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鉴定科检测, 杀死池田雄一的凶器正是雕像上的宝剑。目前放在雕像上的,是用锡纸做成的模型。”
和凶器坚定报告一同送来的,还有包括樱井秀明五名犯罪嫌疑人在内的口供。
在警察们的预想中, 这起案件本该只是一起嫁祸杀人案,然而樱井秀明的证词却彻底推翻了他们的全部推论。
“这...樱井秀明会不会是在说谎?”目暮警官眉头紧锁,怀疑地看着手中的口供,有些迟疑:“毛利老弟, 你怎么看?”
毛利小五郎的目光紧紧落在樱井秀明的证词上, 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手抵着下巴长久地沉默不语。
也就在此时, 江户川柯南悄悄的溜回了宴会大厅中, 找了个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悄悄将麻醉针对准了毛利小五郎的后颈。
看着资料正在思考的毛利小五郎只觉得后颈传来微弱的麻痹感, 伴随而来的,是强烈的困意。
毛利小五郎并没有让自己的意识去抵抗这份困倦——这样的体验他已经经历多次。
在毛利小五郎的认知中, 这是当他精神集中到极致,大脑运转陷入巅峰后身体的自我保护,让他陷入一种半梦半醒, 浑浑噩噩的状态, 在“沉睡”的过程中无意识完成了推理, 也因此造就了“沉睡的小五郎”这一美名。
而一直注意着毛利小五郎表情的目暮警官,当察觉到毛利小五郎脸部的困倦时, 当即陷入了兴奋。
“快给毛利老弟把椅子端来!”他大声道。
留在宴会厅的伊达航与萩原研二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毛利小五郎, 饶有兴致地望着这个在全日本都有着不小名声,同时还是降谷零“师父”的男人。
在众人的瞩目之下, 毛利小五郎于沉睡的最后一秒落座在椅子上, 垂下脑袋, 摆出了一个还算帅气的姿势。
江户川柯南娴熟地拿起变声蝴蝶结,模仿毛利小五郎的口吻道:“把那几名犯罪嫌疑人都带来吧,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太好了!”近千起案件的积累让目暮警官对毛利小五郎的推理能力深信不疑,没有半点迟疑,他立刻拿起对讲机吩咐道:“把他们都带回宴会厅吧。”
不多时,五张或淡定,或疑惑,或惊慌的面孔先后出现在宴会厅内,五名负责审讯的警官身后,还跟着特意跑来看热闹的白衍。
池田润二走在最前方,依旧是那张无比气愤的面孔。尤其在看见樱井秀明后,眼中的愤恨丝毫不作假,恨不得将樱井秀明吞吃入腹。
奈何有警察拦着,他这才勉强控制住内心的情绪,骂骂咧咧着在警察的引导下站在毛利小五郎身前,脸色不善道:“你们这些警察怎么这么多事!口供我们也录好了,怎么还不把真凶抓住,放我们离开?”
“毛利小五郎”发出一声轻笑,此时的语调充满了自信与淡然,与平日说话的强调截然不同:“别这么着急,润二先生,我们可没说樱井先生是真正的凶手。”
原本瑟缩的樱井秀明骤然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毛利小五郎,双眼中迸发出激动的神色:“这是真的吗!毛利侦探,您真的愿意相信我!”
“当然。”已经提前通过安室透拿到口供的江户川柯南道:“你不过是被人利用,成为真正凶手的替罪羊而已。”
“你这侦探到底在说什么胡话!”池田润二大声道:“如果他不是凶手,谁才是凶手?难道你还想说是我们吗?”
相比起池田润二的愤怒,池田熏形如枯槁的脸庞却终于流露出一丝生机。池田熏一双美眸含泪,激动地望着樱井秀明的方向,像是掉在胸口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而池田雅子与井上鸣虽然惊讶,神色却相对平静,眼中浮现出一丝若有所悟。
“看来润二先生很有自信呢。”江户川柯南冷笑一声:“是觉得证据早就已经被你清理干净,没有任何证据能指向——你才是真正的凶手么?”
短暂的沉默后,无数震惊的目光齐齐落向了池田润二。
“我儿子?怎么可能是润二!”
“毛利侦探,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哥哥怎么可能是杀死大哥的凶手呢?”
“我就知道一定是他!就是他陷害了我!”
“毛利老弟,到底是怎么回事?凶手怎么会是池田润二呢?”
“......”
