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奖励发放,秦良玉获得了一个便携包裹。
这个包裹作为奖励带回去,可以成为军械粮草的运输神器,从此在外作战,再也不用担心后勤补给不济的问题。
甚至还可藏入一支大军,进行突袭,堪称神器。
但在此刻,秦良玉却想不到能拿它来做什么。
总不能把茅麓山装进包裹里,然后通过传送门送走吧?
更糟糕的是,传送门一到手,立即就开始了一个时辰倒计时,留给他们思考的时间不多了。
二人首先排除了刺杀皇帝这个选项。
按照眼下局势,抗清势力已经基本全灭,鞑子朝廷对他们形成了压倒性优势。
即使刺杀皇帝也不顶用,很快满清又能推举出一个新的帝位候选人,根本无济于事。
秦良玉倒也考虑过,要不要将这一国皇室连根拔起,以绝后患。
然而,皇室姻亲相连,支脉相托,关系众多,他们这边缺乏人手,而且传送门只有一个时辰,真的来不及杀。
那就只能走另外一条路了。
找一个地方,新建抗清根据地,积蓄实力,飞速发展,来日等时机合适再打回来收复河山,恢复汉家天下。
只是,到底要前往什么地方,却很难选择。
首先,要不受鞑子打扰,能够安安静静发展;其次,要物产丰富,不仅粮食能够自给自足,而且还得有矿产资源能够支持武器生产;最后,这个地方不能与世隔绝,必须保持着信息畅通。
天下哪有这样的好地方?
秦良玉陷入了沉思。
“陆地上没有,那海外呢”,李来亨却灵光一闪,扬眉道,“去台湾郑家,让郑经派兵带我们出海!”
“从前延平王在世时,听闻菲律宾吕宋岛有屠杀汉人之事,曾想出兵征伐,兵马船只皆已齐备,却不幸忽然逝世,我们大可以前往吕宋,完成他的遗愿!”
延平王就是郑成功的封号,他逝世之后,世子郑经留在台湾岛驻守。
什么「菲律宾吕宋」云云,秦良玉作为陆战将领可以说是闻所未闻。
她错愕道:“出海?那不是成另一个宋末的崖山了?”
“这怎么能一样”,李来亨摆手道,“崖山距离新会陆地不过一水之隔,敌军水师朝发夕至,随时可以形成绝杀,而吕宋离陆地甚远,能为我们争取足够的发展时间。”
如此说来,倒也有理。
秦良玉思索着追问他:“这吕宋岛究竟在何处,该如何安全前往?”
李来亨坦然道:“不知。”
秦良玉眉心跳了跳:“你可知道,吕宋岛上有何势力分布,占领是否棘手?”
李来亨摇摇头:“不知。”
秦良玉的语气微转咬牙切齿,继续问道:“吕宋岛与外界连通是否方便,有无和其他地区政权的往来?”
李来亨依旧无比诚恳地告诉她:“不知。”
秦良玉一手扶住额头,仿佛要昏过去了,但还是坚持着问完了最后一问:“吕宋岛资源如何,体量多大,能支撑多少人前往发展?”
