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铎来到军营外的时候, 天边最后一丝晚霞也坠了下去。
远远一个身影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像是累狠了,身上的作训服上满是灰尘和汗水, 皱巴巴紧贴着皮肤。
听到脚步声, 对方抬起头,“小叔。”撑地想要站起来,却晃了一下失败了。
见他不像是出了什么事,季铎放下心, 看一眼侄子汗透的头发和脸上的擦痕, “坐着说吧,什么事这么急?”
如果不急, 何必这么晚打电话到隔壁梁旅长家找他。而且看这架势,这是才训练完, 歇都没歇过来。
季铎都这么说了,季泽就也没非要跟他讲这个礼貌,盘起腿仰头看他,“上周你给我的那个液体肥皂, 是小婶做的吗?”
原来是为了这个, 季铎低眸看着侄子,几乎瞬间就猜出了对方的目的, “你想做?”
“嗯。”季泽有些讪讪,但还是如实点头,“我这几天都有训练, 只能晚上找你说这事。”
徐俪生日那天他回去得晚,根本不知道液体肥皂的事, 还是第二天在季铎捎给他那包东西里看到的。
因为之前被季铎说过, 他这次并没有心存别扭, 仔细看了林乔写在纸条上面的字,当天就用了一点。
说实话一开始还有点像在完成任务,好像林乔和季铎给他送了,他就得用,不用就是辜负长辈的心意。可用着用着,他就感觉出不一样了,到后来甚至盯着手上的泡沫半晌忘了冲水。
和身边别人不一样,他是见过好东西的。只要回到家,叶敏淑都是拿时下最好的给他。
家世虽然给了他压力,也给了他更多见识,他立即意识到了这个液体肥皂有多不同。
“我怕自己感觉不准,还拿给其他人用了。我们营长那里,我也送了一点让他带回家。”
提到好不好用,大家都说比肥皂强,就是黏糊糊的不好带进澡堂子。一群糙老爷们显然更钟爱简单利索的肥皂,倒是营长把东西带回去后,他爱人很喜欢,让他问问东西是从哪弄的。
“我就想这东西既然还没有,又确实有人觉得好用,能不能做个试试。反正成本不高,做不成也亏不了多少。”
比起上一次的贷款买设备,这次显然脚踏实地了许多。
不仅没有轻视林乔送过去的东西,还知道自己觉得好并不够,拿去给更多的人试用。
如果林乔在这,一定会告诉季铎这叫市场调研。
不过哪怕不知道这个词,季铎也觉得侄子这次有了点长进,何况他这次也的确没挑错,林乔已经靠卖液体肥皂赚了半个月工资了。
但这是林乔的东西,季铎向来没有擅作主张,替别人做决定的习惯。
他刚要说话,那边季泽赶忙解释:“您别误会,我不是想和小婶要配方,是想跟她合作。她要是想自己做,我可以帮她出去卖,她要是信得过我,我就给她算分成,每卖出去多少斤给她多少钱。”
“你出去卖?”这倒让季铎多看了他一眼。
“你不说让我靠自己吗?”季泽实在坐累了,干脆手向后撑在地面上,“小本买卖一开始也卖不了多少,总不能还雇个人吧?”
少年人望望他,又仰头去望逐渐暗沉的天空,“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准备两个五十斤的大桶,一边一个绑在自行车上。不就是走街串巷当小贩吗?我又不是吃不了苦。”
不是吃不吃苦的问题,是他这种家世好从小被人捧大的二代三代,能不能豁出面子去街头巷尾叫卖?
今晚这番话到此,季铎才算真正对这个侄子有所改观。
季铎虽然不做生意,但在部队这么多年,后勤那些弯弯绕还是知道一点的。季泽要是只想着建厂,买设备,做大生意,都不用人拿设备坑他,光采购和销售就能把他的血吸干。
只有一点点从小做大的,才知道这其中的门道,才能在别人想坑自己的时候,不至于像个傻子。
季铎神色缓了不少,“你要是想做,就自己去和她说。”
他能这么说,就代表他并不反对,季泽眼睛一亮,人都忘记疲惫坐直了。
不过很快,少年人脸上又露出犹豫和讨好,“那个,小叔,这事儿能不能你去帮我和小婶说?”
