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格镇。
香克斯和佩拉两个人已经在这里停留了两天了。自从收到了罗杰将要在罗格镇处刑的消息以后, 他们两个连夜拿着简装,搭乘了来往的商船直达罗格镇。
也算是运气好,那两天竟然正好有商船停靠,不然他们都未必能够及时到这里。
香克斯在罗格镇上靠海岸口的小旅馆里借了一间单人间, 两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将就一下。倒并不是出于省钱或是躲避追捕这一类的原因, 而是附近真的是只有这间单人间了。
这个小镇, 因为即将迎来那一位恶名远扬的海贼王的公开处刑,竟然吸引了四面八方、各行各业的参观客。可以说现在整座小镇上的人, 几乎都是在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再过三天,就是罗杰的处刑日了。
还有三天。
佩拉手里拿着香克斯买来的饭团, 和前两天一样坐在房间内的窗前看着外面。从这里的窗户看出去, 正好可以远远地看到一部分处刑台。
自从来到罗格镇, 除非觅食,其他时候他们两个几乎闭门不出——这些都是露玖在赶他们来的时候千叮万嘱过的。
“佩佩,别看了。饭团都冷掉了。”
香克斯拖了一张椅子过来, 坐到佩拉的对面,伸手捧着她的脸,让她把视线转回来。
“不吃饱可没力气……送船……送罗杰桑离开。”
香克斯的手轻轻捏了捏佩拉的脸,让她把注意力拉回来。
佩拉点点头, 低头咬着手里的饭团, 然而食不知味。
原本佩拉和香克斯在挣扎许久后,都决定了要留在岛上保护露玖的安全, 但是露玖却在收到罗杰即将处刑的消息后, 连夜为他们收拾了简装,并把他们赶出了家门。
佩拉记得, 当时夜色已经深了, 但是露玖的眼神很坚定。她深呼吸一口气后才缓缓地对佩拉他们说:“去吧, 你们得去见证这个时刻。”
“也是替我看看他,让他知道我很好。”
露玖一边警惕着周围,一边推着他们的肩膀让他们往外走去。
“海岸口停着的那艘商船,会经过罗格镇,应该来得及赶上。”
“香克斯!”
露玖忽然微微弯腰摸了摸香克斯的头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叮嘱道:“小心海军,还有,照顾好佩佩。”
看到露玖的眼神,香克斯沉默了一会儿便一口答应,背起两个人的行囊,硬拉着站在原地不愿离开的佩拉,转头就往港口走去。
这一路上还算顺利,并在行刑日前赶到了罗格镇。但是佩拉的状态却一直很差,整天心不在焉的,现在已经到了连吃饭都需要香克斯盯着的程度了。
“佩佩,不好好吃饭,怎么……怎么回去保护露玖桑。”
香克斯扯出一个笑,伸手轻轻顺了顺佩拉有些散乱的长发。
自从和露玖他们住在一起后,佩拉的头发就全部交给了露玖管理,露玖也教了佩拉很多漂亮的小辫子打法,所以香克斯已经很久没能帮她绑辫子了。
然而现在离开了露玖,佩拉无心管自己的头发,他的技术又和露玖差远了,倒是让佩拉的头发又像以前一样随意了。
听到香克斯的话,佩拉啃饭团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看向香克斯。
“怎么了?”
佩拉放下饭团,打着手语说:我们、回不去了。
香克斯的笑容一僵,他连忙握住佩拉的手摇头道:“你在说什么呢佩佩,等送完罗杰桑,我们就回去了。”
佩拉把香克斯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伸手扯过了露玖为香克斯收拾的小包,香克斯连忙伸手要去拿,却在看到佩拉难过的眼神时,收回了手。
佩拉从包里,掏出了贾巴当初在空岛送给她的扩音贝。
看到扩音贝的时候,香克斯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他顿时沉默了下来。
如果只是为了让佩拉他们里送罗杰最后一程的话,为什么要特意找出她的扩音贝塞在香克斯的包里。
佩拉打着手语问香克斯:难道、是要我、用这个、阻止行刑吗?
