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国亮向街尾望去。
看到路口急停下一辆面包车。通身刷的白色,但有不少地方已经开始掉漆。
车上的驾驶席跳下一名二十三四岁的青年,看装扮像是送货的工人。
他拉开侧门,随后又有三个年龄相仿的男子从后车厢跳了出来。
一行四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朝街道走来。每个人手里都还拎着一份《东方日报》。
甘国亮是老江湖,一看他们的架势,就知道报纸里都央着把西瓜刀。
所以有街坊市民戏称,《东方日报》的销量之所以那么好。
是因为那帮古惑仔兄弟看在马家的面子上,每次作嘢都会用它来包着家伙,以求顺顺利利。
这几条友从街尾开始,每路过一家摊贩,就摊开手板。直棟棟地站在档口,嚣张地摇晃着身子。
商贩们无奈,只能从装钱的箱子中数出五十蚊,放到了为首的男子手里。
“成五条?现在收开那么多吗?”甘国亮望着商贩手中的那堆零钱,再三确定了数目。
一个摊贩收50蚊,这条春秧街大大话话几十摊。一天就是几千蚊的收入。
一个月下来,将近十皮(十万)。
唔怪之得个个都喜欢出来行古惑,仲发过周闰发。
“之前我们字头收开30蚊一日,像我这种入社的。一个月交500会费就ok了。”
骆天虹斜眼盯着那几个人,语气不屑。
“这帮潮勇义的废柴一来,就将拖地费提高到50蚊。这里很多商贩,一日都赚不到100。就这么平白无故被他们屈走了一半。”
“而且他们仲又食又拎,从来没有找过数。”
虽然小贩们都一肚子怨气,但也敢怒不敢言。毕竟出来摆摊,就是为了搵两餐。没必要跟这帮古惑仔怄气。
50蚊,咬咬牙,还是得给。
“之前这条街得有成百档小贩的。很多因为给不起陀地,只能收档改行。”
骆天虹指了指街角旮旯一些空出来的角落。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这几个潮勇义的小弟,也总算收到了
骆天虹的跟前。
他们一来,那些排队买甘蔗的工厂妹也都急忙退到了一旁。仿佛在躲瘟神一般。
“点样,蔗仔。今日的陀地费?”
为首的男子站在骆天虹摊子的跟前,他用手中的报纸拍了拍骆天虹收找银钱的牛皮纸箱,态度嚣张道。
往后的几个小弟,也将手中从上一摊小贩那顺来的鱼丸竹签扔掉,一人操起段甘蔗,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啃咬起来。
骆天虹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在强忍着心中的不忿。他从钱箱中拿出五张十元散纸,塞到了为首男子的手中。
随后又转身削起甘蔗。
“唔好意思……”
为首男子顺手从推车上操起一段甘蔗,不停到抛接。口中心不在焉道。
“我观察咗几日,成条春秧街。就你这档嘢生意最好。”
“由今日起,你一日要交一旧水(一百块)。”
说罢,为首男子直勾勾地盯着骆天虹,表情甚是挑衅。
骆天虹咬紧后槽牙,太阳穴边的青筋都暴起,他一字一字地说道。
“低b,你唔好太过分!”
此话一出,为首男子直接将手中的甘蔗扔掉,随后将包有西瓜刀的报纸就这么拍在推车上。
铿锵之间,他指着骆天虹的鼻孔喝道。
“我低b就系食硬你。你吹咩。”
“我在重复一次,你这单嘢,每日的拖地费系一旧水,冇得拖欠!”
见骆天虹不答话,他又继续说道。
“不爽啊?叫你们忠信义的人过来讲数啊。”
“一个烂鬼忠信义的蓝灯笼,在我低b面前扮晒嘢。”
“我话卑你听!这几条街,我们潮勇义收硬啦!”
骆天虹似乎再也忍受不住,他握紧拳头,正要抬起。
确有一只大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低b哥是吧?这里50蚊,加上头先那50,刚刚好一旧水。”
甘国亮从兜中掏出50蚊零钱,同样塞到了低b的手中。
“你系……”
甘国亮笑道:“我系佢朋友?这钱算是帮他交的。”
“佢的朋友,你都系忠信义的?”
低b眉头一抬。
“唔系。”甘国亮摇了摇头。
“呵,卖蔗的朋友。那你是卖什么的?”
“低b哥。以我看,这条友长得清靓白净,估计系卖屎忽(屁股)的。”
低b一行四人报以热烈的哄笑声。
甘国亮强压住想过冲上前的骆天虹,笑道。“那几位兄弟没事得多来帮衬我啊。”
“我顶你个肺,系咁先啦,屎忽鬼。”低b摆了摆手,转身要离去。
此时其中一个马仔,突然眼睛一抬。直接把手中的甘蔗扔掉,一把拉过站在一旁的少女。
这个丫头年不过二十,长得水灵标致。虽然穿着一身笨重的蓝色工服,但是留着短发的她显得异常俏皮可爱。
“低b哥,这条女得喔。”
这个马仔两眼放光,他单手紧紧抓着女生的手腕。另一只手急忙招呼来自家大哥。
低b扭头一看,也不由得眼前一亮。这女的果真有几分姿色。
“不用那么紧张,妹妹仔。我叫阿b,我带你去游车河吧。”
比起自家小弟,低b更加猴急。他将手中的报纸交给另外一个马仔,就打算要上手抓住对方了。
“啊!我不要,唔好碰我。”女子拼命的挣扎。
慌乱之中,她想一脚踢开低b,结果反被对方一手拖住了。
“嘿嘿,身手唔错呀。就是不知道在床上这种水平没?”
