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偶然注意到布鲁斯老爷的腿上有伤, 所以不自觉地就注意他腿部的位置，想确认一下伤处的位置有没有好转。”阿加雷斯还是选择实话实说，并且尽量用最短的语言解释清楚。
达米安想到之前在那栋烂尾楼的房子里, 阿加雷斯和蝙蝠侠实在贴得太近了, 而且当时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相当奇怪, 所以才会这么敏感。
“你最好是。”他哼道, 不过说完之后立马想起来，他目光落在父亲身上的那个位置算是相当隐秘了，所以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注意到那里有伤口的？
达米安刚想继续发问, 布鲁斯已经从斜倚着扶梯的姿势站直身体，又刻意拢了一下衣襟，岔开话题对阿加雷斯说：“趁阿尔弗还没休息, 可以让他教你做一些晚间的准备。”
阿加雷斯求之不得，点头道：“当然可以。”
“可是父亲……”达米安还想说什么, 布鲁斯已经抬手制止了他，他看向站在达米安身边的乔纳森说：“你们别玩得太晚，乔，记得在你妈妈给你设的门禁前回家, 我不想明天接的第一个电话就是你妈妈的问责。”
乔弱弱地举起了手, 问：“布鲁斯，明天没有课, 我能申请今晚带达米安去我家玩吗？”
达米安皱眉：“我不想去。”
他还想跟蝙蝠侠一起夜巡呢。
布鲁斯抬手看了看表，点头道：“可以。”
“父亲！”达米安对他怒目而视, 像是在指责他说话不算话。父亲说过, 只要他不逃课, 并且认真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 就能参与夜巡。
布鲁斯说：“今天你刚遭遇了‘惊吓’，和你的小伙伴一起，能让你放松精神，不要再想今天的事。”
他刻意将“惊吓”两个字压得很重，仿佛意有所指。
“什么？达米，放学后发生什么事了？”乔纳森挠着头疑惑道。
就算阿尔弗不说，他也知道不能在客人面前言及主人的私人事务，因此他沉默着没擅自开口，倒是迪克像是玩笑似地说出来：“晚上回来的时候，达米安被绑架了。”
“什么？是谁这么想不开……唔……”乔纳森再次被达米安捂着嘴拖走。
“我今晚会住在乔纳森家，晚安！”达米安在摔上门之前硬邦邦的说道。
阿加雷斯有些疑惑，他记得帮厨克里夫说过达米安有个大都会的好朋友，就是这孩子吗？但大都会距离哥谭是有一段距离的吧……
暂且不说这孩子是怎么过来的，现在已经将近9点，他们打算怎么去？
再让阿尔弗用直升机送他们吗？
不过他并没有为这件事困扰太久，迪克很做作地打了个哈欠说自己在警局日夜颠倒好几天，今天要早些睡觉，说着就要回房间。阿尔弗雷德则叫住阿加雷斯，让他稍等，请他一起去迪克的房间旁观作为韦恩庄园的管家，该如何为庄园的主人进行睡前的整理服务。
迪克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呃，不用了吧，我住布鲁德海文时也没这么讲究……”
“可你现在在家，需要按照我的规矩来。而且我们也要尽早让阿格掌握韦恩庄园管家所需要的全部技能。”阿尔弗雷德恭敬地说。
布鲁斯不参与他们的谈话，早已经转身回了房间，阿加雷斯目送他消失在走廊尽头的卧室门后收回视线，一如既往地乖巧站在阿尔弗雷德的身后。
迪克叹了口气：“好吧，事实上就是拿我的卧室做教具是吧，我懂了，请——”
他微微弯腰摊开手掌，将手指的方向对准自己的房间。
阿尔弗：“感谢您的配合，迪克少爷，那就请您先回房间？”
迪克知道这是阿尔弗需要自己当一次完整的工具人，于是笑着先行一步。
过了一会儿，阿尔弗才带着阿加雷斯走到迪克的卧室前，轻叩房门三下。
门后的迪克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请进。”
阿尔弗转动门把手进入房间，迪克正好整以暇地双手抱臂靠在立柜旁边。
阿尔弗雷德向迪克颔首致意，然后轻轻走到窗边，检查窗户是否关闭，整个动作没发出任何声响。
“在关窗时，要确保窗户完全关闭，但不要用力过猛，以免造成噪音或损坏。”
阿尔弗雷德声音柔和地边做边说。
“我记住了。”
