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刀刮般的寒风夹杂着雪从耳边呼啸而过, 季言秋一脸懵逼地望着面前因为暴风雪而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雪原,不太明白为什么他眨眼之间就从温暖的小别墅到了冰天雪地的荒原里。
他打了个寒颤,身上轻薄的针织毛衣与周围的大雪呼啸格格不入,几乎没有起到一点御寒功能就被吹成了冰片。
“我不会受到严寒的影响。”
季言秋默默发动异能, 异能生效, 那种刺骨的寒冷缓缓褪去, 被无形的“壳”阻挡于他的身外。不过哪怕是阻挡了严寒, 无缝不入的烈风依然刮得人脸生疼。
季言秋哈了口气在手掌心,搓了搓自己的脸, 开始认命的寻找方向。
他知道自己当然不在英国,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是刚刚那个【意大利特产】的作用……想到这里,季言秋为自己这个被牵扯的无辜群众可怜了一秒。
罗素先生,下次能把礼物包装的更严实一点吗?他只是摔了一跤东西就直接在手里炸了是怎么一回事?
季言秋甚至觉得自己可以申请让英国政府与法国政府给他赔偿金。
但是……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走出这片冰原。
劈头盖脸的雪夹杂着细碎的冰雹拍打在地面上,身形单薄的青年在雪中艰难行走着, 仿佛下一秒便要被暴风雪所淹没。季言秋用一棵树的年轮勉强辨认了一下方向, 虽然他也不确定对不对,但也只能这么试试了。
有异能护体,他一定不会死, 但一个人闯冰原还是太渺小了,他不敢去赌自己的野外生存能力。
走了不知道多久, 季言秋感觉自己的鞋子都要被雪给冻成冰块,不得不用异能给自己的鞋子下了个防水的buff。
走了这么久也没有人烟……这里真的会有人吗?不会在南极吧?
就在他打算自暴自弃试试看用异能随机传送一下时,于可见度极低的暴风雪中, 一座小屋终于出现在了茫茫冰原之上。季言秋松了口气, 怀着几分希望敲响了门。
门很快就被推开, 门后是个大概二十出头的白发青年, 看见他时先是愣了一愣,再看到他身上那单薄的毛衣以及没有一点冷意的表现,颜色奇异的眼瞳中闪过一丝思索。
“很抱歉打扰了,但我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呃,被迫降落在了这里……”季言秋尴尬一笑,“可以让我暂住一晚吗?暴风雪有点大了。当然,若是不方便的话,为我指个方向就好。”
他试试看指定方向传送,说不定能成功呢?
白发青年露出了十分灿烂的笑,金色的眼睛熠熠生辉。季言秋注意到那只眼瞳里面的图案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这是二次元世界的特殊吗?季言秋想道。
“当然可以了,请进吧,这位特别的客人。”
他的英语发音很标准,只不过尾音有点奇怪的上扬,听上去过分活泼了些,又有些诡异。这让季言秋的脚步有些迟疑,但出于对方是借他房子住的好心人,他还是强行压下了心中的疑惑。
房子内部的装修有点简陋,有点像猎人的临时木屋。
嗯?看不出来这位好心的先生还是个猎人?季言秋望着前方青年那一摇一晃的卷发与白色的斗篷,不太走心的想到。
好心人带他来到了软沙发前,十分善良地发问:“你觉得冷吗?需要再将火烧旺一点吗?”
有异能力护体的季言秋下意识摇了摇头:“不用了,多谢关心。”
白发青年顿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需要吗?可我看你穿的很薄?”
季言秋僵了一下,他与异能者们相处久了还真的忘了要掩盖异能力的存在。半晌,他只能弱弱地回道:“呃……华国功夫?”
对方:……
季言秋也认为自己的解释牵强到没边,尴尬地动了动脚趾。
啊,他为什么要扯这种蠢话啊!
“您是异能力者?”
白发青年的声音很好的驱散了季言秋的尴尬心理,他愣了一下,反问道:“你知道异能力?”
