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小偷,全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她一个弱女子肯定不是对手。
可也不能眼睁睁的让他们把东西偷走啊。
庆幸的是,因为怕着火,所以缝纫机和煤炉子间隔很远。
事先又有李小二踩点,他们根本没注意到煤炉子那边有人,只是在那自顾自的搬着缝纫机。
苏幼玲扫了一眼旁边引火的烂布条,脑海中快速想出一个对策。
“你们动作轻点,千万别碰了磕了,都是用了十几天的新机器,要是磕出问题,卖不上价了。”李小二小声提醒了一句。
而就在这时,一旁的窗户咣当一声。
突然出现的响声下了众人一跳,纷纷朝着发声的地方看了过去。
表哥一脸惊恐的问道:“小二,什么声音?”
李小二咽了口唾沫,偷东西本来就激动,这会儿听到动静,吓的他两手都在颤抖,“我……我也不知道啊……”
“会不会是老鼠?”有人说道。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了说话那人。
“这原来是放粮食的地方,有老鼠不正常吗?”只是这话还没说完,那人的脸突然失去了血色,惊恐的指向了发出声响的地方,凄厉的尖叫也在此时喊破了喉咙,“妖……妖怪!”
众人无不色变,纷纷转过头去,可什么东西都没看到。
可是当他们准备询问的时候,墙上突然多出了一个臃肿的身影,更吓人的是两个脑袋紧紧挨在一块,一看就要老命了。
偏偏,众人还没缓过神来,忽的一下又消失了。
哪怕建国后不许成精,又刚刚破了四旧,可有些事儿,不是你强行规定了,他就真的能从老百姓心中消失。
尤其是神鬼怪谈和节气祭祖这类老传统相近,可以说,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每一个人,从小到大,都没少听那些鬼怪故事。
凌晨刚过,又是赶在元宵节之前,月亮似圆非圆,传说阴气正盛的时候。
大伙儿来偷东西,心里本来就有鬼,又没什么文化,又看到了鬼影。
所有的一切加到一起,无疑将心中的恐惧放到了最大。
他们能不怕吗?
偏偏这个时候,鬼影又出现了,这回居然有三个脑袋……
又多出来的那个脑袋,无疑成了压垮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妈妈……鬼啊……”表哥率先一步,怪叫着朝着窗户冲去,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直接把木窗撞了个稀巴烂。
恐惧这种东西会传染,而且传染速度很快,有一就有二,很快另外几个人也都绷不住了,一边怪叫着妖怪别吃我,一边跟上了表哥的脚步。
至于缝纫机,至于钱,在这一刻都没自己的小命重要。
李小二自诩心眼遗传了老叔,可这一刻,就是给他一颗七窍玲珑心,他也转不起来不是?
眼看着一群人被自己吓跑,苏幼玲忍俊不住的笑了起来,放松肩膀,两个布条团成的小球直接滚落在地。
她捡起手电就准备去通知七嫂。
而这个时候,拖拉机哒哒哒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就停到了赵家坪支部门
口。
“红兵哥……”
“幼龄?你怎么在这?”见苏幼玲快步跑来,赵红兵瞬间就是一愣。
赶紧熄灭火,跳下了拖拉机。
“我在这里守夜,七嫂在家哄孩子,七哥在砖厂那边看夜,所以我自报奋勇就来了,没想到,刚才来了好几个小偷。”
“小偷?”赵红兵吓了一跳,赶紧上下打量了苏幼玲一眼,“你没事吧?”