他的事,让他去和林乔说?什么毛病?
季铎立即皱起了眉,看得季泽声音小下去,“我跟她的关系不是有些尴尬吗?这不见面还好,要是以后天天一起做生意,万一我没掩饰好,被她看出来了怎么办?最好都别说是我要和她一起做……”
“不说你,难道说是我?”季铎刚对这个侄子有所改观,他就自己把自己打回原形了。
季泽显然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些过了,一双眼小心翼翼看着叔叔,“说是谁都行,再说我们家和她的关系也不太好……”
“你是觉得她会故意不跟你合作?”季铎打断他。
“那倒不至于,我就是、就是……”季泽也不知道怎么说好,最后露出一个苦笑,“我就是觉得她知道我看见她不自在,每次我对上她那双眼睛,就觉得明明自己还要大几岁,却又不成熟,又没担当。”
其实他对林乔倒不是真轻视,一开始是抗拒,现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你俩都已经结婚了,我还是少掺和吧。我要不是真接触不到别的,也不会想做这个。”
季泽揪了根地上的杂草,顿了顿,又道:“反正我也就是听您的,拿这个锻炼锻炼。”
这是还想着买设备建厂呢,季铎没说话,周身气压越来越低。
空气一时沉寂,随着夏蝉鸣叫一同响起的,只有军营里巡逻的整齐脚步声,莫名让人心里有些不安。
最终季铎也没说什么,“晚了,你回去吧。”没等季泽反应,迈开长腿大步离开。
这一路脚步略快,到家的时候难免出了点汗,被棚顶的吊扇一吹,才逐渐冷却下来。
客厅里电视已经关了,这时候本该在楼上的林乔却在厨房,见到他,抬手打了个哈欠,“你回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有事折腾的,这还没到睡觉时间她就已经困了,凤眼里蕴着些水意。
季铎满身被夜风吹出的燥意不自觉缓了缓,“怎么不去睡?”
“装液体肥皂。”林乔又打了个哈欠,“这两天事多,我都忙忘了,怕明天早上又想不起来。”
她这些天事还的确挺多的,本来她要带高一两个班,要当代理班主任,还要复习准备高考,就比别人忙。上周六开始,又添了一样液体肥皂生意,昨天学校还出了别的事。
这也还好她不做饭,两人都是在食堂吃,不然她就真要分/身乏术了。
“你上去睡,我来。”季铎走进去,接过她手里的桶。
“我都快装完了。”林乔在旁边揉揉眼,“你再装个一斤就行。”
季铎“嗯”了声,盯着缓慢流动的液体肥皂突然开口问:“你这个生意,愿意跟别人合伙做吗?”
“什么?合伙做?”
他要说这个,林乔可就不困了,“跟谁合伙做?”
季铎一转眸,就对上年轻姑娘睁得溜溜圆的一双凤眼,好像刚才困得直打哈欠的根本不是她。
见他没说话,林乔还又催了句:“愿不愿意跟人合伙做,不是你问我的吗?”
季铎收回视线,先把最后一点液体肥皂倒完,才盖上桶,直起身,“是我问的。”
“那咱俩商量商量。”林乔直接把他拉到了客厅沙发上。
灯光下一双凤眼目光清明隐隐发亮,比起刚刚见到他回来的时候,看着可有精神多了。
季铎不自觉又窒了窒,才拿起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看来你并不反对跟人一起做。”
林乔当然不反对,“你也知道我很忙,当然我也不是谁都愿意合作。”
季铎是那种很会给人空间的合作伙伴,她最近卖液体肥皂,他帮着送过不止一次,却一次都没问过她卖得怎么样。今天突然问,还问她愿不愿意跟人合作,这是看上她这门生意了?