白发青年唇角勾起:“我当然知道了,毕竟——”
季言秋的眼前一晃,下一秒,冰凉的手枪抵上了他的额头。方才还笑盈盈与他交谈的青年不知从何时到达了他的身后,手指正扣在扳机之上,只需再一用力就能将季言秋送上西天。
危险的气息笼罩住季言秋的全身,他的四肢僵住,后背不自觉渗出了冷汗。夺人性命的枪口如食人黑兽般缓缓向他的眼睛移去,又慢吞吞的来到了他的咽喉,最后抵在了他的下巴之上。
如同捕猎者在玩弄猎物一般的行为,他身后的青年绝对是个危险分子。季言秋不出一秒便得出了这个结论。
“毕竟——我也是个异能者嘛。现在,是魔术师的提问时间~”白发青年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欢快,仿佛每一个单词都是一只雀跃的小鸟。
“第一个问题——”
抵在下巴上的手枪力道猛然加重,分明欢快但却冷得让人发颤的声音于季言秋耳边响起:
“是什么让你脱离了默尔索,来到西伯利亚?”
“英国的宣传官先生。”
————
英国,伦敦,聚会是彻底开不下去了,钟塔侍从的众人在季言秋原地消失后齐刷刷地将锋利的眼刀投向了罗素,王尔德更是直接揪起了罗素的领子:“你那个礼盒里到底放着什么?!”
罗素试图解释:“是意大利那边新研发出来的东西,叫十年后火箭筒,可以和十年后的自己互换!”
“互换时间只有五分钟,五分钟之后就换回来了,真的!”
莎士比亚若有所思的看着季言秋消失的空地,说出了在场的人都最想问的问题:“你说会和十年后的自己互换,那么,十年后的季言秋呢?”
罗素:……好问题。
他是有参与到十年后火箭筒的研发过程中去的,中途已经见过数不尽的实验,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
“不管怎么样,先等等看吧。”狄更斯皱着眉头说道,“如果五分钟之后还没回来……”
就只能先上报时钟塔了。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于焦急的等待之中,秒针行走的速度突然变得难以忍受的缓慢。在指针慢悠悠指向下一个时刻之时,简.奥斯汀神色难看的第一个拨通了电话。
十分钟后,阿加莎又坐在那间熟悉的会议室里,脸色沉的似铁。
“你的意思是,你偷偷的在意大利合作方的实验室中带回了十年后火箭筒,想赠予季言秋作为礼物,结果中途出现意外,十年后火箭筒走火将季言秋送往了十年后,但无论是十年后的季言秋,还是时效过去后该回来的季言秋都没有出现是吗?”
罗素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也在这里的兰波一起点了点头。
阿加莎深吸了一口气,却不是为了冷静下来,而是为了蓄力——
“你们不知道什么叫规则系异能吗?规则!什么外力都不能进行改变的规则!”
“十年后火箭炮涉及的是什么概念?时间!是纵向的时间轴!也是规则!和季言秋的异能是相悖的!”
“言灵这种可以修改规则的异能和纵向时间轴撞到一起,玛丽都不敢说会发生什么!你们是怎么敢的?!”
阿加莎侍从长从头到脚将两人批斗了一番,兰波和罗素一句话也不敢反驳,低着头乖乖挨骂。
输出过一波的阿加莎冷静了点,她的眼中还残留着熊熊燃烧的怒火,让原本就鲜红的眼睛看上去如同沸腾的岩浆。
这让她怎么不生气——她刚盯上的黄金小白菜!性格好潜力大的准超越者!她选好的宣传官!结果因为这两个蠢货失踪在自己的公寓里了!
“说不定只是出故障了呢?”兰波试图挽救一下,“那个火箭炮使用的时候也有可能出现互换时长误差。”
“那么,五十分钟过去了,季言秋人呢?”阿加莎笑得异常狰狞。
兰波闭嘴了,哪怕他是个法国人也不太敢反驳火力全开状态下的阿加莎.克里斯蒂。
“总而言之,要是不把季言秋找回来你们就完蛋了!!!”
从会议室里出来,兰波愤愤不平地说道:“可我是个法国人!而且我只是接受你的委托把十年后火箭筒带回来而已!为什么我也要打白工?”
罗素呵呵一笑,残酷的让这小孩认清事实:“因为你算得上从犯,巴黎公社把你典当给我们了。”
这可是你们法国的准超越者带回来的东西——把我们英国的准超越者搞丢了,你就说赔不赔吧?
