主还附赠了一份炸虾片。
虾片应该是出锅有一段时间了,没有那么酥脆,甚至还有点回软,上面撒的调味粉也是过分的咸,你慢吞吞地吃完手里这片就没再吃下一片了。
你们坐的位置是在小酒馆的角落里,中心位置聚集着几个中老年人,在那里谈论自己又在山林里遇到了什么魔兽,其实年轻人去往大城市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这里魔兽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上次听说还来了几个猎人,但是一点用都没有啊,魔兽还是那么多。”
“肯定是他们根本没认真对待这件事嘛!”
比起难以下咽的虾片,饮料就好多了,你一连喝了好几口,坐在你对面的席巴碰了下你放在桌面上的手,让你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你问:“怎么了?”
“这里有些不对劲。”
他意识到了什么,从走入酒馆的那一刻开始,无论是你还是他都被一道暗中窥视的目光盯上了。
会是敌人吗?专门暗杀揍敌客的杀手?
作为揍敌客的成员,也会被其他人暗杀,甚至于在黑市上常年挂着对揍敌客成员的追杀令,所谓树大招风的道理就是这样。
也正因为这样席巴才会对其他人的目光那么敏锐,他用眼角余光撇到坐在另外一个角落里的男人,这个男人显然和这个热闹的酒馆格格不入,他太过安静,而且身上还穿着漆黑的长款皮衣外套。
此刻他谨慎地低下头,似乎是在避开席巴的观察,你也顺着席巴的目光看过去。
但等到你们再次回头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不对,并不是消失不见,席巴还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只是突然之间——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席巴微微眯起眼睛,是控制光线反射的念能力吗?以此来达到暂时“隐身”的效果?
少年蹙眉,这应该不是来追杀揍敌客成员的仇家,而更像是——猎人协会派出的侦察猎人。
如果这一猜测成立,那么对方的目标显然也不是他,少年看了看你,他的目标是你。
先前祖父杰格就和他提到过,尼特罗还没有死心,始终在留意揍敌客的动向,就是为了找到当初杰格从黑暗大陆带回来的东西。
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但尼特罗还真是个顽固的家伙,到现在始终都没有放弃吗?
席巴站起身,他通过捕捉对方的念力能够“看到”他运动的轨迹,但是他没有贸然追出去,唯恐对方还留有后手。
“怎么了?刚才那个人很奇怪啊。”你小声地问,而且席巴的表情也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没什么……”席巴摇摇头,你现在还不知道猎人协会还在调查你,这件事情他只能等到回去以后再和凯瑟还有桀诺上报。
而另外一边从重重杀意和念压之下逃出生天的猎人狂奔了将近几公里才停下来,他大口大口地喘气,背后渗出的冷汗打湿衣服,就连额头上也冒出一层冷汗。
刚才真是差一点就要被抓到了,他没有想到对方一个少年实力居然如此可怕,这就是揍敌客家的实力吗?
被盯上的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在那里了。
呼哧——呼哧——
他的呼吸还是慌乱的,心脏也是跳得飞快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胃里翻江倒海的,差点就要吐出来了。
当初他成为猎人也已经有两年了,也算是有经验的猎人了,当初从会长尼特罗手上接过这个任务的时候,他看到只是简单的侦察而已,这个任务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要知道他的念能力用在侦察上面几乎是完美的。
就算真的被发现了,那他也能凭借自己不俗的实力及时逃走。
然而刚才……如果不是少年有意要留在你身边,那他肯定是逃不掉的。
滴滴滴——
手机铃声响起,正处于神经紧绷状态的男人一个哆嗦,显然是被吓到了,他深吸一口气,先是环顾四周确认自己现在是安全的,然后才接通电话。
“喂?”
“瑞德,侦察任务进行得还顺利吗?”打电话给他的是协会里现任的十二地支成员,也就是为首的子鼠格林,他的念能力也同属于[隐藏]这一类型的,可以说是瑞德最尊敬的前辈。
名为瑞德的男人调整好自己的气息,尽可能用平静的语调汇报刚才发生的事情,电话另一头的格林也是安静地听他说完。
“那辛苦你了,现在快回来吧,继续留在那里,你的处境会变得很危险的。”格林是用命令的口吻说的,“会长低估了这次任务的危险性。”
更低估了你对于揍敌客的重要性,原以为如果进行交易揍敌客会乖乖地把你交出来,但现在看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格林先生,那个任务目标……”
“这已经超出你的能力范围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马上回来。”格林又重复了一遍。
“好,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了,男人的身影也再次消失。
*
你们在小酒馆里坐了有一会,等你把饮料都喝完了席巴才说:“现在该回去了。”
在你看来刚才就是一直有个奇怪的家伙盯着你们看,等席巴起身那个人就消失了,你叹了口气,凉飕飕地说:“第一次约会真是——大失败呢。”
席巴从善如流地道歉,“抱歉,之后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这话在旁人看来有些糟糕,你却还真的顺着他的话开始思考对他做什么比较好。
“也不用马上想好,可以在回去的路上慢慢想。”席巴很贴心地说,他牵着你的手两人走出小酒馆,而后又去洞穴那里把那只还没有命名的魔兽给领回了家。
“或者可以用你的想法给它取名字。”那么这只外形威武可怕的魔兽就会名为车座子。
你睁大眼睛,“不行,那样就太亏了,本来都说好了我可以对你做任何想做的事情诶,现在就变成了给魔兽命名吗?”