李来亨还是说:“不知。”
但他随即飞快地补充道:“关于这些问题,延平王应该都在郑家留了手信。”
“延平王以海商起家,富甲东南,麾下有五大商行与对远东和东南亚各国贸易。陆上被清廷的迁海令阻断,无粮可收,他仅凭与海外邦国的贸易就能供养二十万军队,水师的武器更是极其先进,坚船利炮比比皆是,之前还把红毛鬼从台湾赶出去了。”
秦良玉点点头,肃然起敬。
白杆兵是一支自给自足的半独立武装,养兵供给全部由她一手筹谋,为此费尽心思。
正因为亲历过其中艰难。
所以她知道,郑成功仅凭海外贸易,就能养兵二十万,以一隅之地抗清,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李来亨又道:“他之前写信告知于我,台湾只是中转地,吕宋岛才是他选定的抗清基地。”
“他这样的人,必然不会打无准备之仗,定然万事齐备,一切就绪,对吕宋岛的情况了解得十分透彻,亦做好了行军规划。”
“所以,吕宋岛确实可行。”
话说到这份上,秦良玉算是看出来了。
李来亨本人对海外究竟什么情况,其实一无所知,最多在和郑成功的通信中听对方提起几句。
他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与其说胸有成竹,倒不如说对郑成功过于信任,倾尽所有赌一把郑成功的生前决策是正确的。
这种信任,简直多到近乎于盲目。
秦良玉叹息道:“你一个骑兵名将,居然舍己之长,选择出海……”
“我就是在最后一搏”,李来亨面色一肃,无比果决地说,“我信延平王。”
秦良玉对此无法苟同。
郑成功如果真这么运筹帷幄、料事如神,怎么还兵败南京城下了?
但眼下也别无他法,只得点头应下:“行吧,那就去郑家看看。”
……
秦良玉将屏蔽贴纸粘贴在天幕上,不让清廷看到他们的动向,一边朗声说道:“先前往满清国库。”
李来亨睁大眼睛:“为何要前往满清国库?”
秦良玉感叹了一下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开窍:“往海外发展难道不需要花钱吗,富国强兵处处都是无底洞。我们既然有便携包裹,当然要把鞑子的国库、私人宝库、还有武器库一并搬空,一个子都不留。”
主打一个——
拿来拿来,通通拿来!
李来亨:“”
观众们:“……”
不愧是忠贞侯,狠还是你狠啊!
李来亨恍然大悟,甚至熟练地来了套举一反三:“光有钱财不太够吧,咱们要不要抢些人才走?”
“自然是要的”,秦良玉见孺子可教,颇为欣慰地点点头,“如果碰见稀缺的军工类、民生类技术人才,即便是已经剃发为奴、腆颜事虏的那些,甚至是满人,咱们也不能嫌弃他。”
李来亨一愣,不由虚心请教道:“瞧您说的,怎么连鞑子都要呢?”
“能用就行”,秦良玉一摊手,语气轻松地说,“介时去了海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周围全是我们自己人,不怕这些鞑子不听话。”
李来亨默默竖起大拇指。
自己的境界还是低了些,要学的还有很多。
二人正准备出发,忽见评论区跳出一条消息:
【永乐大帝朱棣:来而不往非礼也,卿二人拜访一国皇宫重地,岂能空手前去,且带上这茅麓山作为贺礼。】
秦良玉:“……”
李来亨:“……”
厉害了我的太宗皇帝!
已经可以想象到山从天降,将鞑子砸得人仰马翻,头破血流的模样了!
转瞬,秦良玉迟疑道:“这主意好是好,可如今山上长眠了无数战死同袍的尸骨,难免打扰到他们的身后安宁。”
“怎么会呢”,李来亨扬眉说,“大家能共同见证杀贼破敌的盛景,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感到打扰。”
茅麓山体型庞大,秦良玉可不想一波投放下去,把整个紫禁城都砸烂了。
鞑子虽然有罪,鞑子的钱又没有罪。
他们还要在皇宫里到处洗劫搜刮,怎么能一下全破坏掉?
故而,她利用包裹自带的能力,将茅麓山分割为几十个不同板块,而后,闯入了紫禁城的大清国库。
一通风卷残云,扫荡过去,直接就是寸草不生。
所有东西都被一道流光卷起,全部结结实实地进了便携包裹。
秦良玉一挥衣袖,正准备丢下一块茅麓山,把国库砸掉,却忽然顿住脚步,目光往地上一扫。
这一扫,她的眼珠顿时就粘在富丽堂皇、洒满金粉的地砖上不动了。
“这地砖也能拿走吧,金粉以后刮下来也能卖钱,还有这墙壁,这栋梁,这雕窗……”
反正便携包裹使用起来十分方便,只需念头一动,东西就会自动进来,何不全部打包带走呢!