那位准超越者还是超级稀有的规则型哦,用途超广,他们超级看好的未来宣传官。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鬼把我们宣传官搞没了!
这么一下子事态就严重了,为了平息风波,法国政府不得不让步,命令兰波全力协助英国政府找回那位准超越者。
兰波哽住了,闷闷不乐地跟着罗素来到了地下二层的实验室。玛丽.沃斯通克拉福特博士已然一脸怨气地站在了操作台前,两只眼睛都写满了对打扰她休息的人的谴责。
“现在,立刻,把所有的数据参数都给我报上来!不然……”玛丽博士咬牙切齿,娇小的身躯中爆发出巨大的杀气,“你们就通通给我跳进特异点里!”
打扰她享用美好晚饭的家伙,通通被她绞杀!!!
———
西伯利亚的小屋之中,氛围已然下降至了冰点。
窗外的寒风呼啸,季言秋感觉着喉前传来的冰冷,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尽量保持着声音的平缓。
白发青年轻笑了一声,语调雀跃到如同是少女在与她手上正在喂着的鸽子聊天,“不知道?宣传官大人可真会开玩笑。”
冰凉的手指触上他的颈侧,季言秋心下一惊,随即察觉到对方是在用脉搏来测谎。
“既然宣传官大人不愿意回答,那么跳过至第二个问题——”
“之前魔人在西伯利亚的行动,与您有关吗?”
看着季言秋茫然的表情,白发青年恍然大悟般补充道:“哦,对了,宣传官先生还不清楚魔人是谁吧——是您的养子,陀思.妥耶夫斯基.D.费奥多尔喔。”
青年坏心眼的将枪口对准了他颤抖的瞳孔:“养父是宣传官,自己是准超越者,如同明日之星一般的他变成了躲在黑暗里的老鼠……您猜猜看是谁的原因?”
他错认为季言秋是因为得知了养子是魔人而瞳孔地震,但实际上季言秋心中所想的是:卧槽,陀翁是他的养子?!他还成了英国的宣传官?!还有,默尔索又是什么?
季言秋大脑打结,里头糊成一团,只剩下了【陀思.妥耶夫斯基是我的养子】这句话在不断打转、升天、爆炸!
不过很快,面前冰凉的枪口换回了他仅存的理智。他努力压下声音中的情绪:“我要再重申一遍,我并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假设您的眼睛还算好用,便可以看出来我的年龄有什么不对。”
刚刚他还没反应过来,现在听了这一番话他就可以确定了,他应该是被传送到了未来的某个时间点。
时间轴是螺旋式上升的,未来的事情关他一个刚到英国的新人作家什么事,他觉醒异能还没到一个月好吗?
青年的手顿了顿,那只金色的眼睛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番,随即爆发出了一阵堪称疯狂的大笑。
“你是十年前的宣传官?难怪,难怪你没有第一时间杀了我!”
抵在喉间的枪终于放下,季言秋无言的松了口气,用气音发动异能:“【这里的所有枪械都无法使用】。”
下一秒,扳机被扣下的声音响起,手枪却如同一块冰冷的铁一般没有动静。白发青年早有预料的将报废的手枪随意丢开,用雀跃到根本听不出来他上一秒还想开枪把他杀死的欢快语调说道:“原来魔人没有撒谎……您未来的养子卖您的情报可还真是不留情面呐。”
季言秋语塞,意思是他未来的养子毫不留情把他的异能资料卖了是吗?……不不不,他也不一定会收养这个孩子。
他装作听不懂这句话:“请问,未来的我与阁下有什么恩怨?”
“没有恩怨。”白发青年回答得坦然,还没等季言秋松口气,他又补充道,“但于国家层面上,您确实成为了全俄罗斯的敌人。”
季言秋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想扯住十年后自己的领子问问他干什么了。
国仇啊!除了战犯他想不到别的可能!
“不过,我并不是因为这个才想对您下手的。”白发的俄罗斯人顿了一下,前言不搭后语道,“我的名字是果戈里。”
果戈里?季言秋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终于在当年对文豪野犬这部作品草草一瞥的记忆之中找到了这双特殊的眼睛——是文野后期出场的反派之一,天人五衰的果戈里。
那么他口中的魔人费奥多尔就是那个整部作品中最大的boss?
