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陈青兕跟着张荣在漠南为三受降城选址的时候,郑仁泰已经来到了漠南与漠北的交界处。
此时此刻这位首次独当一面的行军大总管满面寒霜,双目布满了红血丝,好似要吃人一样,全无半点来时那指挥若定的气度。
此役陈青兕佯装死守,打得突然,黄河寿撕咬得也狠,铁勒叛军几无还手之力。
铁勒人本就有着草原人善于逃跑的习性,面对这种局面,别说郑仁泰来晚了好几日,就算是好几个时辰,以草原人逃跑的速度都跑没影了。
故而即便郑仁泰心急火燎,甚至都不在灵州停顿与陈青兕汇合交际,直接北上深入草原,沿途所看之景,除一片狼藉之外,鬼影都不见一个。
直至抵达漠南与漠北的交界处:一片巨大的戈壁。
戈壁的南部是受黄河滋润的漠南草场,而戈壁以北的区域便是环境恶劣的漠北。
“大总管,漠北环境恶劣,我等不如邀思结部同往?”
王方翼硬着头皮提议。
郑仁泰身为一路大军的主帅,敌人被打退了,自己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见到,所部好似来草原旅游一样。
这让首次独当一面的郑仁泰如何接受的了?
一路北上就想喝口汤,怎么着也比白来一趟要强。
结果没遇到敌人不说,还碰到了退下来的张荣。
张荣押解着数千俘虏,斩擒两位叶护的战果,在郑仁泰面前秀了一把斩获,还得知黄河寿依旧追咬着两名叶护,将他的眼睛都给气绿了。
此番漠北铁勒五姓叛乱,擒杀了两位,还有两位被黄河寿死咬着,以他对黄河寿能力的了解,多半差不了。
这般难得的机会,一个个都想着独吞,自己这个大总管颜面何存?
这一路北行,郑仁泰憋了一肚子火气,谁也不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
王方翼此刻也是迫不得已才出言的。
他们所带之兵皆来自关中折冲府,装备战力皆是当世一流,可对于漠北的了解却是不够。
漠北环境恶劣,贸然进入,恐有风险。
郑仁泰听王方翼谏言,也知他说的有理。
郑仁泰长期担任李世民、牛进达、李绩的副手,最擅处理这方面的细节,想了想,犹豫了半天,说道:“好……”
他正想同意,突然有斥候来报西北方出现小股敌人踪迹。
郑仁泰立刻将话憋了回去,说道:“快,去将他们拿下,尽量抓活的。”
他大笑着对王方翼说道:“这向导不就来了?他们追上去……”
几乎同一时间,漠北深处。
比粟毒、阿尔维开始向约定好的方向行去。
漠北广大,为了避免他们南下劫掠的时候,巢穴被袭,妇孺牛羊落入他人之手。在出征前,他们会安排留守族部的兵卒将部落迁徙到约定的隐秘地方藏身,这个地方仅限于少数人知道。
比粟毒、阿尔维自然不在这个少数人之中。
也是为了避免藏身处被唐军发现,他们在击退黄河寿以后,并未立刻动身,而是在漠北漫无目的的逛了几圈,确定没有唐军尾随的时候,这才放心的向藏身处而去。
两人一路商讨着族部的发展。
依照他们的原定计划,铁勒五部到了西方,那是可以称王称霸的。
现在折损的不少兵马,固然彼此的部族能够靠着吞并其他三部弥补损失,总体实力大大削落却是毋庸置疑的。
尤其是壮丁的折损,没有五六年缓不过来。
现在就算顺利到了西方也得装一阵孙子才行。
当然这当孙子,怎么也好过留在漠北灭族要好得多。
“有阿兄在,去了西方,至少不会轻易让人欺负。”
阿尔维往好的方面去想,不过言语中对于比粟毒的勇武,充满了自信。
铁勒
比粟毒也有这个自信,在武勇这方面,他就没有遇到过对手。
黄河寿凶名在外,那又如何?
还不是险些让他一斧子劈死?
想到这里,比粟毒免不了咒骂几句,“只恨那一斧子砍歪了,未能将黄狗一斧子砍死,洗刷这战败之耻。”
即便到了现在,比粟毒都不知道自己败给了谁,还以为是黄河寿不听陈青兕的命令自行出兵。
阿尔维倒是有几分察觉这是陈青兕一开始就算计好的,却也没有说话,毕竟败给一个菜鸟太丢人,黄河寿好歹是宿将……
一行四百余人往西北方向行去,日夜行了两日。
这日午后,黄河寿突然得到了斥候的消息,在他们的右方有一支两百人的唐军骑兵队,正在戈壁三里外的黄土坡后面休息。
阿尔维神色骤变,说道:“唐军怎的寻到此处了?”
此地离他们的藏身地不过百里之遥。
在这茫茫漠北,百里的距离并不是很远。
他忙道:“阿兄,我们绕过他们。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的踪迹……”
比粟毒本想答应,可念及自己堂堂草原
阿尔维看着战意十足的比粟毒,说道:“好,就依阿兄。”
比粟毒在斥候的带领下,看到了那支休息的唐军骑兵队。
人数不多两百余骑,警戒性不错,已经发现了他们,胆子也很大,开始对着他们发动了冲锋。
比粟毒狰狞笑道:“儿郎们,跟着你们的叶护,随我碾碎他们!”
小股骑兵的对冲,将帅的武勇是决胜的关键。
比粟毒在这方面,还没输过。
一马当先……
风驰电掣中,比粟毒发现对面竟然比他还要嚣张。
自己这一马当先后面跟着部队,对面的一马当先直接跟唐军部队脱节了?
比粟毒心中一横,念叨一句早死!
他也不甘示弱,将自己的速度提了起来。
两人越来越近。
比粟毒目光所及之处,对方白马白袍,握着一把巨大的银色双耳大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