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前
来自同学们拍摄的视频顺利传到了江景行的手机中, 他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纷纷扰扰,重新将目光投向对面的池田悟,眼神中不免带上了几分同情。
在江景行原本的预想中, 能够与『黑衣组织』合作的人, 多半都逃不开“利益”二字。
却没想到在会议开始后的一个多小时中,池田悟却大谈特谈理想与未来, 似乎真的觉得自己在做一件能改变世界, 拯救全人类的了不起的事业。
连为了确保池田悟能与『黑衣组织』展开合作,全程拼命恭维他的米内瓦,此刻的表情也有些微妙,看向池田悟的眼神更是带着隐晦的鄙夷。
对于『黑衣组织』这个纯粹而现实的功利性组织而言, 理想家与傻子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若真要论个优势,也就是这样的男人有着不同于年龄与身份的天真,格外好骗罢了。
想起池田悟未来坎坷的一生,江景行便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
一心想要造福人类的理想家却成为恐怖组织的帮凶, 如此巨大的落差, 也怪不得池田悟这么多年来会如此痛苦。
而他的这份痛苦与米内瓦的衷心相违背, 以至于折射在他的三个孩子身上,最终酿成了兄弟姊妹三人之间的厮杀惨案, 衬得池田悟这一生宛如一出彻头彻尾的悲剧。
无论是池田悟, 还是他如今已经出生的儿子池田雄一,都不该沦落到这样的结局。
——上天赐予我窥探未来的能力,也许正是希望我能够这些无辜的人。
至于如何让池田悟回心转意, 彻底与组织断绝关系,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如今这个手机还停留在板砖的年代, CG特效等技术并不发达。只需要将手中的这份视频拿给池田悟看, 改变他的心意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真正摆在江景行面前的难点, 是如何在不被组织发现的情况下,让池田悟看见这段视频,并能够让他拥有劝诫池田悟的机会。
如今他们所在的大楼,处处都布置着监控。除了自己的寝室,唯有不受监视的也就只有洗手间了。
可以说,这些研究员几乎每一分每一秒都生活在组织的监视之下。
然而若是他选择将洗手间作为情报交换的地点,池田悟与自己一前一后进入卫生间,出来便决定拒绝与组织的合作,作为最后接触者,他自己一定会被组织怀疑,甚至杀死。
对于组织而言,研究员多一个少一个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如果我的『金手指』和班长、苏凝酒一样有着强控制性就好了。
江景行叹了口气,心道:偏偏我的『金手指』又是个彻头彻尾辅助的能力,在这种时候根本派不上多大的用场。
『物质解析』,这是独属于江景行的金手指。唯一的作用是能够在接触物质的一瞬间解析出其中的成分,并掌握制作的办法。
对于江景行如今研究员的身份,这个能力的确相当逆天,让他可以无缝从高三生切换至研究员,在人均顶级院校研究生、博士生毕业的实验室中依然独占鳌头。
然而,这个能力放在研究上虽然相当好用,却完全无法为他的冒险行动做掩护,更无法让他获得足以躲避监视的身手。
“...那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米内瓦甜美的声音打断了江景行的沉思,他愕然地抬起头,看着米内瓦与池田悟先后站了起来,友好的交握双手,准备结束今天的会议。
糟糕,这是完全不给我行动的机会啊!难道要让我等待下一次池田悟来这里的时机吗?
但下一次说不定我就没有这么好运能够再见到池田悟了,更别提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今天结束后,池田悟便直接和『黑衣组织』展开了合作关系。
如此一来,池田悟的命运将再次回到原本的时间线中,再没有半点改变的可能。
必须要在今天解决这件事情,可我到底该怎么做?