季言秋之前一直没有太深入的去了解文豪野犬的剧情,顶多有个大概的印象,直到面前的人说出自己的名字,他才想起这一段关键剧情。
所以十年后的他是因为知道了费奥多尔会化身魔人想毁灭世界才收养了费奥多尔吗?但收养了也没有用啊,对方还是成反派了!
难道是他的教育出了什么问题……?
“很高兴认识您,果戈里先生。”这句话季言秋说得倒是真情实感,那可是果戈里啊!俄罗斯最伟大的通俗小说家之一!虽然变成了反派,也丝毫不影响他对果戈里这个名字的敬佩。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先问出最关心的问题:“我想知道,默尔索是什么?”
果戈里脸上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他来到木桌前,像是个少女一般托着自己的下巴:“差点忘了您现在还没有接触到那里……默尔索,就是监狱啊,世界上最大,最坚固的异能监狱哦~谁也不知道在哪,谁也不清楚该怎么进入,又该怎么离开的地狱哦~”
似乎是季言秋的表情取悦到了他,他又笑嘻嘻的说道:“四年前,您作为英国的宣传官却背叛了英国,被英国政府推为了战争的替罪羊。而您的超越者朋友们想尽办法将您塞进了默尔索里面,免除战犯的监禁与惩罚,英国国民也进行了游行反抗……您还真是个广得人心的好宣传官呢!”
季言秋沉默不语。从性价比而言,牺牲他一个非本国的异能者来安抚民众确实是最划算的,但这还是让他遍体生寒。
他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我明白了,多谢。”
他成了战犯,那……王尔德会是什么反应?狄更斯又会是什么反应?简,伍尔芙又会是什么反应?
异能者虽然强大,但他们无法独身对上一个庞然大物,他只希望他的友人们不要因此与英国政府撕破脸皮,那对他们没有好处。
还有……季言秋的眼睛暗淡了一点。
他在这个世界的故乡,又会是什么反应?
英国政府……季言秋头痛起来,恨不得马上冲到“自己”面前问他:英国政府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让你心甘情愿去当这个替罪羊!!!你打不过还躲不过吗?!
“宣传官先生想去默尔索吗?”果戈里笑得双眼微眯,“我可以带您去哦~”
季言秋皱起眉头:“可你刚才不是说默尔索没有人知道在哪吗?”
果戈里笑容灿烂:“我知道怎么进呀,毕竟我也是从那里出来的呢。”
“而您刚刚,应该也是从那里出来的吧?”
季言秋:……?
哈?
———
默尔索监狱中,纯白色的墙壁分隔出一间又一间的牢房。这里寂静无声,特制的玻璃将一切声音阻绝开来,以保持最大限度的封闭,防止相邻牢房的犯人有任何交谈的机会。
而最靠里的一间牢房中,黑发棕眼的东方人坐在饭桌前,桌上是热气腾腾的华国饭菜。他黑色的长发松散地挽成一个丸子头垂于脑后,听到开门的声音头也没抬,只是安静地将汤盛出来放到一旁。
皮鞋落在木质地板之上响起沉闷的响声,最后于他的身前停下。黑发男人闭了闭眼,语气复杂:“费奥多尔。”
“父亲这里还真是淋漓尽致的体现了赫胥黎先生对您的偏爱。”俄罗斯少年望着周围与外面的独身公寓也没什么区别的装修,意味不明地感叹道。
听着他似回答又不似回答的话,东方人叹了口气,换了个称呼:“费佳。”
“唉,我在。”费奥多尔转过身来,“父亲有什么吩咐?”
“……别再对伦敦动手。”
椅子与地面摩擦而发出难听的声响,少年那双紫红色的眼睛暗沉下去,随手将面前被他拉出的椅子彻底移开,双手撑着桌子与父亲对视。
“为什么?”
为什么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在护着伦敦?!为什么不让他对那个将你牺牲的国家动手?!
东方人似乎是听到了孩子内心的质问,缓缓回道:“百姓是无辜的。”
政治不应该连累平民百姓,这也是他对英国政府妥协的原因。
“费佳,我那么拼命才将伦敦救了下来……”
是啊,他曾经救下了整座伦敦,当那些亲切的人们带着感激与敬佩来簇拥着他走上街道时,他就无法放任自己的孩子去再次伤害这个死里逃生的城市。
政治的事就让政治中的人解决吧,他可以接受费佳对政客下手,可最近发生的事已经超出了他的底线。
最后,这次父子谈话也是与往常一样的不欢而散。
30分钟后,狄更斯从外面走入,正好与维持着低气压的俄罗斯少年擦肩而过,他心下了然,对着一脸头痛的老朋友说道:“体会到孩子叛逆期的痛苦了吧?”