快两个月过去,他再不提,她都快以为他忘了当初和她结婚的目的。
季铎会这么问,就是因为林乔很忙,林乔既然不反对,他就继续往下说了。
不过开口时,他还是想到了季泽那番话,调整了一下说辞,“我有个朋友,最近正准备做点小生意。知道你在学校卖液体肥皂,东西不错,就来找我打听,问我知不知道到底是谁做的。”
“嗯嗯,你有个朋友。”
几乎是男人一开口,林乔就想呵呵了。
谁不知道我有个朋友就等于我,同样的说法她上个礼拜还用过,那是相当好用。
这男人果然是看上她的液体肥皂生意了,没想到晋江男主人均首富,最少都是百亿身家起步,竟然真能看上她的小买卖。
她给男人杯子里添了点水,示意他继续,她听着呢。
不知为什么,季铎总觉得她这句话语气不对,但仔细回想,自己说的好像又没什么破绽。
他接着道:“你要是有这个意向,我就帮你们牵个线。不过我这个朋友,他可能不太方便出面。”
无中生友嘛,肯定不方便见面,可以理解。
林乔非常贴心,“没关系,我信得过你,你能跟我开口的朋友肯定没问题。”
一句“我信得过你”,倒让季铎有些无言。
但小泽要是真只打算做一段时间,拿这个锻炼锻炼,以他跟林乔的关系,少一点交集也能少不少尴尬和麻烦。
季铎喝了口水,情绪迅速恢复自然,“你看你是自己做,交给对方卖,还是……”
“让对方做吧。”林乔说,“不过我要净利润的三成。”
真正开始谈了,那就得公事公办了,合作伙伴也不能让她稀里糊涂把方子卖出去。
林乔很是沉着,“虽然原材料是对方准备,销售也是对方销售,但这个液体肥皂的核心是别人都没有的技术。没有技术,原材料就只能是原材料,我认为值这个价。”
目前会做液体肥皂的只有她一个,这就是她在谈判中立于不败之地的根本。
一面是侄子,一面是老婆,季铎没有让任何人吃亏的意思,“我会和他说。”
同不同意,让小泽自己做决定。
林乔一直注意着男人的神色,没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是觉得贵了,觉得可以接受,还是暗松一口气。
和这种人谈事情最不好了,又沉得住气又会做表情管理,很难占到上风。
不过她是找人合作,不是找冤大头宰,共赢就好,也不是非要占到上风,“还有,配方里有一样东西我不能给你……那个朋友,他必须到我这里来拿。当然我不是信不过你那个朋友,主要是信不过他找的人。”
这是实话,男人既然没跟她挑明,显然只是想拿液体肥皂试试水,还没真打算辞掉工作下海。
那这个做东西的人肯定不会是他自己,而交给任何人,都有泄漏的风险,与其到时候追悔莫及,还不如现在就留一手。
季铎只说是自己一个朋友,林乔会留一手他并不觉得意外,甚至觉得林乔这一步走得聪明、谨慎,是他知道的那个她。
而且说实话,他自己都有些信不过小泽。太年轻了,做事也不够稳妥,与其到时候出事,还不如让林乔留一手。
想到年轻,季铎心里又一顿。
说起来林乔比小泽还小三岁,还是在见不到世面的农村长大的,可论头脑,论做事靠谱,却比小泽强多了。和她相比,小泽倒像是被保护得太好,被捧得太高,骨子里还有点想当然的天真。
这种孩子就该好好丢出去摔打摔打,省的现在不经历小磨难,将来搞出来大事。
他既然想出去自己卖,就让他去,让他体验下底层都是怎么摸爬滚打过来的,别觉得什么都那么容易。
于是两方各有心思,很快就达成了一致。
季铎表示自己会把林乔的想法转达给自己的朋友,对方那边有了准信儿,再来和林乔说。
林乔表示我不着急,你尽管让你……那个朋友好好考虑。
然后事情一谈完,就像刚刚都不过是回光返照,人也软了,眼也沉了,立马爬回楼上睡觉了。
季铎站在床边看了半晌,最后还是脱衣上床,把小没良心的捞过来,枕在了自己枕畔。
第二天一到学校,林乔就在走廊里碰上了五班的毕娘娘。
班里出了那样的事,毕娘娘显然上了火,见到林乔还有些不自在,毕竟他也不是完全没怀疑过李小秋。
不过这人虽然婆妈,处理学生的事倒还算公允,林乔笑着一挑眉,“不讲价,也不知道赚不赚钱。”
这显然是在说之前液体肥皂的事,毕娘娘一掐腰,“我也没说我要买。”说完才发现被这么一怼,自己那点不自在倒少了不少,点点林乔,“有点本事,之前是我们班冯刚冤枉李小秋了。”
“那就让他道个歉吧。”林乔表情认真起来,“他那天说话太难听了,我们班李小秋本来就敏感内向。”
冯刚说李小秋妈妈跑了,毕娘娘也是听到了的,点点头,“行,回头我跟他说,臭小子打架的事儿我还没和他算呢。”
见林乔要进办公室,又忍不住道:“真不能给我便宜点儿?”