就在江景行纠结不已时,宫野艾莲娜带着笑意的温柔声音打断了江景行的焦急的思绪。
“池田先生先别急着离开,我还有一份研究资料想要交给您。”
米内瓦犀利的目光刹那间落向宫野艾莲娜,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探究与疑惑。
面对米内瓦怀疑的眼神,宫野艾莲娜却相当淡定:“您企业所研究的项目,前段时间我们实验室正好有了进展。既然之后咱们都是合作关系,一切以开发药物为重,为了节约彼此的时间,我打算和你分享这份实验数据。”
说到这里,她侧过头看向江景行:“不过这份文件被我放在宿舍了,江君,你应该知道关于什么研究的文件,可以麻烦你跑一趟,替我把这份资料拿过来吗?”
这么重要的文件为什么会放在宿舍,光是这个问题,就足够引起所有人的怀疑。
更何况如果真有这么重要的数据,方才开会这么久,他江景行除了帮着记录一些会议内容,基本无事可做,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宫野艾莲娜特意将他喊来的原因。若是真的有文件要拿,完全可以让刚刚无事可做的他提前先跑一趟,省得浪费彼此的时间。
——除非,让他拿文件只是一个借口。
江景行下意识看向米内瓦,她的眼中闪烁着狐疑的目光,显然也察觉到这件事背后的细枝末节。唯有一心沉浸在研究与实验数据的池田悟还沉浸在欢乐的情绪中,满心期待地看着江景行,希望他能早去早回,让他尽快得到这份重要的数据。
暗流涌动,江景行迅速调整脸部的表情,让自己看上去尽可能自然一些,仿佛什么也没有察觉到,只是一个帮领导跑腿的朴素助理。
“好的,我现在就去拿。”他从椅子上站起,正准备离开会议室,米内瓦的声音却打断了他的动作:“取个文件而已,实验室那么多人,随便找个空闲的帮忙不就好了,何必非要这位...江研究员是吧,特意辛苦跑这一趟?宿舍区离这里可是有不小的距离。”
宫野艾莲娜唇角扬起,不卑不亢:“说来也是不巧,今天实验室正好有几个重要的实验,那些研究员们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开。”
“何必非要研究员,公司里也不是只有他们,普通员工同样可以帮忙...”
但宫野艾莲娜却严肃地打断了米内瓦的话:“这份资料涉及到保密条例,非研究相关人员禁止接触。”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忽然又柔软了起来,仿佛方才的严厉不过是大家的错觉:“这是组织内的规则,我也没有办法。而且我宿舍资料太多,如果不是跟着我的研究员,非常容易拿错资料,这样岂不是白费功夫?”
宫野艾莲娜目光扫过米内瓦的脸庞,似笑非笑:“雅子小姐,你对我的助理有什么意见吗?我只不过让他去拿一份资料罢了。”
“......”
米内瓦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宫野艾莲娜所说皆是事实,米内瓦一时间也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语。
比起米内瓦,看过《名侦探柯南》原作的江景行却在暗暗惊讶,意外地看着宫野艾莲娜,心道:我记得《名侦探柯南》原作中,宫野艾莲娜并不是一个强势的性格。温柔善良,害羞胆小是对她的评语,她平日也素来是话少的性格,有着家族成员们特有的清冷一面。
但如今的宫野艾莲娜虽然说话仍然是温声细语的,却能够在组织成员面前如此强硬,且口齿清晰,条理通顺,实在和他印象中的角色有着不小的差别。
让他疑惑的也并不仅仅只有宫野艾莲娜性格的转变,对方有意无意接近自己,似乎想要向他传递某种隐晦的情报,也让江景行时时刻刻摸不着头脑。
这个原作中出场不多,地位与戏份却至关重要的女人,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江景行虽然一肚子疑问,却能直白的感受到,宫野艾莲娜并没有与他敌对的想法。事实上,她丝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喜爱与热情,大有要与他合作的意味。
可我只是个普通的研究员,到底有哪一点值得她看中?