“狄更斯,别说风凉话。”东方人幽幽看向他,“很难相信你们竟然不拦他。”
不仅不拦,还为费佳在欧洲扩大势力偷偷助力!
“孩子的一颗孝心,多感人啊,我们干嘛要拦?”狄更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
“哪怕他要对英国动手?”【季言秋】无奈地说道。
养了七年的孩子,他太了解费佳了——那孩子本就依靠着亲情牵住理智的那条底线,养父一出事,他立刻磨刀霍霍向英国的政客们。
【季言秋】在头痛的同时也是在担心费佳走上弯路,直愣愣的和阿加莎他们对上。那场面……绝不是他想看到的。
“讲清楚点,是对政客下手。”狄更斯轻飘飘的声音仿佛从远方传来,“和你见过面之后,他不会对普通人下手的。”
尤其是对你拼死保下来的伦敦。
“那帮政客……也该吃点教训。”
东方人嘴唇翁动,似是想说点什么,但又化为了无奈又苦涩的笑。
“奥斯卡怎么样了?”他轻声问道。
“女王按照承诺,压下议会把他放回爱尔兰了。放心吧,他现在正在都柏林写生。”狄更斯笑了一声,“让他在监狱里头冷静几年再出来这个主意你都能想的出来,真不愧是你。”
就是苦了他们这帮人咯——恋爱脑的男人真可怕,是个拥有强大暗杀能力的超越者就更可怕了。提出让宣传官去顶罪的政客们做梦都会梦到自己悄无声息死在床上,一个个憔悴得不得了,恨不得让钟塔侍从二十四小时盯梢王尔德。
不过令所有人都意外的是,从监狱里出来之后王尔德很平静。他的气质更加内敛,做事的风格也更加沉稳,隐隐约约还能看出几分季言秋的面面俱到,就好像活成了东方人的影子。而最让他们惊讶的,王尔德在出狱后没有吵着要去默尔索见季言秋,而是一个人跑回了爱尔兰。
这着实不符合他们的认知,毕竟这些年来王尔德与宣传官的情感纠葛一直在八卦报纸上广为流传,王尔德对这段季言秋的执着也丝毫没有掩盖过。
所有人都以为王尔德会发疯,但他只是静静的回到了爱尔兰,就连季言秋此时过的如何都没有过问一句。
【季言秋】好似看透了他的想法,随口道:“他不想来见我这个前男友很正常——伍尔芙呢?我听说她前段时间闹了闹,那帮政客没有让她去干什么危险的任务吧?”
“没有,他们舍不得……等等,前男友?!”狄更斯发出尖叫,“你什么时候和王尔德搅在一起了?又什么时候分的手?!”
为什么他们这群朋友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而且分手了之后王尔德竟然没有拉着人同归于尽……天呐,他是失忆了还是不小心穿越了?
“异能战争的第一年,都柏林保卫战的时候确立的关系,罗马会议的前一周分的手,和平分手。”【季言秋】笑眯眯地观赏着友人呆滞的表情,语气轻松,“而且,还记得有一回伦敦眼没了吗?那是分手时奥斯卡忍不住干的,为了善后我哑了一天呢。”
狄更斯一瞬间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最后化为了一句:“不愧是你们。”
超越者分手炸了伦敦眼……可以,很合理。
“都过去了。”【季言秋】不太在意的摆摆手,“对了,那个实验品还放在大本钟吗?”
“还在,怎么了?”默尔索的狱卒在敲门提醒探监时间快到了,狄更斯向门口瞥了一眼,回道。
“没什么。对了,记得帮我向阿加莎问好,帮我谢谢她保住费佳。”
狄更斯叹了口气:“我会的……回头见。”
“回头见。”
纯白的墙壁开合,男人的背影消失于走廊的尽头。【季言秋】目送着他远去,忽然侧过头去说道:“人都走了,该出来了吧?”