哇,可恶的男人真会打算盘!
“这两者的重要性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啊,很明显的,前者更加重要吧?”你很理所当然地回答,“你才是最重要的啊。”
你会明白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吗?你自己也不会意识到的吧。
席巴和你回到揍敌客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揍敌客其他人进行取名投票。
“三毛和车座子?”爱伦略带迟疑地重复你刚才报出的两个名字,他愣了下,“等一下……这是两个名字吗?呃,我的意思是——有没有第三个选项?”
什么?难道这两个名字他都不满意吗?你双手叉腰,“没有,就只有这两个选项!”
爱伦为难地蹙眉,“嗯……那就三毛?和车座子比起来,这个更像是一个名字吧。”但这也只是矮个里拔高个而已。
你有些失望,“什么,好吧。”
等到后来投票结果出来了,除了明确表示二选一的人,还有一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放弃投票。
最后结果就是,以微弱的两票优势三毛成为了这只魔兽的新名字。
“可恶,就差一点点了。”你忍不住碎碎念。
席巴学着你的样子也小声碎碎念,“准确来说是差了足足两票。”
你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想到他先前的承诺,你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张牙舞爪地说:“你等下完蛋了!我会对你做很过分的事情的!”
闻言,他顿了顿,那双漂亮的猫瞳缓慢地眨了一下,“有多过分呢?”
什么啊,他的语气……为什么好像藏着隐约的期待呢?
你不甘示弱地呛声,“很过分那种,你等下来我房间见我。”
虽然你说话的声音很微弱,但是在场的其他人都听见了,甚至可以说是竖起耳朵等待你们接下来的对话。
席巴察觉到这一点,他点点头,“那么现在就暂时跳过这个话题吧。”
周围其他人:(失望脸)
时间来到晚餐后,要是席巴不主动敲你的门,你都快要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毕竟你刚才都在补作业,那几个教授布置的作业还是那么不近人情,你现在已经积攒了几百页的文献还没看,甚至还有一篇小论文没有动笔。
所以对于刚才和席巴说过的话,也早已被作业淹没。
你听到敲门声,起身去开门。
刚刚洗漱好的你发梢还带着浴室里的水汽,你打开门,席巴站在门外,估计他也是才洗漱过,身上的衣服也换成藏青色的睡衣,你扶着门框,坏心眼地恐吓他,“等下你就算哭出来也没用的!”
“嗯,我知道。”他反应平静,反而激起你的逆反心理,他坐在你的书桌旁,桌子上的台灯亮着,暖色灯光漫上他的侧脸,他问:“还是涂指甲油吗?什么颜色都可以的。”
他这么配合让你很没有成就感欸,拉过一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从抽屉里拿出瓶瓶罐罐,甚至还带出一支口红,那一管口红滚到席巴的手边。
“口红?”
“是啊,你想要试试看吗?”你笑嘻嘻地问道,其实你一直觉得席巴的唇形很漂亮,一看就是很适合涂口红的类型。
“如果你想要的话——”话语间他向你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那就试试看吧。”
他是在挑衅吗?你对上他的目光,少年兴奋的时候眼瞳发亮,给你一种与大型猫科动物对视的错觉。
你的手心一凉,原来是他把那只口红放到你手里,口红的金属外壳微凉,你挺直背脊,打开盖子,旋出口红,你其实不怎么擅长涂口红,更别提给别人涂口红,你握着口红的手微微发抖。
暗红色口红擦过他的嘴唇,眼看着都要涂到唇线外了,你立刻停下动作,习惯性地用拇指揉嘴唇好让口脂晕开,你就是这么涂口红的,但是这样的动作落在其他人身上,落在少年身上,就变得那么意味不明。
你的指腹压着他的唇瓣,柔软的触感,他呼出的气息拂过你的手背,痒痒的。
有些奇怪,你想要抽回手,但是已经太晚了,他扣住你的手腕,你的重心向他倾倒,他的另外一只手扶住你的侧腰,他微微抬起头仰视你。
他短暂地转移视线,释放出的念力一瞬间将你房间里的微型监控器全都毁坏,而他也顺势亲吻你。
暗红色的口脂也在你的唇角晕开,简直就像是标记,你迷茫地眨了下眼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就是亲吻,你好奇地观察他,发现他的白色眼睫在灯光下甚至是有些半透明的,真漂亮啊,你在心里感叹。
青涩的亲吻结束,你看到他缓缓睁开眼睛,湛蓝色的眼瞳蒙上一层水雾,就像是……你将那一汪湖水搅得乱糟糟的。
你惊奇地笑着说:“你哭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