“你不是不买吗?”林乔头也没回。
办公室里刚打扫过卫生,地上还有水痕,林乔刚坐下,高组长也来了,进门先习惯性一低头。
见他手里还拎着个酒瓶子,三班班主任笑道:“这是准备中午回去喝点儿?”
“我哪敢啊。”高组长摆摆手,把瓶子放到了林乔桌上,“来一斤那个液体肥皂。”
这就有意思了,他当初可是第一个试用的,却没有一点要买的意思。
不等林乔问,高组长瘦长一条往椅子上一坐,自己就说了,“最近家属楼不是都在用这个洗头吗?你嫂子也知道了,还听说卖的人跟我一个办公室,回去就把我说了,嫌我对家里不上心。”
他还有点委屈,“肥皂香皂不是也能用,我哪知道她想要这个。”
这就是男女思维的差异,女性普遍比较细心,也更注重生活,男性要没了女性打理,你都不知道他还能有多糙。
像齐副校长这样清爽干净的,季铎这样严整得体的,已经算少见了,季铎照样不怎么在意液体肥皂。
上午做课间操,学校宣布了对五班那个男生的处理结果,记大过一次,开除学籍,留校查看。
当然上过学的大家都懂,留校查看就是没开除,到毕业的时候该给你恢复还是会给你恢复。不过五班那男生应该是不知道,上台读检讨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蔫的,走路姿势也不太对,估计回去挨抽了。
希望他吃个教训吧,到了社会上可没人给他留校察看,哪怕你说是玩笑,到了一定数额也会留下案底。
毕娘娘不知道怎么跟冯刚谈的,做完课间操,他给李小秋道歉了。
虽然表情不太情愿,但是话说得很清楚,“对不起,我不该没弄明白就说是你偷的。”
军子在教室里听到,忍不住撇撇嘴,“一点诚意都没有。”但他刚交了一千字检讨,到底没敢惹事。
李小秋就更受宠若惊了,“没、没关系。”她是个惯会原谅别人的,都没想过还会收到道歉。
林乔远远看到,并没有上前,径直回了理科办公室。
没想到第三节课刚上课,走廊里安静下来,李小秋的爸爸李老师突然来了,手里还抱了个大西瓜。
这次见林乔,他比上次在邮局碰到还要尴尬,可还是把东西放到了林乔桌边的地上,“小秋的事谢谢林老师,给你添麻烦了。”
“李小秋乖巧懂事,学习又好,我不觉得她给我添了麻烦。”林乔一句话把他噎了回去。
李老师面子有些挂不住,但想想这两天林乔的奔波,和自己那天的态度,还是说了句抱歉,“那天是我太冲动……”
“你该说抱歉的是李小秋,不是我。”林乔毫不客气地出言打断,“毕竟挨打的不是我,莫名被人冤枉、连亲人都不相信的不是我,被嫌弃当初没有叫她滚蛋的不是我。”
林乔扯扯唇,笑意并不达眼底,“要换了是我,也不会觉得爸爸妈妈谁都不容易,自己受点委屈是应该的。”
李老师教高二,之前一直没跟林乔打过交道,还以为就是个比较护着学生的年轻女老师,没想到一碰一手刺。
他脸上红了白,白了青,很是下不来台,旁边三班的班主任见了,就帮着打了个圆场,“小林也是心疼学生,说话冲了点儿。”又说李老师,“你也是,问都不问就打孩子,你们家小秋够听话了,哪个任课老师不夸?”
