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陈青兕压根不在乎郑仁泰的想法,也无须向他解释什么。自己凭借本事破敌,郑仁泰还能如何?
咬自己一口?
但面对王方翼,陈青兕还是展现了自己的谦虚,免得他这个当属下的为难。
陈青兕作为随军都监,郑仁泰一声不吭的北上,不管出于哪方面的原因都是说不过去的。
王方翼显然也明白这点,只是郑仁泰尽管不对,对他本人却礼遇有加。
陈青兕这里不计较郑仁泰的过失,还特地不让她为难,这份胸襟气度,郑仁泰远比不上。
王方翼并未多言,只是感激地行礼作揖而去。
陈青兕也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更不去理会郑仁泰。
此番首功已经握在手中,吃了最大最肥的肉,自不打算再去抢汤喝。
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处理,此次铁勒叛军南下,暴露了北方边陲严重的漏洞。
因参天可汗道的存在,北方游牧民族的铁骑能够直接深入灵州腹地。
如果此次铁勒有当年突厥那般强盛,直逼长安都有可能。
这太危险了……
这一次是发现的早有了防备,如果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北方的游牧民族突然来袭,不说一口气顺着参天可汗道与秦直道直接杀进京畿重地,灵州境内首先得遭受破坏。
《司马法》有一句话很精辟: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平,忘战必危。
灵州没有自己的防御体系,一旦遇袭,将会陷入被动。
在陈青兕的记忆中,自李世民覆灭突厥以后,因为漠南漠北都没有形成大规模的动乱,太宗朝、高宗朝都没有重视灵州的防线。
原因无非是因为太强,不太重视防守,谁不服直接派兵覆灭,根本不给他们猖獗的机会。
以至于在后来的武周朝吃了大亏。
历史上武则天执政时期,为了巩固自己的权柄,连杀了好几位大将,朝廷战力急转直下。
灵州因为不设防,给后突厥欺负的欲仙欲死,武则天还被迫割地求和。
直至大唐出将入相的名臣张仁愿在漠南突厥之地建立三受降城体系,在灵州以北朔方地带,建造了三座受降城,巩固了河套地区的防备,在三座受降城的体系下,唐朝加深了对于漠南的掌控,以至于百年内河套地区基本无战事。
陈青兕并不觉得强大了就不用防守,就拿此次铁勒叛乱来说,如果有三受降城体系,铁勒压根就不敢叛乱。
一个好的防守体系,他的效果不只是防守,还有威慑,加强地区地域的控制,将未知的威胁挽扼在摇篮之中。
想要漠南漠北真正和平,只靠内附的游牧民族远远不够的,建立一套防御体系才是万全之法。
陈青兕读史的时候,看过三受降城大体介绍,只是三受降城的具体位置他并不知道,只是知道三受降城的本质是以攻代守,守中有攻,建在河套草原要冲上,将北方游牧民族牢牢挡在漠南之外。
虽然不知成与不成,自己能不能重现三受降城的体系,但总得试上一试。
陈青兕道:“我准备去漠南黄河一带看看,这里就交给你了。”
他对狄仁杰的能力深信不疑,怀远县的战后修复工作托付,他也能放心干自己的事情。
狄仁杰为人最是实在,并不多话,但只要给他任务,保管干的漂漂亮亮,挑不出半点毛病。
陈青兕带着周奎离开了府衙,他并没有直接动身前往漠南,而是去了灵州城,寻城中耆老,询问谁最了解漠南的地形情况。
磨刀不误砍柴工,有一个熟知地理的人陪同,远比他领着一群兵若没头苍蝇一样乱窜更好。
耆老的答案让陈青兕有些讶异。
“当然是张都尉,张都尉酷爱绘画,喜写游记,常巡视四方,利用职务之便,将所到之处,所经之地一一绘下写下,还会寻一些野史杂记。老朽敢断言,张都尉在此地任职虽不满十载,可对于灵州、漠南的了解,远胜我等任何一人。”
陈青兕有些错愕。
张荣?
他细细一想,似乎真有意向。
此战需要有人将兵马藏匿在某地,不能让铁勒斥候发现。
此人地位不能太低否则无法服众,也不能跟黄河寿走得太近,提前暴露自己的意图。
最后他选择了灵州掌兵的
听得他的要求,张荣
陈青兕当时没有多想,现在听耆老说来,恍然明白,那是张荣对周边地形地势,了如指掌之故。
黄河寿、张荣一并北上追击铁勒败卒残部。
黄河寿现在无任何消息,但张荣押解擒获的叶护败卒已经在返回的路上了。
陈青兕又等了两日,张荣带着回统部叶护敖实的首级,绑着骨仑屋骨叶护赖夷画回到了灵州。
这一次陈青兕并没有大开杀戒,只是将所有俘虏一并收监,等最后凯旋押送京城献俘。
能不能上太庙,这个陈青兕说不准,唐朝武德太盛,这场战役尽管打得漂亮,可在这个时代,有些微不足道。
陈青兕找上了张荣,直接道明了来意,“听说张都尉对于灵州漠南了若指掌?在下冒昧想请张都尉为向导,去漠南黄河两岸河套地区探查地形。”
张荣对陈青兕现在很是信服,加上迫于形势,自己也收了不少好处,想要陈青兕替他美言几句,毫不犹豫地道:“愿听先生安排,不知何时动身?”
陈青兕向来雷厉风行,说道:“越快越好!”
张荣也道:“末将交代几句,这便陪都监前往。”
他招呼来亲卫,交代了重要兵事,与陈青兕一同北上。
陈青兕闲来无聊,与张荣聊天:“听说张都尉喜画风景,爱写游记,不知是否有幸鉴赏。”
张荣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抹羞涩,摆手道:“陈都监莫要听人瞎说,某是大老粗,哪里懂得画画,写文章,陈都监乃当代大儒,在您面前说这些,可羞煞我了。是犬子仁亶,来信说想看一看灵州、漠北之景象,这才硬着头皮将自己所见所闻绘制下来。”
他口说犬子,但言语中有着那么一丝丝的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