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稚京没有得到回应。
气氛凝结,陈宗辞的不发一言,代表着他并不同意周稚京的做法。
周稚京的态度很很坚决,可同样的,陈宗辞也不妥协。
他不可能让周稚京去冒险,一点都不行,就算所有的一切都部署好,他也不可能由着她去做。
眼下的环境,多方的敌人。
没有什么是万无一失的。
周稚京默了一会,略微缓和了姿态,将手搭在他的手臂上,“是因为我怀着孕?你害怕,对不对?”
陈宗辞抬起幽深的眸,静静注视着她。
周稚京微微张嘴,想说孩子是缘分,是她的就不会跑,不是她的,再小心翼翼也会走。
只是话到嘴边,她还是选择了另外的说法,“你相信我,我比你更重视这个孩子。”
陈宗辞沉静的说:“跟孩子无关,就算没有这个孩子,我也不会让你去。”
重点是她。
“你觉得我能够承受再次失去的痛苦吗?”
他这样平静的说出这句话,格外的致命,几乎是直击周稚京的心。
她手指用力,红着眼反问:“那你觉得我能吗?”
“你觉得我能,所以不惜一切代价想我送出去,你就可以没有顾虑了,是吗?”
意识到这一点,周稚京心底生出一股火,她松开手,蹭一下站了起来,自顾出了房间。
她径直走到院子里,深深吸了几口气,企图让自己平复。
可心里的那股难受劲怎么都压不下去,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觉,又气又难受。一颗真心,被无视的感觉。
这时,许闵出来,递了一瓶水给她。
周稚京侧目,并没有立刻接过,她的视线往上移,落在许闵的脸上,她问:“在你们眼里,我究竟有多无情?”
许闵:“其实很多时候,无情才能做成一些事。有些事情,确实不应该感情用事。”
“那你说,现在到底谁在感情用事?”
许闵笑了下,这笑容里多少带一点无奈和悲凉,“可他遇到你之后,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感情用事。没有人可以阻止他,更没有人可以劝服他。”
周稚京顿住,很快就转开视线,抬手擦掉落下来的眼泪。
“你没有见过他真正无情的样子,但我见过的。他做得到,只是对你做不到而已。”
周稚京垂下眼帘,喉咙被堵住。半晌,才费劲又无力的吐出几个字,“那我该怎么办?让我走,是绝对不可能的。你知道的,我现在回国,没有任何好处。”
“其实你现在也是感情用事。”许闵说。
与周稚京相比,显得许闵尤其的平静。
许闵:“要不然,你大可以不气冒这个陷。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即便陈宗辞真的命丧这里,你也仅仅只是失去他这个人而已。”
“说句实话,你不要介意,其实最开始我也很提防你。你能跟陈靖诚周旋,甚至能够让陈靖善和秦执都对你保留一丝善意。你若是想,你确实可以成为这个局面中,最大的赢家。”
“现在,你更能成为这个赢家。且是唯一的赢家。”
许闵平静到漠然的眼神,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
紧跟着,他缓慢的说:“只要你现在听从陈宗辞的安排。”
周稚京嗤笑出声,“我听不懂。”
许闵知道她肯定明白。
他把水瓶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正要转身进去时,周稚京压着嗓子,激动的说:“我不会踩在他上位!更不会踩在他的尸体上,去成为那个赢家!”
许闵没再多言,只是停顿了一下,就径自进去了。只留她一个人,待在院子里。
这一晚,周稚京没去照顾陈宗辞,她回自己房间去睡觉。
自然是彻夜未眠。
次日清晨,她依旧早早起来,洗漱完了之后,就去厨房,打算弄早餐送到陈宗辞的房间。
谁知走到院子,就看到陈宗辞坐在那里,正在给盆栽浇水。
若不是他们现在的处境,眼下这一幕,是那样的岁月静好。
此刻,他身上穿着白衫,淡金色的光线散落在他的身上,整个人仿佛自带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如神祇。
这时,陈宗辞似有所觉,转过头,目光与她撞上。
周稚京不自觉的朝着他笑了笑,差一点要走过去抱他,最终还是硬生生的忍住。
并且先一步转开视线,去了厨房。
总是要拿出一点态度来的。
稍后,几个人一起坐下来吃早餐。
陈宗辞和周稚京面对面的坐着,有种各占一隅的架势,谁也不妥协于谁,并且立场坚决。
这让饭桌上的气氛,多少有一点怪异。
许闵说:“刚才我出去买东西,听说过两天村里要办个活动,听他们讨论到时候估计会有很多人。我们最好是做一下准备。”
靳白点头,“谨慎点没什么问题。”
话音落下,又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剩下咀嚼食物的声响。
陈宗辞和周稚京岿然不动,两个人连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平静无波的吃着早餐。
其他人吃完,陆陆续续的下桌。
靳白早就已经分配了任务,大家格子行动。
最后这饭桌上,就只剩下周稚京和陈宗辞两个人,还在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
两个人除了刚才在院子里的那一眼,就再没有任何互动,连话都没有说一句。
周稚京喝掉最后一口稀饭,就开始收拾桌子。
陈宗辞到底还是看了她一眼,她这会看起来精神满满,可眼底浓重的黑眼圈,足以说明她昨晚上一定没有睡好。
并且,她的眼睛还有些肿。
说不定,还哭过。
陈宗辞:“等我吃完了一起收拾。”
周稚京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说话的声色过于温柔,让她心口顿时又酸又软,生出了几分委屈,鼻子都跟着发酸。
她故作冷淡,意有所指的说:“为什么要一起收拾?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你手上伤着,一起收拾反而拖累我。”
“一会要砸破个碗什么的,增加我的工作量。”
陈宗辞怎么会听不出来她这话里的意思。
默了几秒,点头道:“你说的对。”
周稚京咬了下唇,把该收拾的全收拾了,自顾自的出去了。
进了厨房,她一股脑将碗碟全摔在了水槽里。
她也不管,回了自己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叩房门,周稚京翻了个身,本不想理会,但最后还是起身去开门。
她知道是陈宗辞,除了他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在这个时候来敲她门。
“换衣服,跟我去买碗。”
他递给她一个塑料袋,里面放着一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