不过不论如何,至少如今的场合下,她是江景行能够毫无负担相信的一人。
有宫野艾莲娜的唇枪舌剑替江景行拦下米内瓦,一时间米内瓦也找不到可以阻拦江景行的理由,只能默默看着江景行离开会议室,自己则抿着嘴唇垂下眼帘,陷入深深的思考中。
她素来是个警惕的人,警惕也从来是组织成员能够活到现在的基本要求。
对于宫野艾莲娜以及她的丈夫,组织一向留心。这对夫妇是组织中极其重要的研究员,尽管以米内瓦的权限,并没有资格知晓这对夫妇研究的内容到底是什么,但从BOSS透露出的只言片语,便足够说明他们的研究物是BOSS多年追求,最最重要的存在。
光是这一点,米内瓦就不敢让他们出现半点闪失。
至于宫野夫妇进入组织的原因,米内瓦也有所耳闻。
不像他们这些自愿加入,并对组织忠心耿耿的成员,这对夫妇单纯是被逼无奈,为了研究不得不妥协。
“衷心”二字根本无法在他们身上体现,也正是因为如此,组织才会时时刻刻对他们进行着严密的监视。
想到这里,米内瓦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向会议室顶部——极其隐晦的角落,藏着两个监控器。
为了不让池田悟与组织合作前,对组织心怀忌惮,萌生退意,这些监控手段他们并没有选择暴露在池田悟面前。但对于宫野艾莲娜,除了由她米内瓦当面监视与探查外,这些该有的手段也完全不能少。
至于米内瓦身边那个名叫“江景行”的研究员,她倒是并没有太过在意。
组织内的研究员只有两种身份,一种作为孤儿被组织收养。展露出研究方面的天赋后,被组织着手培养,长大后直接进入组织的研究室工作,可以说一生都是组织的傀儡。如今组织手中大大小小的研究室中,像这样的研究员数量占据了半数以上。
第二种,则是在研究上崭露头角,被组织盯上。最终或自愿,或被迫加入。这些人虽然比组织的研究员难用,可论才能,是再多研究员也比不上的。
江景行便是第二种,哪怕是在最不缺少“天才”的研究室里,他的能力也是最为拔尖的。
然而哪怕是这样的顶尖天才,组织也并非缺他不可。背叛与否组织根本不在意,在组织的严密监控下,他们根本没有离开的机会,更没有向外泄露情报的可能,一旦出现背叛的心思,直接杀死便是了。
可宫野夫妇不同,他们的智慧,他们的手段让他们完全有办法做到这样的事情。
回忆着脑海中关于宫野艾莲娜接触江景行的种种情报,一个想法逐渐在米内瓦脑海中构成。
起初,她本以为宫野艾莲娜的计划是故意让江景行引起她的注意,好让她主动提出要跟随江景行一同前往。如此一来,会议室内便只剩下宫野艾莲娜与池田悟二人。然后宫野艾莲娜便可以趁机向池田悟泄露情报,或是劝阻他离开组织,放弃与组织合作的念头——米内瓦注意到,宫野艾莲娜曾在进入会议室的一刻便试图搜寻监控的踪迹。能够让她如此在意监控存在的只有一种可能:她有一些无法在监控前说出的话语。
不用深思也能知道,这些话不利于组织。
由于监控藏得隐蔽,宫野艾莲娜并没有发现监控的存在,出现了很明显的轻松表情。
从注意到这个细节开始,米内瓦便意识到宫野艾莲娜的打算,因此一直时刻注意着她,防止她破坏池田悟与组织的合作。
然而这种计划乍一看虽然通顺,深思却经不起推敲。
以宫野艾莲娜的智商,当真会使用如此简易的计谋么?