只见原本什么也没有的空气中探出一颗白色的脑袋来,俄罗斯青年发出夸张的赞叹:“真不愧是一人守一国的宣传官,这也能看出来吗?”
【季言秋】平静地望着他:“你是果戈里?为什么要回来?”
果戈里从半空之中脱身而出,轻飘飘落到地上,反手掏了掏什么,抓着一截纤细的手腕将人从虚空里抓了出来。穿着一身家居针织毛衣的华国青年晕晕乎乎落到地上,抬起头来与未来的自己打了个照面。
“……”不同时刻的两个人面面相觑,都在不自觉的打量着对方。
头发变长了,带了幅无框眼镜,气质也不一样了……不过既然对方是异能者中大名鼎鼎的强者,为什么未来的他看上去依旧那么瘦弱?季言秋默默地在心中分析未来自己的形象。
而对面,十年后的【季言秋】望向他的眼神微妙中带着几分……探究。英国的宣传官先生观察微表情的能力是满分,此时正在不动声色的剖析着另一个“他”。
精神状态好像要比之前的我好一点……
他不是十年前/十年后的我。两人于同时得出了答案。
“平行时空?”【季言秋】轻声说道。
“八九不离十。”季言秋点了点头。
以上他们的对话都是由中文组成,果戈里左看看右看看,有点失望的叹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们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呢,比如说不相信对方,大打出手什么的。”结果却这么平静,还是用他听不懂的中文对话!
宣传官大人轻笑一声:“还能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我是不会认不出【自己】的。”
【愚人的悖论】让他无时无刻都处于似是似非的游离状态,所有针对他未来的窥探全都没有用处。这种能力是独一无二的,因此没有人能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制造出一个过去的他。
更何况,要认出过去的自己还不容易吗?
两双一模一样的棕色眼睛对上,眼瞳深处是别无二致的锐利锋芒。
“什么啊,还以为能见识到宣传官大人传说中如神明一般强大的异能力呢。”果戈里的语气分辨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而两个季言秋暂时也不是很想搭理他。
“十年后火箭筒过来的?”
季言秋点头:“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应该没错……你有什么回去的方法吗?”
宣传官的眼中划过狡黠的光:“怎么来的当然就怎么回去了。”
他的手指遥遥指向西方:“可以回到过去的【时空胶囊】正放在大本钟的顶端,该怎么用不用我多说了吧?”
季言秋歪着脑袋想了想:“也是类似于十年后火箭筒那种发射方式吗?那应该会用。”
“不太一样,你可能需要一点小小的外援来帮助你。”【季言秋】看向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仿佛在参观景点的果戈里,“你应该知道特异点是什么吧?”
季言秋认真回想了一下之前在钟塔侍从里看到的资料:“属性相同或相反的异能力相撞而形成的能量聚合点?你是让我用那个回去?”
【季言秋】点点头:“其实你能够来到这条时间线本身就是因为触发了特异点。使用【愚人的悖论】确实可以成功,但想要精确的回到你原本的时间线,还是用更稳妥一点的方法才好。”
“一般路过游客”果戈里在这个时候突然又听得到两人的谈话了,转过头来指了指自己:“外援?指的是我吗?”
年长的东方人平和地望着他:“我可以给你开出丰厚的报酬。”
白发的俄罗斯人眼珠转了转,脸上的笑容弧度夸张:“唉——会是什么呢?这可是传奇人物宣传官大人给出的报酬呢,一定超级珍贵吧~要是不够珍贵的话,我可能会拒绝哦~”
“——我的三个人情。你可以用它来兑换任何我能做到的事。”
果戈里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歪了歪脑袋:“您说的是真的?”
“我从来没有撒过谎。”【季言秋】淡淡地说道。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果戈里如同怀春的少女般捧着自己的脸,开始在房间中装作激动的转圈圈,“宣传官的人情~三个人情~”
“等等,在出发之前——”季言秋抬眼,与另一双和他一模一样的眼瞳对视,“你能先告诉我,为什么你会成为英国的宣传官吗?”
