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宗宝坐起来,又踌躇了半天,才小声开口,“小三爷,可不可以不要让我妈坐牢,我可以带着她离开这里,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们的面前。”
这才多大的孩子,就说出这样的话。
其实高盈君看似把他保护的很好,实际上在陈家,陈宗宝也不被尊重。他用百分之两百的努力,换回来的也仅仅只是老太太的一句真棒,得到一份不错的奖励。
却换不来,其他人对他和母亲的尊重。
可他也确实没有其他办法,只有更努力,让自己也变得更讨喜一点。
他没有再叫陈宗辞‘哥’,在他知道自己真正身世之后,身上的自卑感更重了一分,这些日子他看着高盈君疯癫的模样,时不时冒出来对陈宗辞的咒骂,都让他清楚,他根本就没有资格再叫陈宗辞一声哥哥。
这声‘哥哥’一定会让对方觉得无比恶心。
他垂下眼帘,很怕这句话惹到陈宗辞不高兴。
他想了想,突然掀开被子,想要下床。
陈宗辞拦住他,“你干嘛?”
陈宗宝小心翼翼看他一眼,说:“我这样坐着跟你说话很不礼貌,也显得诚意不足……”
陈宗辞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便打断了他的话,说:“你要知道,她现在没有能力照顾你,更没有能力供你读书。你现在这个年纪,就算想打工赚钱,也没有人会用你。更何况,我也没有这个权利,左右警察做事。”
陈宗宝眼泪又掉下来,低下头去。本来他就没有任何底气,现在被拒绝,他便再没有勇气再说什么。
他低垂着头,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手背上。
陈宗辞坐下来,说:“大人的事情你不需要管,也不是你现在这个年纪可以左右的事情。她不是希望你能好好念书吗?那就等你调整好心调后,继续上学。也只有等你完成学业,才有能力去照顾她。我对你没有任何偏见,你也不需要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
“只要你不轻贱自己,别人才不会轻贱你。你是你,你的父母是你的父母,我们无法决定自己的出生,但可以决定自己以后要走什么样的路,做什么样的人。你人生的选择权,只在你自己的手里。”
真要论出生,陈宗辞也算不上好,他的父母也并不相爱,甚至他的到来,是一场阴谋。
但那又如何呢?
命是他们给的,但最终人生还是自己的。
要活成什么样,由自己来决定。
离开之前,陈宗辞还是去看了一眼高盈君,她的伤口做了处理,生命体征正常,现在只是暂时昏睡状态。
陈宗辞撤掉了门口守着的保安,不用再做任何保护。
出了医院,周稚京才开口,说:“宗宝的思想挺成熟的,跟他的年龄不相符。我以前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根本不会看任何人的脸色做事。他刚才竟然叫你小三爷。”
她又说了几件他们在别墅禁锢的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一些小事。
周稚京:“他身上真的一点孩子的天真都没有。说实话,他有一点像我以前在你家时候的样子。不是说他现在,是他之前在陈家时候的样子。”
陈宗辞当然理解她话里的意思,“确实是要提防一下。”
“提防肯定是要提防的,不过他现在这个年纪,应该还可以引导吧。一个会心疼母亲,努力保护母亲的人,我觉得他本心不会有多坏。而且,与其给自己树立一个敌人,倒不如培养一个有能力的帮手。以高盈君那样的培养法,他各方面一定是可以的。你说呢?”
陈宗辞揽着她上车,“是。在他这个年纪,身边的人有多重要。”
他们两个人是最能够体会的。
这一刻,周稚京脑子里想的是陈启民。
不等她说话,陈宗辞先一步开口,“等空下来,我们一起回一趟榕城吧。去看看爸爸。”
晚上。
周稚京睡着之后,陈宗辞又重新听了一遍录音笔的内容,尤其是陈靖晖的最后一句。
他反复听了三遍。
里面的各种声音,他都仔细听了。
最开始,陈靖晖应该没有被绑,跟陈靖诚谈判完之后,陈靖诚将他制服,并限制住了他的自由。
中间确实掉的那一段,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可以知道,最后陈靖晖都还没有挣脱桎梏。
在他发言陈靖善的时候,船上也还没有发生爆炸。
如果说,陈靖善可以从船上脱身,那么如果当时陈靖善帮助陈靖晖获得自由,他也就不会死。
起码,是有时间救的。
再者,录音笔没有出来之前,甚至都没有人知道,陈靖善出现过。
次日。
陈宗辞亲自去了一趟警局,将录音笔交给了负责办理陈家案件的警察。
警方专门开了一个小组,将陈家有关的几个案子合并。
也算得上是一件大案。
陈宗辞顺便了解了一下案件进程,陈靖诚完全不配合调查,但他身边另一个助理,已经把知道的全部都招供了。
陈靖诚现在也只是垂死挣扎,招供只是时间的问题。
警方提醒,陈老太的案子有了定论,可以带老太太回去,让老太太入土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