我的我的,全都是我的!
李来亨:“……”
观众们:“……”
什么叫掘地三尺,毛都不剩一根,形容的就是秦良玉进清宫!
天幕前的朱棣更是心情复杂。
紫禁城就是在他手中建造起来的,凝结近二十年心血。
现在,却被秦良玉一通狂拆,宫殿全都被薅到吐噜皮,变成了露天建筑,下场雨就能当澡堂,真叫一个惨不忍睹。
可是,一想到拆的是鞑子皇帝的宫殿……
好爽啊,真的好爽。
朱棣在评论区飞快地输入文字,为秦良玉提供远程指点:“你这个路线耗费时间过长,不足以搬完所有宝物。”
“你先往左走,进入雍肃殿,此地所有藏书全部都要搬走,然后是南薰殿的帝王珍宝……”
顷刻之间,便给出了一份极其详细的操作指南。
保证将所有宝物一波带走,而且不走回头路。
秦良玉一愣。
这叫什么,太宗皇帝带我洗劫皇宫?
观众默默竖起大拇指,朱棣牛的嘞,格局一下就打开了!
秦良玉到处搜刮,一根针都没给清宫留下。
金粉全部刮完之后,地面都锃亮得能反光了,许多珍贵的字画也被从墙壁上揭下来,通通收入囊中。
接下来,对皇帝私库和武器库也是如法炮制,所过之处,全部一锅端。
除了带走东西,她还打包了一群制造军工的匠人一起进包裹。
其中有一名特别的俘虏,那就是来自神圣罗马帝国的科学家、传教士汤若望。
秦良玉觉得他有助于未来进一步了解海外情况和发展科技,也将他给抓走了。
“神圣罗马帝国?”
她回忆着之前评论区的讨论,“好像是此前路易十四说的选帝侯国家,看来,是一个往海外发展的良机。”
每到一个地方抢完,都有侍卫气势汹汹地围拢过来。
秦良玉趁机丢下一块茅麓山,咣当,地动山摇,尘土飞溅,血流成河。
而她挥一挥衣袖离去,神色轻松,毫无波澜,只留原地一片狼藉。
不多时,整个紫禁城已是混乱一片。
地面到处是巨大的坑洞与裂缝,原先的华丽宫阙早已荡然无存,呼号响彻,此起彼伏,充满了惊骇与恐惧。
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遭遇了天谴吗?
最后一块山体被抛在乾清宫,估计此间的主人也已经凉透了。
秦良玉准备前往下一站,在传送过程中,她一步三回头,颇为恋恋不舍地说:
“感觉砸太早了,那殿顶上的金箔我还没撕,还有某些窗户上的金粉也没剥,许多殿宇的壁画也都没来得及拆呢……”
李来亨嘴角微微抽搐,真心诚意地说:“秦将军,可以了可以了,鞑子朝廷真的一个铜板都挤不出来了。”
天幕前,戚金沉默许久,蓦然一把抬手捂住脸:“之前怎么没发现我们将军还有这一面。”
这洗劫的干净程度,比流寇还流寇啊。
没看见人家李来亨都惊呆了吗。
张凤仪语气微弱地找了个理由:“咱们白杆兵是地方武装,自负盈亏,阿娘想方设法多赚点钱也是应该的吧也就多了亿点点”
二人对视一眼,均感心酸。
甚至开始反思自己平日养兵是不是太过奢侈,让秦良玉费心了,怎么能这么抠呢,好心疼!