“佩佩……”香克斯轻声叫着佩拉,但是现在的佩拉看起来根本听不进他说话。
露玖根本不是为了什么见证不见证的,她就是为了找个借口让香克斯带着她逃走。因为一旦罗杰死后,海军绝对不会放过和他有关系的所有人。
佩拉接着问:我、不能、告诉吗?为什么、家人、不是吗?
——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们知道,她不知道。
佩拉的手势动作很慢,脸上的表情也很平静,但是她的语序却相当混乱,连香克斯都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
他看着佩拉的样子,知道不能再让佩拉胡思乱想下去了。一下站起身,将坐着的佩拉按进怀里,强制性地让佩拉冷静下来。
这样一站一坐的位置,佩拉的脑袋动一动,就正好能贴在香克斯的心脏处。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她听到香克斯的声音闷闷地从头顶传来:“佩佩,不是的。露玖桑只是……”
香克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佩拉扭了下头,把脸埋进了香克斯的衣服里。她当然知道,这一切不过出于爱护她。她并不是对他们的隐瞒行为而生气,但是她为自己的弱小而痛苦。
罗杰明明说过,她天生具有强大的能力,那为什么她好像对什么都是无能为力。
脑袋被一下一下抚摸着,香克斯长舒了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样,忽然小声说:“佩佩,你放心。”
佩拉抬头看过去。
——放心什么?
“其实我也不赞同露玖桑的做法。”
佩拉推开香克斯,整个人坐了起来,有些不明所以。
香克斯绕过佩拉,往床头一堆放着的赶紧衣服里面摸去。
“所以我以防万一,留了一手的。”
佩拉顺着香克斯的手看过去,他的手上正拿着一只电话虫。这只还是当初香克斯替她从敌船上搜刮来的。
佩拉:?
“我把另一只电话虫藏在屋子门口的信箱里了,是保持通话的状态。如果有危险的家伙来了,我们一定是第一个听到情况的。”
等下,保持通话的状态……
所以香克斯才一直把电话虫藏在这些衣服堆里,是为了阻隔声音吗?
香克斯露出狡黠的笑,压低了声音说:“如果露玖桑提前发现了,那她就会知道该怎么用这个电话虫,也会知道她是阻止不了我们回去的。”
“如果露玖桑没发现,那我们也能通过声音快速判断那里的情况。”
香克斯对陷入呆滞的佩拉眨了眨眼。
“唉,”香克斯轻轻地叹了口气,“虽然说未必能起到多大的保护作用,但是至少在我们赶回去以前……就算真的有什么危险发生了,也能远程拖一拖时间。”
香克斯拿过佩拉手里的扩音贝,他现在左手举着电话虫,右手拿着扩音贝。
意图已经直接写在脸上了。
看佩拉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便又用衣服将电话虫小心地包裹了起来,以免他们这里的声音传到那边的信箱里去,别其他人听到了,倒是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听明白了香克斯留的这略显粗糙的一手,但是佩拉的脸上仍然忍不住露出了迷茫的眼神。她摸了摸手上的扩音贝,又抬头看香克斯。
香克斯笑嘻嘻地坐下,将饭团递到了佩拉的嘴边。
“饿不饿?一边吃,一边听我说?”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明显是一副佩拉不吃他就卡在这不说的样子。佩拉只好接过饭团,咬了一口继续抬头看他。
香克斯也捋了捋思路接着说。
“啊,我也是猜的啦。”
“佩佩,你还记得吧。那天晚上,行李是露玖桑帮我们收拾完后,给我们的。”
佩拉点了点头,她记得很清楚,那时候露玖好像很急的样子,根本不给他们商量的余地,甚至都不让他们再进门。
