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回了天罗苑,白狸却是没有跟过去,而是自己回了梧桐苑。
她想爷爷现在应该不想见她,或者是不想见任何跟祖母有关的人。
爷爷心里肯定是觉得愧对祖母的,他不仅会恨老太太,恐怕更恨得还有他自己。
回到梧桐苑,白狸情绪不佳,越发想念墨北辰,就起身给他写了一封信。
写好书信,白狸便唤来流殇,“帮我把这个传给他。”
“是。”
流殇恭敬地接过书信,悄声退了出去。
白狸重新躺到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今晚注定会是个不眠之夜。
守在松鹤苑的几个人也都没有睡,问了松鹤苑的很多人,却没有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老爷子之前的吩咐,也没人敢进去。
最后二夫人只能让白亦涵,白茹月,白茹萱他们回去睡觉,自己和白廷安在松鹤苑守着。
屋里,老太太精神越来越恍惚,迷迷糊糊间,她仿佛又看到了杨茯苓,她的清丽容颜,她的高贵气质,她的惊艳才华,还有他对她的宠,对她的爱,对她的痴,曾经所有所有她羡慕的,一下子全都涌进了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这就是他说的绝望,不管她怎么努力,到最后都还是一无所有,仿佛她这一世根本没有活过一般,空白得让她害怕。
血液一点点流干,老太太的皮肤也渐渐干瘪起来,眼睛凹下去,完全就像是个死去的人一般,可是可怕的是她的意识还很清醒,清醒得看着曾经她羡慕,憎恨,害怕的一幕幕,感受着她曾经所有不甘,嫉妒,怨恨的情绪,将自己重新逼进了绝望的沼泽里,一点点深陷。
二夫人和白廷安在院子里坐了一夜。
一大早,司琴就急急地冲进松鹤苑。
“夫人,不好了。”
二夫人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什么事?”
司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着急道,“外面都在传老太太被休弃的事,说她害死了原来的夫人……”
二夫人倏地皱眉,白廷安也瞬间白了脸。
老太太害死了原夫人,难怪老爷子要休了她,难怪狸儿会是那样的表情。
“还……还说……”
见二夫人和白廷安脸色不好,司琴不知道还该不该往下说。
“还说什么?”
白廷安倏地站起身,眼里满是怒气。
司琴吓了一跳,立刻吞了吞口水道,“还说老太太虐待大小姐,纵容二姑奶奶和小厮淫乱,唆使三爷和庶嫂通奸……”
屋里,老太太似乎听到了司琴的话,绝望的闭上眼睛,令人窒息的绝望泥潭将她彻底淹没。
什么都没有了,她费尽心机得到的一品夫人之位没有了,她处心积虑维护的好名声没有了,即使是死,她也是遗臭万年的孤魂野鬼。
白廷安一下跌坐到石凳上,面如死灰。
若说之前老太太害死袁夫人的传言他有所怀疑,但是司琴现在所说的一件件,一桩桩,他多少都知道一些,这些事情不管哪一条拎出来都够让老太太遗臭万年的了。
比起白廷安二夫人要平静许多,她现在担心的不是老太太被休的事,而是老太太最后的下场。
老太太如果真的害死了原夫人,那老爷子肯定不会这样轻易放过她的。
梧桐苑里,云织也在跟白狸说着外间的传闻。
白狸皱眉,爷爷真的将老太太的恶行公诸与众了,好在姑姑和姑父,还有雨筠一起回了西北,否则姑姑若是听到这样的消息,一定也会和爷爷一样难过的吧。
有些担心老爷子,白狸便去了天罗苑。
天罗苑,长生立在老爷子的房门口。
“爷爷怎么样?”
白狸担忧地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长生摇头。
白狸皱眉,绕过长生就要推门进去,却被长生拦住。
“大小姐,不好意思,老太爷特意交代不见您。”
白狸闻言,垂下眼眸。
爷爷果然不愿见她,如果阿墨在就好了,爷爷或许会愿意让他陪着。
白狸深吸一口气,抬眸道,“好好照顾爷爷。”
长生点头。
再次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白狸才转身离开。
墨雪国,摄政王府。
墨北辰看着手里的信,眸中闪过浓浓的思念。
墨北辰盯着信纸,呆呆地坐了一个时辰。
“爷……”
星渊试探地轻唤了一声。
墨北辰终于回神,“什么事?”
冰冷的声音有些不悦。
星渊抿了抿唇,垂眸躬身,“皇上您请进宫。”
“不去。”
墨北辰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是。”
仿佛一早知道墨北辰会拒绝,星渊没有丝毫惊讶地躬身退下。
墨北辰收好信纸,提着笔,又磨了一个时辰,才写下回信。
翌日一早,白狸就收到了墨北辰的回信。
激动地打开,看到信上的内容,白狸俏脸“腾”地一红。
整张白纸上就两个字——想你!
愣愣地看着那两个字,白狸渐渐红了眼眶。
思念像疯长的水草,将她的心紧紧缠住,密不透风。
将纸上的那个两个字看上几百遍,白狸才不舍地收起信纸。
白狸起身,心情甚好地给窗台上的小墨草浇了点水。
“小姐。”
云织急匆匆地进来。
白狸抬眸,“什么事?”
“又有官差来了,这次抬了个无头男尸过来,说是三爷。”
云织说的有些急,语气里满是不敢相信的味道。
白狸皱眉,该来的,总会来,只是苦了小萱儿。
“去看看。”
不放心白茹萱,白狸放下小墨草便去了东府。
东府松鹤苑里,摆着一副担架,担架上那块被血染红的白布被掀开,一具没有头的尸体露了出来。
白廷安一下跌坐到地上,惨白着脸色,眼里满是惊恐和不可置信。
二夫人也是双腿发软,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们说这是白廷瑞。”
为首的官差点头确认道,“是,死者死在烟雨楼,经烟雨楼的雨烟姑娘证实,死者就是白府三爷白廷瑞。”
“啪……”
官差的话音刚落,就听一声脆响。
众人瞬间抬眸,只见白茹萱立在院门口,呆呆地望着担架上的无头尸体,脚下则是一片茶壶点心碎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