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盈君在东林庄待了一夜,无果后,去医院探望高鑫。
到的时候,高鑫的妻子正好从医生办公室回来,一双眼睛很肿,面如菜色。
高慧陪着她。
高盈君:“嫂子。”
她视线淡淡,轻轻点了点头,问:“宗辞什么时候回来?”
“我给他打了电话,应该这两天就会回来。计算他不回来,这不还有我吗?”
高盈君挽住她的胳膊,说:“你也别太操心,你自己的身子还没好全呢,可不能连你都倒下。我哥以后,还指着你照顾呢。”
高太侧过脸,目光凉如水,“你觉得我的身体能照顾你大哥吗?你能有今天,你大哥可是助力不少,他要真不能自理了,你这个当妹妹的,可不能自己享福就不管你大哥了。再说了,他变成现在这样,可都是你儿子干的好事。有什么道理,只指望我呢?”
这话让高盈君心里很不舒服,“我当然不会不管我哥,但你这样说话,是不是有点过了?你在高家,我们可都没有亏待过你,你说这种话,不丧良心吗?”
高太咳嗽了几声,懒得同她吵,“我累了,要先回家休息。小慧,你留在这里,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我已经联系司机。我送你下去。”
“不用,你在这里陪你姑姑聊一聊。”
说完,她就先走了。
高盈君看她那副臭脸,气不打一处来。
高慧还是把人送到电梯那边,高盈君去见医生。
—
陈宗辞让医生给周稚京打的针里面,加了点助眠的药,延长了她睡觉的时间。
靳白已经去安排回去事宜,陈宗辞一个人坐在露台,慢慢的消化周稚京说的那些话。
她能够那样清楚的描述她妈妈在娱乐城里的情况,必然是她自己也在里面,亲眼所见才能那么仔细。
可她一句也没说自己。
那时,她也只是刚成年而已,再大的胆子,去到那样的地方,也一定会害怕。
陈宗辞闭上眼,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仰起头,头靠在座椅上。
夹在指间的香烟,一点一点的缓慢燃烬。
会后悔吗?
后悔在找到她的时候,只想着如何报复和教训。
她喜欢用自己的美色去引诱男人,在她自以为拿下的时候,让她知道对方的险恶。
她想攀附权贵,就让她成为见不得光的情妇。
一次次的浇灭她的希望,打碎她的意图。
当然,周稚京比他想象中要狠绝多了。
即便每一次交锋,最后都是他赢,可周稚京所做的,同样在他心上插了刀子。
她每一次与别人练手对付他,都在告诉他,曾经那四年,与她而言,大碍一点情分都没有。
所以,就算他发现她身世有问题,看到周正涛这种人渣父亲。
他只觉得她为了这种亲人离开,更显得他曾经为她做的那些事情廉价。
他用尽全部对她的好,竟然抵不过这些人。
然而,她今天自己说出那一切时,他有那么一刻,后悔自己做的一切。
尤其,这一切是从她自己说出来的。
没有人能够比得过董美珍对周稚京的付出,更重要的是,董美珍竟然还不是她的亲生母亲。
所以,他也没有资格去跟人比。
可他内心深处依旧贪恋在美国这两个月,她全服心思都在他身上的样子,每天早上起来,总有期待,甚至都不想睡觉。
他只想要两个人的时光。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她才能够心无旁骛,简简单单。
陈宗辞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摁灭在了烟灰缸。
正好佣人过来告诉他,周稚京醒了。
陈宗辞让佣人去煮吃的,而后拄着拐杖慢慢的走向主卧。
周稚京坐在床上,正在捣鼓她自己的手机。
陈宗辞:“一会靳白回来的时候,会给你带个新的过来。这只如果里面有重要信息,回国之后,我让人去修。你要是不放心,就自己找人修。”
周稚京停下开机的动作,“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手机里没什么秘密。”
她把手机递给他。
陈宗辞:“放你包里。”
周稚京依言把手机放回包里,“什么时候能走?”
她这会整个人异常的冷静,只是一直垂着眼,并没有去看他。
陈宗辞站在床边,“没那么快,你可以再睡一会。”
她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也没有睡觉。
安静了许久,周稚京余光里,陈宗辞一直就站在那里。
她低声说:“你脚不疼吗?”
陈宗辞:“还行。”
“还是坐下吧。”
陈宗辞想了下,行至床边坐下。
没多久,佣人端了吃的上来。
煮的是前几天周稚京自己包的饺子,她实在闲着没事干,让佣人买了材料回来,自己干的皮子,自己弄的馅儿。跟佣人一起包了一个下午。
当时陈宗辞在午休。
下来时,就看到她包饺子的贤惠样。
包的饺子有大有小,有好看的,也有丑的,甚至还包了个小笼包样式的。
饺子包好之后,存在冰箱里,到现在还没吃呢。
周稚京撩到小笼包饺子时,忍不住笑了下,抬起头,朝着陈宗辞看过去。
可下一秒,她又莫名的掉下眼泪。
她迅速低下头去,将这只小笼包饺子整个塞进嘴里。
吃的有点快,呛到了喉咙,她憋了一下,怎么也憋不住,又给吐了出来。
开始咳嗽。
陈宗辞拍她背脊,“我会跟你抢吗?吃那么快。”
周稚京抬手想要挣开他的手,陈宗辞却先一步收回手,抽了两张纸巾,给她擦嘴。
下巴被他捏住。
她被迫抬起脸,不知道为什么,眼泪都止不住,一滴滴的往下掉。
陈宗辞给她擦完嘴,又重新拿了张纸,给她擦眼泪。
刚擦了一边,周稚京别开头,拿过他手里的纸巾,说:“我自己擦。”
陈宗辞也没勉强。
周稚京快速的擦掉眼泪,立刻拿起勺子埋头吃东西。
陈宗辞垂眼,看着指尖上沾来的眼泪。相遇以来,周稚京哭过很多次,唯有这一次,让他的心里拧着疼,只剩下了疼。
他说:“哭什么呢,你还有我。”
周稚京嘴里塞满了吃的,仍然垂着头,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
她慢慢的把嘴里的饺子吞下去,她虽没有什么胃口,可碗里的饺子全被她吃完,吃到想吐。
她擦干净嘴,说:“陈宗辞,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