香克斯伸手将她停在嘴边不动的饭团抬了抬,又递到了她嘴边。
佩拉低头看了眼饭团,只能认真地啃起来。
“就算想要让我们立刻出发,那行李是不是也收拾得太快了。所以我猜,她一定是早就想好让我们离开了。而且哪有那么巧,当晚就有商船去罗格镇,还是正好能在行刑日前赶到的那种。”
佩拉一愣,按照香克斯的意思,难道说……
香克斯垂下眼:“能不能到罗格镇,或是能不能赶在行刑日前到,根本无所谓。”
“只要是送我们离开就够了。”
他摊了摊手,像是在回忆什么:“佩佩,这可能就是命运吧,就像罗杰船长说的那样。
“你看,即使这样,我们仍旧这么顺利地到了这里。”
香克斯说着往窗外戒备森严的镇子看了一眼:“而且,露玖桑大概也猜到了,哪怕我们真的到了罗格镇……”
佩拉跟着香克斯的视线往外看去,他们的旅馆下方正有一队海兵,正在四处巡逻,他们手里拿着枪炮。
“你也看到了外面的情况,光是今天,这已经是第三队巡逻过的海兵了。他们哪里是在维护治安?他们是在找我们这些海贼王的残党。”
“等我们顺利躲过这群海军的追捕,估计海军早就收到了情报将巴苔里拉岛团团围起来了。那个时候,就算我们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也就是说,露玖早就做好了打算,根本不会让他们回去。
佩拉忽然有些焦急:你、猜到了。为什么要、离开?
香克斯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佩佩,露玖桑……你了解她的……”
佩拉的手一顿,也是,她了解的。露玖是最温柔的了,但是她的性格也是最坚强又执着的。她决定好了要让他们离开,即使这次不成功,也一定会有下次的。
香克斯有些头疼地捏了捏鼻梁:“所以还不如先听她的安排离开……反正,我们确实要来送送罗杰桑的。”
他说着说着,眼神认真地看向佩拉:“佩佩,这次我不是想瞒着你,只是不管发生什么,我也决定好了,一定会带你回去。”
原本,如果佩拉没有发现,露玖那里也什么都没发生的话,香克斯确实现在还不准备跟佩拉说太多。佩拉本就因为罗杰的事情心神不宁的,要是再加上露玖那边的压力,只会让她更痛苦。
可没想到,佩拉还是都猜到了,所以香克斯就干脆将这些推测全盘托出,让她能安心一些。
佩拉静静地听完香克斯的话,她现在比刚才冷静得多了。快速啃完了一个饭团,佩拉又拉了拉香克斯比划着: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香克斯其实也没有主意,这几天他也一直在思考这件事。凭他们现在的能力,根本没办法和海军抗争,那该怎么样安全地回到露玖的身边。
而且他们的信息多半已经暴露出去了,就算回到了岛上,也未必能保护露玖,说不定有他们在,反而更容易暴露她。
露玖和佩拉平时不怎么出门,或许她们的情报还不清楚,但是香克斯可不是,他整天和罗杰一起进进出出,再加上这一头红发……
他有些愁眉苦脸地靠在窗台上,一边看着外面的景色,一边思考。
看到香克斯这个反应,佩拉也明白了现在的处境,她刚想拍拍香克斯的肩膀让他不要有太大压力,就看到香克斯忽然站了起来探出了窗子,面上是难掩的惊喜。
“巴——基——”
香克斯大声对着楼下喊着。
巴基?巴基也到了吗?
佩拉连忙挤上了窗台看下去,正好看到巴基被忽然的喊声吓了一跳,整个人蹿到了路边的树上。
“巴基!我在这!”
巴基循着声音看了过来,一眼看到了窗口的香克斯和佩拉,他脸上立刻也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紧接着,佩拉就看到巴基的脸色一变。
他四分五裂地飞到了香克斯的面前,两只手抓着香克斯的衣领子,红鼻子顶到了香克斯的鼻子上。
他狰狞着脸,一字一句地说着:
“混蛋香克斯!!我终于见到你了……”
“你给我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