质疑声纷至沓来,江户川柯南淡定道:“整件事还要从一年前说起。一年前,樱井先生与池田熏小姐互生情愫,却被双方父母阻止。随后,池田熏小姐的父亲池田悟先生便为池田小姐订下与井上鸣先生的婚约。”
樱井秀明与池田熏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的情谊与隐忍毫不作假,足以让任何人察觉到二人之间真心。
高木涉忍不住在心中叹息一声,可怜这对情侣明明相爱却不能相守,目光却忍不住落向同样站在嫌疑人中的井上鸣。
身为池田熏名正言顺未婚夫的他,此刻的表情却没有高木涉想象中带着无奈、羞辱与愤怒,而是相当平静,像是早就接受了这个现实,并毫不在意。
很显然,这对未婚夫妻之间并没有深厚的感情,之所以在一起,不过是为了家族利益而联姻。
像这样的操作,在大家族中屡见不鲜。
比起个人的利益,家族永远排在第一位。享受了家族带来的福利,对于他们而言,为家族牺牲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过对于正恋爱上头的年轻人而言,他们往往无法接受这个过于冷血且残酷的现状,自然而然会对阻隔爱情的人产生愤恨的心思。
这也是为什么在发现池田雄一的尸体后,所有了解到情况的警察们第一时间怀疑的对象统统指向了樱井秀明。
听毛利小五郎聊起自己的婚约,池田熏与樱井秀明眼中流露出落寂的神色,却又随之被毛利小五郎接下来的话勾起了心中的困惑。
“我想,池田老先生应该没有说过,为什么如此反对两位年轻人相爱,甚至不惜用婚姻阻止的原因吧。”江户川柯南道。
樱井秀明点了点头,难掩心中的好奇:“我追问过池田伯父,也问过雄一大哥,但没有一个人告诉我,为什么反对我和小薰相爱。”
“雅子小姐,现在应该告诉樱井先生真相了吧。”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池田雅子叹息一声,目光浮现出疲倦的色彩:“这件事我本想一直瞒下去,却没想到到头来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小薰,樱井君,我们之所以反对你们相爱,是因为我的丈夫和樱井君的母亲曾经相恋,并生下了雄一。”
“所以...”樱井秀明喃喃道:“雄一大哥是我同母异父的亲兄弟?”
池田雅子蹙着眉毛,悲伤地点了点头:“你的母亲和我丈夫未婚先孕,池田家族与你母亲的家族又极其传统,认为这样的行为丢尽了家族的脸面。所以这些年来,你母亲一直不敢与雄一相认,却又无法割舍自己的孩子。在她被家族要求与你父亲联姻后,我丈夫便利用池田家主的身份,主动与你父亲接触,并成为朋友。”
她的眼中浮现出盈盈水雾:“樱井君,虽然你与我丈夫并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些年来,他一直将你视作亲生子。在他眼中,你与小熏便是真正的兄妹,他又怎么能忍受你和小薰相恋呢?”
“那大哥呢?”池田熏道:“父亲已经去世,他为什么还要阻止我?”
“你父亲去世前,将这件事告诉了雄一,并嘱托他唯有这件事,绝对不能因为心疼你而改变。”池田雅子垂下眼帘,轻声道。
“可我和秀明并没有血缘关系!”池田熏难以置信道:“那不过是父亲一厢情愿!”
池田雅子叹了口气:“你父亲与我终究还是没能跨过心中的负担。是我们对不起你们...抱歉。”
“...事已至此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愤怒与痛恨在眼中交织,池田熏移开视线,不想再与母亲对视。
樱井秀明则彻底愣在原地,万千复杂情绪在心中翻涌,让他一时间竟是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他原本以为是家室早就了二人的分别,却没想到这个故事还牵扯到上一代人的爱恨纠葛——他的努力与争取根本毫无意义。
...不,或许曾经有意义。
也许他和小薰继续坚持下去,以雄一大哥的性格,也许当真会心软,不再阻隔他们的恋情。
但最终,小薰还是率先松开了他的手,放弃了这段有希望圆满的恋情。
“...喂,这些事不都更明显指向樱井秀明吗?”短暂的沉默后,池田润二不满道:“这一切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上来就造谣我是凶手,等着接律师函吧...”
“八个月前,润二先生,你与死者曾经爆发过一次激烈的争吵,我没说错吧。”江户川柯南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骂骂咧咧。
刹那间,池田雅子与池田润二的表情都出现了短暂的变化,但二人很快将这份情绪压下,仿佛一切不过是众人的错觉。
池田润二不屑道:“兄弟之间争吵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不满小薰婚事的安排,大哥却执意要听父亲的安排,于是我们就吵了起来,不行吗?”
“可你之前一直强调,自己和死者关系极好。可根据口供,自你与池田雄一争吵后,你们二人的关系便一直很僵。”江户川柯南道:“让我猜猜,这次争吵到底是为了池田熏小姐,还是为了...继承权呢?”
尾音落下的刹那,无论池田雅子还是池田润二,亦或者池田熏的眼中都难以遏制地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神色,仿佛某个重要的秘密被他们藏起,事态在他们的引导下走向了原本预设好的剧情。
鱼上钩了。
江户川柯南在心中轻笑一声。
与此同时,十几辆警车在酒店外停下,一个二十多岁,有着厚厚黑眼圈,穿着防弹衣的男人从警车上走下,与站在门外接应的林伊湄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目光。
——正是二班的地理课代表周晓。
“各位。”他按下耳边的通讯耳机,沉着道:“围剿计划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