宫野艾莲娜对组织的手段也该有着基本的了解,针孔摄像头又并非是什么罕见的技术,以她的警惕心,绝对不可能在没有发现明显监控的情况下就立刻放松警惕,而是应该继续对周围的一切保持怀疑与警醒。
也就是说,她所表现出的每一个表情,都不过是想提高我对她的警惕心,让她说出让江景行拿资料的“借口”后,我会因为忌惮继续留在这里,放弃跟随江景行的计划。
至于派人跟随江景行一路前往宿舍,她知道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因此从未考虑过这个情况。
——组织有规矩,非相关人员不可接触保密资料。这是组织内的规矩,怕得就是有卧底潜入,最终导致资料泄露。
药物研究本就是组织内重中之重的存在,对资料的保密性更高。因此除了研究员,任何人在非上级指示的情况下都不能直接接触研究资料。
这是全组织成员心知肚明的事情,谁也不会为了自己的性命去冒这样一次险。
——宿舍内是没有监控的,也正因为如此,任何跟随江景行进入宿舍的人,无法证明自己是否看见了这些机密资料。
方才宫野艾莲娜明确提过,宿舍资料“太多”。这便大有含义了,一旦有人跟着江景行进入,这资料多一份少一份,是否有缺页漏页,全都是宫野艾莲娜一句话的事。
组织怀疑宫野夫妇又如何?
二人是组织内顶尖人才,只要他们能顺着BOSS的心意完成研究,无论他们如何闹腾,BOSS都不会放在心上。
至于其他人,是卧底还是被诬陷,都无足轻重。
想到这里,米内瓦的目光瞬间凝重了许多。
这些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实,哪怕不需要宫野艾莲娜一字一句地解释,但凡是组织成员都能明白她话语中的含义。
所以,宫野艾莲娜从一开始就笃定了这件事情,才故意策划了那些“表演”,加大她对宫野艾莲娜的怀疑,从而让她瞻前顾后心生忌惮,放弃跟随江景行前往宿舍一探究竟。
米内瓦的余光再次落向了天花板上的监控器,此刻监控室内正有人实时关注着会议室内的情况。有他们在,宫野艾莲娜一旦出现任何出格的举动,都能被迅速察觉,并派人前来制止。
——是选择为了效忠组织主动跳入陷阱,还是故意装傻充愣,假装对宫野艾莲娜百分百信任呢?
就在这时,一条短信忽然从米内瓦手机屏幕上跳出。
『宫野厚司五分钟前回了宿舍』
米内瓦来不及犹豫,干脆利落地站了起来。
“抱歉,我还有点事情,需要先离开一会儿。”米内瓦得体的笑容之下难掩焦急,仓促留下这句话后,便迅速离开了会议室。
背对着宫野艾莲娜的她并没有看到,在察觉到她动作之后,宫野艾莲娜微微低头,故意躲过监控角度,从而扬起的唇角。
...
另一边,江景行加快步伐,尽可能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宫野艾莲娜的宿舍。
虽然不知道宫野艾莲娜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但江景行有种预感,宿舍内一定有什么重要的存在正在等待着他,因此他不敢耽搁半分。
为了方便对研究员的监视,他们在这里的宿舍门是没有办法上锁的,任何人都可以直接推开进入。
如此极其不尊重隐私的设计,也是组织对这些并不完全衷心的研究员们精神控制的一部分。
——时刻被监控,没有隐私的环境,随时出现的人身威胁,无所顾忌的研究环境,以及一旦有所成果,就能够脱离监控,获得“自由”与财富的升级制度。
一个棒子一个甜枣,打得这群满脑子只有研究的研究员们根本无从招架。不是被打得遍体鳞伤,郁郁而终,就是放弃离开,死心塌地成为组织的拥护者。
江景行站在门外深呼吸了一口气,直接打开宿舍门,走了进去。
不出所料,屋内并非安静一片。敲击键盘的声音在房间内清晰可见,隐约还能看见屋子深处透出的灯光。
作为夫妇居住的宿舍,比起江景行一眼望得到尽头的宿舍房间,这里的布局更类似公寓住房。有着配套的厨房、客厅、书房与卧室,在所有宿舍中也是条件最优质的一间。
江景行反手将门关上,毫不犹豫地朝着光线的方向走去。
书房内,宫野艾莲娜的丈夫宫野厚司正坐在电脑后忙着什么,见到江景行的出现,他丝毫没有意外的表情,而是推了推眼镜,严肃道:“艾莲娜无法为我们争取太多的时间,所以我长话短说。”
他深深看了江景行一眼:“我知道你身上的秘密,也知道你拥有可以联系未来的神奇道具。你现在手里应该有能够组织池田悟合作的东西吧,组织内所有的电子设备都遭到了严格的监控,唯独你的手机超过了现有的科技水平,是唯一能够绕过组织监控,向外传递信息的装置,所以我们需要你的配合,也请你为了拯救更多像池田悟这样被迫卷入组织的人,与我们展开合作。”
江景行眨了眨眼睛,愕然地愣在了原地。
宫野厚司短短几句话包含的信息量实在太多,让江景行的大脑一时间陷入的宕机。
他并不是不能理解宫野厚司话语背后的含义,唯一让他震惊不已的,是宫野厚司知晓了他的“秘密”。
好在宫野厚司并不是个喜欢卖关子的人,他立刻解释道:“在你之前其实有更早的人来到了这个世界,你们手中那个神奇的装置就是他的发明。”
神奇装置?难道是群聊APP?