【季言秋】沉默了片刻,率先移开了目光,也不知是在逃避还是无声的拒绝。
季言秋耐心地等待对方的回答,最后,他听到了沉沉的一声叹息。
“我别无选择。”
“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拥有选择的权利。”
那双棕色的眼睛再次看了过来,季言秋发现未来的【自己】瞳孔深处似乎化为了无尽的漩涡。
“你要答应他们,暂时加入钟塔侍从,那样你才能拥有站上棋盘的权利,但是——”
“无论如何,都要拒绝成为【宣传官】……哪怕,他们抓住了你所有的筹码。”
————
英国伦敦,大本钟。
这是一座古老的钟塔,上方的钟表自上个世纪以来转动至今。而在这座英国伦敦地标性建筑之一的顶楼,则藏匿着能够跨越时间的异能道具,并由数位异能者设下屏障,普通的异能者乃至弱一些的超越者都无法突破。
但,外面的那些防护在得到了宣传官亲口指点的果戈里眼里都形同无物——他连默尔索都能进出自由呢,更别提拥有内部攻略的大本钟了。
“哇呜,刚刚那个预警异能力是违背即死型吧?你们钟塔侍从还真狠!”果戈里从空气中探出头来,夸张地抱怨道。
认出那道属于自己的异能波动而显得格外心虚的季言秋:“咳咳,我还没加入钟塔侍从呢……”
“反正都是迟早的事。”果戈里语气欢快的回答道,季言秋不由得有点心塞。
“好了,再拖下去可能会出事,先干正事。”他催促道。
空间系异能者从西伯利亚偷渡到伦敦并不是什么难事,因此他们很轻松的就在天亮之前进入到了大本钟内部。
但是……
“时光胶囊在哪?”季言秋望着密密麻麻的机械结构,喃喃道。
另一个他只说了时光胶囊的用处与所在地,但并没有描述它的长相。
这该让他怎么找?一般来说,这种重要武器的外貌都与名称没什么关系以混淆视听,难不成让他一个一个齿轮找过去?
机关转动的声响于耳边不断响起,季言秋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在钟楼内部扫视而过。
只要是异能武器就一定会有其不同寻常之处,最简单的寻找方式就是——
“【时光胶囊正处于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异能生效,一瞬之间,他的眼前漆黑一片。
是真!时光胶囊的异能等级果然在他之上,因此替换过来的虚假便是让他的【视线】里不再存在时光胶囊,也就是说……
“果戈里先生。”季言秋撤回异能效果,“请用异能将我面前这块区域包裹起来!”
果戈里原本眼中还带着几分看戏的悠闲,听到他的话后愣了一秒,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时光胶囊就是大本钟本身吗?好呀,好呀,真有意思!”无形的异能向四周蔓延开来,果戈里还有心情转过头来调侃对方,“宣传官先生说不定很适合当个侦探哦?”
空气之中隐约传来微不可闻的嗡鸣声,季言秋焦急地喊道:“好像被发现了,麻烦动作快一点!”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足以劈开一切的斩击向他们袭来!空间系异能与时间系异能道具碰撞形成的特异点自两人的中心迅速膨胀、扩大!
死亡的刀光近在眼前,危急之中,季言秋一把拽住果戈里,在斩击将他们劈成两半前坠入特异点中!
“轰!!!”大本钟一分为二,攻击落了个空的英国男人眯起眼睛,脑海中回放着方才那道熟悉的背影。
“……季言秋?”
本世界,伦敦。
黑夜已然笼罩了整座城市,路上的行人寥寥,基本上都是酒鬼与流浪汉。他们或是已然烂醉如泥,或是坐在小巷与桥洞中苦恼自己该如何活过明天,因此,并没有人注意到大本钟的顶端浮现出深紫色的巨大黑洞,将半座大本钟吞噬殆尽!
刚从特异点中出来的季言秋手中拽着果戈里的衣领,头顶星空璀璨。伦敦的冬夜很冷,吹过来的风打到季言秋的脸上,让他的心与冬夜一样冷。
特异点在将两人吐出来后便消弥于空中,只余下没有了钟的……半截大本钟。随着特异点的消失,季言秋心中最后那点侥幸心理彻底没了,随即化为了惊恐与“这得欠多少钱”的绝望。
果戈里抬起头来,对着开了个“天窗”后一览无余的夜空惊叹道:“哇,自由的空气!”
季言秋心情沉重地摇了摇头,看着从远方匆匆赶来的钟塔侍从,说道:
“不,是破产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