“我当然没事儿,幸亏我机智,把那几个小偷吓跑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进了大粮仓,果然,后窗户开着,好几台缝纫机都有搬动的迹象。
苏幼玲捡起地上的绒布球,又拿手电掩饰了一遍,“就是被我这样吓跑的。”
“可真有你的。”赵红兵哭笑不得,东西没丢,人也没受伤,这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那几个小偷,以后多多提防就是了。
毕竟,这年头偷鸡摸狗的人不少,而且破案手段有限,想找到人,不说比唐僧西天取经难,但也差不了多少。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苏幼玲得意道。
毕竟,她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比白露的年纪只小不大,而且刚才那么刺激,一个女孩子,吓退六个小偷,足够她牛气一段时间了。
“对了,我现在也是你砖厂的一份子了,七嫂要我给她当秘书,一天给我两块钱。”
“七嫂的秘书?”赵红兵面皮一抽,好么,自己都没秘书,七嫂倒是洋气。
稍微一想也能明白,肯定是苏幼玲给七嫂忽悠瘸了。
两块就两块吧,
反正过段时间,她就得回城里,他也不在乎这几十上百。
赵红兵笑了笑,“行了,今天这事儿记你一功,我去把窗户修一下,离着天亮还早呢,你赶紧再睡会,等大喜他们回来,我再送你回去。”
“我帮你吧,反正我也不困。”苏幼玲处于亢奋当中,怎么可能睡得着,跟在赵红兵后面,问道:“我哥那边咋样了?”
“放心吧,都解决了!”赵红兵笑了笑,并不打算把今天发生的事儿和对方说。
他一时间都接受不了,何况一个女孩子。
大粮仓的窗户有些年头了,还是那种木契拼接出来,一个一个巴掌大小窟窿样式的。
在赵红兵看来,至少也是个古董级别的,好在粮仓里做托把,有锤子,铁钉,也有不少废报纸,还有熬粥的玉米面,面粉。
只是几下,他就把窗户钉死,然后又搁炉子上打了点浆糊,糊了几层报纸上去。
结不结实另说,至少不呼呼的往里面灌风了。
等到大喜他们到家,天都快亮了。
赵红兵让他们几个在粮仓里睡,自己则把苏幼玲送回去,然后也回了窑洞那边补觉。
当天边第一缕阳光洒落下来之时,原本宁静的小村庄,突然变得喧嚣起来。
李大年家的大门被人咚咚砸响。
“叔,快醒醒,快醒醒,闹鬼了……”
李大年不情不愿的从热乎被窝里出来,披上厚棉袄便气急败坏的走出院子,“你有病吧,大早起的嚎个什么?”
他抽下门栓,才把门打开
,一个灰头土脸的人便扑进了院子。
看着那张冻得青紫,一丝血色都没有的脸,李大年只觉心差点跳出嗓子,“什么情况?你怎么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
李小二死死抱住了李大年的腿,整个人就跟魔怔了一般语无伦次,“叔,闹鬼了,千真万确,三……三个脑袋……”
李大年活了一大把年纪,虽然没见过鬼,可他没少听说啊,而且见李小二这副模样,分明就是真的。
一时间,昨晚刚被掏空的身子,竟然冒出了一身热汗,“慢点说,咋回事?”
“昨……昨天晚上刚过十二点,我喝完酒从镇上回来路过大粮仓,见那边有动静就过去看了一眼……呜呜呜,你知道我看到啥了吗叔!”
李小二一边说,一边比划手指,“起初俩脑袋,一晃神又多了一个……”
李大年听的一愣一愣,哪怕太阳都出来了,依旧有种阴风阵阵的感觉。
“当时不止我一个人看见,我表哥他们也看到了,一害怕,我们就跑散了,叔,你说该咋办啊!”
越往下说,李小二也就越害怕。
毕竟天那么冷,大家又都跑散了,他刚从镇上回来,五个人,一个回家的都没有,万一出点事咋办?
“咋办,能咋办?再厉害的鬼,也不是咱无产阶级劳动人民的对手!”李大年急急跑进屋,不多时,穿好棉衣棉裤,抓着烟袋锅子便跑了出来,“叫人,赶紧去大粮仓集合!”
不多时,闻讯的乡亲们就聚集到了大粮仓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