“他告诉我,虽然他无法确定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人是谁,但我们一定能一眼就分辨出这个人,并且能够全心全意地信任他。”
他不仅知道我是穿越者,在我之前,还有更早的人穿越到了这个世界,并与宫野一家接触?!
江景行脑海中迅速闪过同班同学的名单,可如今大家的穿越时间都已经在群中报备过,根本没有人和他穿越到同一个时间啊?难道有人说谎?可大家都是一同行动的伙伴,没有必要说谎啊?
如果没有说谎,班里的人就这么多,难道提前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是班主任?
可他明明用是“他”而非“她”,他们的班主任是女性啊?
还有刚刚宫野厚司说,群聊app居然是人为发明的,若真的是他们班的同学,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承认这件事?
宫野厚司这番话并没有解除江景行的疑惑,反而让他心中的问题越来越多。
就在江景行想要继续追问时,紧闭的宿舍门却被人粗暴地打开,门撞在墙上,发出“嘭”地一声巨响。
“来不及解释了,手机!”宫野厚司故意让自己的表情变得严肃,示意江景行将手机递给自己。后者虽然大脑还有些发懵,却还是条件反射地拿出了手机,递给宫野厚司。
手机落到宫野厚司掌心的一刹那,米内瓦恰好进入书房,目睹了这一幕。
突然出现的米内瓦让整个人还陷入在紧张情绪的江景行下意识用惊慌的眼神看向了她,同时想要将手机拿回自己手中。
这个多此一举的动作直接加深的米内瓦的怀疑,她三步并作两步,直接从宫野厚司手中抽走了手机。
“这是什么?”她拿着手机,犀利的目光审视地看向了眼前两人。
“手机。”宫野厚司依旧保持着镇定的表情:“如你所见,就在你进来之前,我没收了他的手机。”
米内瓦眯起眼睛,狐疑地看着他们:“既是没收,为什么要露出这副慌乱的表情?”