低b眼神一冷,低声说道。
“一个在工厂粘塑胶花的臭婊x,装什么装。跟老子一起去happy,一个月的人工就有了。”
说罢,低b想直接下手,抱起女子往车里去。
“唔好啊。我要报警啦。救命啊……救命啊天虹哥!”
甘国亮本来一直冷眼看着,并不打算横加阻拦。像这种事情,有时候帮了,反而会惹得一嘴毛。
结果却听到那女子喊出骆天虹的名字。
“认识的?”甘国亮扭头,问道。
此时的骆天虹,已经是双目通红。一直咬在嘴角的火柴早就被他咬碎。
他的右手,已经悄悄拿起那部削甘蔗皮用的短刀。
“嗯
,熟客!”骆天虹没有过多解释。
“那还等什么,干他们啊。”
话口未落,甘国亮操起一段甘蔗,也不等骆天虹回话,就直接冲了出去。
电光火石间,就来到四人跟前。
“你……”
低b看到有人影走来,刚想问话。就发现有一道黑影,直戳他的脸门。
既然下手,那就要黑。
甘蔗这种东西,敲打起来完全没一点杀伤力。捅人眼睛还成。
“啊!”
一甘蔗下去,低b挡无可挡,正中两门。他双手捂着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蹲在地上。痛苦地嚎叫起来。
甘国亮直接补上一脚,将其踢倒在地。随后又抱起那名女子,将其推到身后。交由骆天虹照顾。
这时,其他三名小弟总算反应过来。他们大叫着从报纸中抽出西瓜刀,对准了甘国亮,就要劈下去。
甘国亮早有准备,他一个侧身,跑到隔壁的臭豆腐摊,抄起拿锅滚烫的老油,就这么泼向其余三人。
除以离得最远那家伙幸免于难外,剩下的两个马仔。兜口兜面被泼了一脸。
“啊……”
“嗷呜……”
就在滚油接触到他们皮肤的一刹那,三个人捂着自己的脸,痛的直喊娘。
甘国亮这是不慌不忙地走上前,依次给了他们三条粉肠一人一脚。让他们在地上翻滚。
“小心!”
就在这时,剩余的那个马仔想要偷袭甘国亮。
他高举着西瓜刀,向甘国亮劈过来。却被一辆横冲过来的鱼蛋档推车给撞到了一旁。
出手相助的是在骆天虹普遍的鱼蛋小贩。
“这个人,有滴熟口熟面。”甘国亮摸着下巴,盯着那名咬着玉佩的小贩。
“你这个扑街仔,找死!”
原先在地上捂着眼睛的低b总算是缓过劲来,他缓缓站起,在地上捡起一把西瓜刀。
看那架势,确实要比几个小弟强上那么几分。
而在另一旁的骆天虹见状,也示意那名女子暂且退后。自己则拿了那把削皮刀,站在了甘国亮的面前。
甘国亮见状,也就放下心来。
他依靠在路边栏杆上,从兜里掏出一包万宝路。
兜出一根,自顾自的抽了起来。
烟雾迷茫间,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全然不把眼前的械斗放在心上。
也是,论玩刀子。全香江没几个是骆天虹的对手。
哪怕他现在还年轻。
果不其然。
低b沉不住气,先出手。他提刀朝着骆天虹冲去。
骆天虹侧身闪过低b的刀尖,短刀出手,用刀把狠狠敲在低b的太阳穴上。
低b被这一击劈得身体摇摇欲坠。
骆天虹乘胜追击,他一刀在低b胸口砍出道伤口,又反手一刀将低b的左臂削出一条皮肉。
身中两刀,低b瞬间失去了作战能力。
骆天虹这才出腿将低b踢翻在地。
甘国亮走上前,蹲下身子,拍了拍低b的脸。
“打电话叫你们大佬来收尸吧。成班废材。”
他看见低b那恶毒的眼神,继续说道。
“不服?我们还在这里摆摊!不服就让你们仁义社的人过来。”
说罢,甘国亮也不理他们。直接帮骆天虹收拾起摊子。
过来好一会,见甘国亮几人再无动作。那名被推车撞倒在地的马仔才爬起身来。
并无大碍的他将三个兄弟依次扶上了街尾的面包车。期间他有开价让周边的小贩帮忙抬人,没有人理他。
在众人的嘘声中,面包车一溜烟,消失在马路上。
“甘地哥,他们拖马过来?我们该怎么办?”
骆天虹看着自顾自收拾摊子的甘国亮,忧心地问道。
“理得他们。过来要找到我们才行。”
甘国亮咧嘴笑道。
“由明天起,你别在这边摆摊了。跟我去食大茶饭!”
甘国亮从烟盒中掏出一根扔给骆天虹。脑子一转,又掏出一根,丢给刚才相助的鱼蛋佬。
“头先多谢了,兄弟。点称呼?”
甘国亮还是觉得这个鱼蛋佬有点眼熟。
小贩接过烟,别在了耳朵上。笑呵呵地回话道。“兄弟客气了,我早就看他们不爽了。”
“我是长旺的,大佬系华弟。”
“我叫乌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