接着，阿尔弗又展示如何拉上窗帘，他从窗帘的一端开始，轻轻将窗帘拉向另一端，确保窗帘完全覆盖窗户的同时保持窗帘的平整。
“窗帘不仅要遮挡外界视线，还要保持美观，”阿尔弗雷德说：“我们要确保对主人隐私的重视。”
迪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他马上捂住嘴：“您继续，继续。”
接着，阿尔弗又走到床前，开始指导阿加雷斯如何整理床铺。他先将迪克下午被坐的到处是褶皱的床单拉得平整，再确保被子的边缘与床垫对齐。
“……被子的折痕要整齐，枕头要摆在床头的中央。”
迪克忍不住继续发表意见：“我已经很久没睡过这么整齐的床铺了，我感觉今天晚上我都舍不得躺下去。”
阿尔弗雷德微笑着说：“可以想象，您在布鲁德海文的生活是多么的潦草，等阿格能上手庄园事务后，我也许会亲自去布鲁德海文帮您纠正不良的生活习惯。”
迪克用手指比了个叉举在自己唇前，保证再也不多说一句话。
接下来阿尔弗雷德将事先准备的餐盘放在床头柜上：“有时候，主人们在夜间可能会需要一些饮料和小吃，作为管家，我们也应该提前考虑到这些需求。”
阿加雷斯点头道：“好的，我都记住了。”
“感谢您的配合，祝您好梦，迪克少爷。”阿尔弗雷德在退出门前向迪克致意。
迪克笑容可掬地将他们送了出去。
接着阿尔弗雷德将人带到了达米安的房间，阿尔弗一如既往地敲了三下门，在没有得到回应后，说了声：“达米安少爷，我进来了。”
说罢，他拧开把手走了进去。阿加雷斯发现卧室空无一人，而他甚至都没感觉到这两个小男孩是什么时候离开韦恩大宅的。
阿尔弗对此倒没有表示任何惊讶，他往旁边让了半步，对阿加雷斯说：“刚才在迪克少爷的房间，我已经示范过一遍，现在请按照刚才我说的尝试一次吧。”
阿加雷斯没再多问，他点了点头，径直向大敞着的窗口走去。
眼尖的他在窗台上隐约看到半个脚印，阿加雷斯想起不久前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的，那个叫乔的男孩双脚离地时的景象。觉得也许自己当时并没有看错，也许两个男孩还真的是从窗口离开的。
但他没有多说什么，用手边的干布擦掉了脚印形状的灰尘，然后微微探出身体，将大敞着的窗户轻轻关上。
等离开达米安的房间时，阿尔弗雷德边走边夸赞道：“阿格，你很聪明，也很细心，原本我以为你还要多试几次，但现在看来，也许不出两周，你就能完全熟悉庄园事务了。”
“您过誉了，只是我以前需要照顾姨妈一家的生活，他们的要求很高，所以我必须细心，将这些琐事做得面面俱到，才能让他们满意，这只是习惯使然。”
即便知道自己并不是因为阿尔弗雷德的原因才来到韦恩庄园，阿加雷斯也必须时刻巩固自己曾经寄人篱下的小可怜人设。
阿尔弗雷德果然没有接话，而是引导着他朝着走廊深处的房间走去。
这次阿尔弗雷德没有敲门，而是看向阿加雷斯，示意让他来。
阿加雷斯照着管家之前示范的动作轻叩三下房门，奇怪的是，卧室里同样也没有回应。
他看向阿尔弗，管家用眼神鼓励他继续，于是他开口道：“布鲁斯老爷，我能进来吗？”
卧室里依旧没有声音，阿加雷斯握住门把手轻轻转动，打开了门。
布鲁斯的卧室出人意料地简单，除了一张KingSize的实木大床和两个床头柜，竟然再没有其他多余的家具，而且他目前也不在卧室。
“布鲁斯老爷去哪儿了？”阿加雷斯不自觉地问出来，他不会又偷摸跑出去当蝙蝠侠了吧？
阿尔弗雷德说：“通常情况下，最好不要对主人的私人，尤其是夜间的私人行程感到好奇，不过作为管家，我们也该对主人的行踪有所判断，现在这个时间，布鲁斯老爷应该在书房。”
阿加雷斯点头，他悄悄吸了一口气，感觉到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这个房间里充斥着布鲁斯的味道，让他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跳舞。
他走到床前检查好窗户，拉好窗帘，又克制着想要跳上他的床滚一遍的冲动，认认真真地将本来就平整的床单和被子铺到一丝褶皱都没有，最后，他将视线投向了靠着房间墙壁的脏衣篮。
那里正随意地散落着布鲁斯晚餐前穿着的衣物，西装，衬衣，裤子，还有衬衫夹，吊袜带。
正当阿加雷斯想要伸手收拢这些衣物的时候，阿尔弗雷德已经先一步将衣物全部捡起来收在手里。