……
下一站,本要立即前往海外郑家,半路上,李来亨却又想起一人。
“苍水先生大概还活着”,他猛地一击掌,“我们应该带他一起走。”
张煌言是郑成功从前的部属,一个文武双全的天才,北伐时曾独领一军,先锋直行,短短月余收复四府三州二十四县,战绩十分惊人。
他听闻郑成功的死讯,深感抗清无望,于是解散部众,隐居荒岛,被清廷时刻通缉。
此前,李来亨长居茅麓山,音讯并不畅通,并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刻,张煌言已经因为被叛徒出卖抓了起来,即将处死。
秦良玉欣然同意。
二人跨过传送门,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想象中的舟山荒岛,而是一间阴暗逼仄,四尺见方的囚室。
室内光线黑沉沉的,极度昏暗。
有一道人影身披镣铐与重重枷锁,被禁锢在最深处。
他看起来极度苍白消瘦,倦怠地阖着眼,衣上氤氲着斑驳血痕不时滴落,纤细垂落的腕底一片伤痕累累。
但即便在这样的强压之下,他的背脊依旧挺拔如山岳,仿佛在天幕将倾时屹立不倒,毅然决然背负起了一整个河川社稷的重量。
国士无双。
秦良玉的心头忽然浮现出这四个字。
张煌言被关押已有二十余日,来劝降者一波接一波,络绎不绝,都被他严辞拒绝。
但清廷还是没有放弃,派来了各种故旧,轮番上阵。
这是一件颇为有利可图的事,张煌言影响力之大,名震江南。
只要他一降,天下人的反抗之心就再也无法重燃,因为他们当中最顽强不屈的那个人,已经低头了。
此情此景,与当年元廷逼降文天祥的景象,何其相似。
这里是杭州钱塘府,虽然不是张煌言的出生地,却是他成长和起兵的地方,也即将成为埋骨之地。
室内虽一片晦暗,不见天日,他却知道,窗外就是西湖。
湖边山光水色,烟波浩渺,埋葬着两位他所敬仰的人。
于是,张煌言戴着镣铐,挥笔在壁上写诗,字迹淋漓,飞溅着斑斑血痕。
他写道:“日月双悬于氏墓,乾坤半壁岳家祠。”
又这般落笔:“高坟武穆连忠肃,添得新祠一座无?”
岳王庙和于谦祠的旁边,数百载岁月之后,他也在此间长眠。
史书会为他的一生做出怎样的评价?他会像二位先贤一样流芳千秋吗?
但是,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对于张煌言来说,他已经战至生命的最后一息,死而后已,何须再顾忌后世声名。
万朝观众:“……”
于谦和岳飞的现状我们不清楚,但你这新坟怕是添不上了,一段全新的征途已经在你面前展开。
李来亨走过去,压低声音道:“苍水先生,是我!”
张煌言抬眸看去,明亮的天光在眸底翻作凌厉寒芒,待看到他,沉静的神色顿时一变,“这里危险,还不快走!”
“我来接先生出海”,李来亨上前一步,想斩去他的锁链,尝试了几次却不得其法。
“我看看”,秦良玉拿出便携包裹,招呼道,“张煌言的锁链速速进来!”
一道璀璨的华光飞过,张煌言身子一轻,枷锁尽去,面色惊异地站在原地。
“先生,是这样的”,李来亨赶忙伸手扶住他,解释道,“天幕直播暂时被我们屏蔽了,现在准备出海去吕宋……”
他三言两语,简短说清了事情的经过。
“竟有此事,未料上天开眼”,张煌言本以为河山沦丧已成定局,未料事情还有转机,闻言也觉振奋,斗志满满。
他全家都死在了乱兵之中,如今惟胜孑然一身,无牵无念,唯有向前路不断进发。
他道:“我倒是知道有一名战友还活着,河东君。”
河东君柳如是,曾嫁给钱谦益,那位以“水太凉”、“头皮痒”而知名的著名降官,投降满清老利索了。
但夫妻二人的作风却是截然不同,以致长期分居,形同决裂。
柳如是对鞑子极其厌憎,一直在资助联络抗清义军,并利用苏州等地的郑氏商行传递消息,为东南水师四方奔走。
因此深受景仰,被称作「女侠名姝」。
张煌言、郑成功都多次蒙她帮助,关系十分密切。
队伍越来越充实了,这是好事,秦良玉点点头:“走吧,我们去接柳女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