好歹给了个台阶,李老师也就没再说什么,撂下东西走了。
女性还是更容易心软,三班班主任摇摇头,又看向林乔,“以前没看出来,你这脾气还挺冲。”
林乔明艳得太有攻击性,婆家家世又好,一开始大家还怕她会不好相处。后来才发现她这人还是挺随和的,说话风趣,还把三四两个班的化学成绩全抓起来了,没想到怼起李老师,一点都不怕得罪人。
林乔倒也不是为了出口气,“李小秋太会委曲求全了,我不帮着说两句,他还以为自己这个爸爸当得挺好。”
一张嘴就是我供你吃供你穿,好像这些年抚养李小秋,他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季铎那边和林乔商量完,却并没有急着找季泽说这事。
事情是季泽主动找上来的,季泽要是真有诚意,想做成这门生意,自然会再寻机会和他提。要是被说两句就放弃了,连这点毅力都没有,那林乔不跟他合作也罢,还不如另找个更靠谱的。
周六从军营回来,他接上林乔,回燕都请上次帮了忙的同学吃饭。
地点定在一家国营饭店,店面不算大,绿墙围白墙面,进门一股子热意。
林乔下意识抬头,果然发现棚顶的吊扇没开,店里的服务员显然也很热,边扇扇子边在吊扇垂下的开关上啪啪连按两下,“已经去找人修了,还没回来,你们要是嫌热就换个地儿。”
也就是这年代的国营饭店,能把让客人换个地方说得这么随意了。
不过林乔和季铎要是自己来的,肯定就换了,还约了别人,这年代可没个电话让他们临时通知对方换地方。
“不用,等人。”季铎言简意赅,眼一扫,直接找了个靠窗相对凉快的地方。
这是位大热天都不解纽扣的选手,林乔可没他那么能忍,开口跟服务员要了把扇子。
坐下刚摇了几下,季铎要请的人来了,看着跟他差不多的年纪,公安制服,右眼下还有一点小疤。
这人林乔之前没见过,估计没来参加婚礼,果然对方一坐下就跟服务员要了壶热水,边涮餐具边道:“当初有任务,没赶上你们结婚,回来才给你们补的礼金,你应该不认识我吧。”
他这么一说林乔就有印象了,“苏正?”
“对,就是我。”男青年眯起眼看季铎,“看来没去还是好事,你媳妇这不就记住我了。”
季铎没说话,只是眉心微拧,瞥了身边的林乔一眼。
苏正这才注意到林乔手里还有个扇子,就那种特大特圆的大蒲扇。只是她手腕细,力气小,小风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地从季铎脸前穿过,比起扇风,倒更像是在给人撩痒痒。
季铎这不是被撩烦了吧?
要知道季铎上学早,比班里同龄人都小个一两岁,他们班现在都有家有室了,单着的之前就剩他俩。
他是但凡给介绍就看,看了成不成就没法保证了。季铎是连看都不看,有次他受伤住院,护士长想给他介绍个小护士,大概是换药的时候一直看他忘了手上,他立即叫换个手脚更利索的过来。
小护士当时脸就涨红了,出了病房,就连眼圈都红了。
这么个油盐不进的突然要结婚,还是家里给安排的,他那句宝贝儿也就是说说,还真怕他会给媳妇脸子看。
苏正忙岔开话题,问林乔:“上次那事儿解决了吧?”
“解决了,说起来还要多谢你帮忙。”桌上没有酒,林乔就放下扇子朝他举了举水杯。
“举手之劳,本来我们那几天也准备抓人。”
苏正摆摆手,还想再说什么,余光就瞥见季铎冷着眉眼,直接把扇子拿走了。
林乔也以为男人这是热了,偏头看去,下一秒就见季铎面无表情扇起来,更大更有劲的凉风越过他,直直吹到了她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