“布鲁斯老爷总是不会好好规整自己的衣物，这个陋习我纠正了他几十年也没能成功。”阿尔弗雷德虽是在抱怨，但阿加雷斯看得出他的态度还是非常宠溺的。
“没关系，您可以教我，以后就由我来帮老爷整理内务。”阿加雷斯立刻接话。他对能够接触到布鲁斯私人物件的机会简直求之不得。
阿尔弗雷德抬眼看着他微微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会向我保证，一定会帮我纠正布鲁斯老爷的这个陋习呢。”
阿加雷斯非常自然地接话道：“他是韦恩，又是在自己家，随意一些也没什么关系吧，我觉得主人在家能够非常放松，对管家来说也算是一种嘉奖？”
阿尔弗雷德挑了挑眉，笑着说：“你说得对。”
“不过今晚这些衣物就暂时由我来处理。”阿尔弗雷德将衣服都搭在自己的手臂上说道。
阿加雷斯没问为什么，他点了点头，在做完布鲁斯卧室最后的检查后，跟着阿尔弗雷德一起退出了主卧。
两人一起走在走廊上，管家温和地说：“其实这些琐事本不该由管家来做。”
阿加雷斯点头道：“我理解。”
像韦恩庄园这么大的面积和宅子，至少应该有几个女佣或者男佣为庄园服务，但这里并没有。阿尔弗雷德现在教导他做的一些事务，很大一部分并不是管家的工作范畴，而是佣人需要做的事。
他知道阿尔弗的意思，应该是担心他觉得作为管家，却做着佣人的事，心有不满。
阿加雷斯站定对面前的老人说：“阿尔弗，我很庆幸您认识我的父母，并且找到了我，邀请我来哥谭，来到韦恩庄园。我很喜欢这里，喜欢您，喜欢布鲁斯老爷，也喜欢庄园里的其他少爷们。我完全不介意做这些事，相反，能用我的双手为庄园的主人们带来快乐的幸福，我觉得很值得。”
说完，他刻意没有眨眼，让自己的眼眶保持湿润。嗯，这波真情流露他能给自己打90分以上。
阿尔弗看了他一会儿，年轻人直视着他的眼睛，看上去非常真诚。他淡笑一下说：“你还这么年轻，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甘心就这么停在韦恩庄园里吗？”
阿加雷斯刚要说话，阿尔弗就打断了他：“先别回答我，这个问题，等你能在韦恩庄园待满半年以上再说吧。”
他将西装贴好标签挂在专门放旧衣的衣架上，又拍了拍阿加雷斯的肩膀，带着他一块儿出去。
“早些回去休息吧，还要辛苦你和大家一起布置提姆少爷的卧室，等整理好他的房间后，我们再找个时间，教你如何规划和整理布鲁斯老爷的衣帽间。”
说完，阿尔弗雷德站在楼梯口，像是在目送阿加雷斯回房。
“好的，晚安，阿尔弗。”
说完，阿加雷斯转头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回到房间后，阿加雷斯洗漱完毕，若无其事地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原本已经休息的乌鸦在谷仓内忽然抬起头，眼睛咕噜咕噜地转动几下，从谷仓的窗口向外飞去。
乌鸦无声地在韦恩庄园上方盘旋，等待了许久都没发现异常后，飞向了哥谭城区的方向
没过多久，它就飞到了韦恩塔的上方。乌鸦远远就看到滴水兽上蹲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传闻果然是真的——韦恩塔的滴水兽是最受蝙蝠侠青睐的地点之一。
在那些流传甚广的传闻中，有一种说法是，韦恩塔的12座滴水兽都是有灵魂的，它们以塔身为圆心环绕而立，每时每刻注视着哥谭的每一个角落。而蝙蝠侠时常在那里逗留，是因为他是这座城市凝聚而成的意志，这些滴水兽就是他的眼睛和耳朵，所以蝙蝠侠总能以最快的速度抵达每一个罪恶发生的地点。
在不知道蝙蝠侠的真实身份时，这个传闻听上去更像一个浪漫主义者编造的都市怪谈，毕竟无论是形容可怖的滴水兽还是凶名远扬的蝙蝠侠，都和城市怪谈的气质十分贴合。但现在阿加雷斯知道了那副面具下只是一副属于人类的血肉之躯，是哥谭欢场上最受欢迎的花花公子，是被很多媒体嘲弄为空有其表的纨绔子弟，这个关于滴水兽化身为蝙蝠侠，每晚除暴安良的传闻在阿加雷斯的脑海里，就有了另外的意味。
正当它想要飞得更近一些时，一枚带着风声的蝙蝠镖破空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