“吓到而已,何来慌乱?”宫野厚司道。
江景行连忙点头,顺着宫野厚司的话道:“宫野教授说我最近手机玩得太多,影响了研究进度,所以想要暂时没收我的手机一段时间。”
“...没收是吧。”米内瓦的目光扫过四周,不放过任何一寸细节:“既然这样,不如把手机交给我,我替你处理。”
电光火石之间,江景行终于意识到宫野厚司与宫野艾莲娜到底在进行一个怎样的计划。
之前宫野艾莲娜所说的那一番话,唯一的目的便是让米内瓦陷入思考,分析宫野艾莲娜的目的,从而拖延她出门,或者通知下属跟随他江景行前往宿舍的时间。
如此大费周章争取来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为的就是能让宫野厚司能够交代完这段最最重要的信息,以及让米内瓦看见他将手机交给宫野厚司的场景。
如此一来,以米内瓦的怀疑心,必然会认为手机中存在着重要信息,并将之夺取,拿给上级检查。
有『群聊app』这个bug一般的系统,手机内的信息自然半点也无法查到。
以组织的习性,之后只会出现两种操作。
第一种,在手机中安装监控设备,随后将手机还给他,通过设备实时监控这只手机的所有动态。
如今这个人人还是使用按键手机的年代,这些监控设备唯一的作用只有监控短信与通话,根本无法做到真正的监视。但组织并不明白这一点,现在的科技发展也让他们无法察觉到这一点。
江景行每日的行动全都暴露在监控之下,若是连最后一个“死角”也被监控完毕,那么江景行将彻底摆脱怀疑,成为组织暂时可以信任的对象。
得到信任,便意味着在组织中获得了上升的渠道。也许未来有一天,他也能够获得组织给予的代号,成为组织核心的成员。
第二种可能,组织发现手机没有任何用处后直接将它处理。之后,组织同样会将一个被组织安装好监控设备,“绝对安全”的手机交给江景行,继续着对江景行的监视。
无论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可能,唯独有一个结果不会变——宫野厚司“没收手机”的借口能够落实。
对于江景行而言,『群聊app』绑定的是他本人而非手机,哪怕换个手机,甚至是电脑,他依旧可以使用『群聊app』。
因此,组织的选择无足轻重,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让宫野厚司之后“检查”或“没收”江景行手机的行动变得顺理成章。
如此一来,江景行的手机将成为一个被组织信任,且绝对安全的信息传递装置。
他没有办法向外部传递信号,不代表宫野夫妇没有这个能力。他们之所以想出这个计划,便是有后续的方案。
从此之后,任何来自“未来”的消息与情报,或是相关的视频,江景行都能够通过宫野夫妇传递出去,并将同学们交给他的计划落实。
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江景行终于放松了身体,对着米内瓦探究的目光露出坦然的表情。
这幅模样让米内瓦心中的怀疑出现了些许的松动,她仔细地打量着江景行,终是什么也没说,只冷冷道:“拿着资料去会议室吧,别让池田先生久等了。宫野教授也请回到实验室,您今天的任务可是相当繁重呢。”
说罢,她收起探究的目光,转身离开了宿舍。
为了不增加米内瓦的怀疑,江景行与宫野厚司自然不会继续在书房内停留。
江景行迅速拿起早就准备在桌上的资料,正准备跟上米内瓦的步伐,心中忽然又闪过一种可能。
会不会宫野厚司的计划还有一个目的,是让米内瓦的注意转移到他和宫野厚司,以及手机身上,从而忽略了其他的存在呢?
比如这份文件,真的只是普通的资料吗?
但无论宫野夫妇的目的到底有多少重,现在都不是他探究的时候,更不能让米内瓦注意到资料可能存在问题。
比起这些,江景行更在意的还是宫野厚司之前所说的内容。
米内瓦听力极佳,他和宫野厚司说悄悄话只会被发现,且增加二人的怀疑度,不如坦坦荡荡。
于是江景行并没有掩饰自己的音量,更没有掩饰语气中的好奇,就像是寻常不过的谈话,落落大方道:“宫野教授,您刚刚说我可能认识的那位教授,他到底是谁?”
米内瓦果然注意到二人的对话,迅速回头,故意道:“你们在聊什么?”
知道江景行到底在询问什么的宫野厚司配合道:“在你来之前,我和小江随意的聊了两句,正好聊到我曾经的导师。他和小江一样有着华夏血统,我猜测可能小江会知道他,便提了一嘴。之后惦记着手机的事,这段话便暂时耽搁了。”
宫野厚司说罢,目光投向江景行,露出笑容:“他是我之前在英国留学时认识的老师,在你们华夏应该有着不小的名声。”
宫野厚司顿了顿,用一口不太标准的华夏腔一字一顿道:“他叫‘白衍’。”
江景行:“...???!!!”
你仿佛在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