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开。”
荣安县主对桎梏自己的凌洒金怒目相对,方才后者一时情急,不仅将荣安县主抱住了,更是用某种方式令其不得发生。
顺理成章的,凌洒金收获了荣安县主厚实的一个巴掌。
凌洒金不觉得疼,反倒吧唧了两下唇十分回味:
好久没尝到肉味了,给点肉末星子解解馋,也是好的。
荣安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上头,瞧着苏小姐跑远了,更是急得不行:
“凌洒金,快救火啊。”
凌洒金很无奈,火明明就在自己身上,媳妇却要自己去别处救火。
他喘平了几口气,才对荣安说道:
“那是纸钱,且让它烧一会吧。”
“银票缺了角,也不知道阎王爷收不收。”
荣安县主一只手仍被凌洒金拽在手心里,便是方才她用另一只手打了他,他也没有将这只手松开。
李红荼心里一暖,再去看凌洒金半边脸上腥红的巴掌印,有些后悔自个方才下手重了。
亲个嘴而已,也不会少几两肉。
打也打了,亲也亲了,前戏做足,余灰未烬,凌洒金便想趁着这个空档把心里的话筒荣安县主说明白了:
“红荼,其实有件事情我很早就应该向你坦白”
有一阵风过,吹得远处那将灭未灭的火苗滋滋响,李红荼惦记着那火星子,便将凌洒金的话头打断了:
“出去看看先。”
走近了,两人便发现那榕树是一棵绞杀榕,枝干盘错,,但主干里头却是中空的。
凌洒金朝里望了望,凭经验断定道:
“死的应该是棵樟树。”
李红荼往那火堆里瞄了瞄,拿枝杈捡了捡,凭眼见断定道:
“死的应该是个孩子。”
李红荼的话把凌洒金吓了一跳,褪离了那绞杀榕好几步,被李红荼嘲笑:
“我说洒金哥哥呀,你不会以为你的揽月妹妹大半夜不睡觉,是学着人家黛玉葬花,来祭拜被榕树杀死的樟树吧?”
她故意学着苏揽月那要哭不哭的语气,令凌洒金一阵警觉,脱口而出道:
“孩子不是我的。”
李红荼正拿了根木棍在那火堆里挑拣小孩衣服料子,冷不丁被凌洒金这么一唬,也呆愣住了:
“你说哪个孩子?”
凌洒金站在月光下,对着皎皎明月发誓:
“哪个都不是。”
火光忽明忽暗,撑着最后一口气,也没能将剩下的一点衣料烧完。
李红荼挑着捡着的时候就在想白日里祖母说的话:
“男人那,大多好面子。”
“有些事情他心里认定了,一时半会也拗不过来。”
“他若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你便顺水推舟全他这个颜面,这是夫妻之道,也是你的体面。”
凌三川的身世,李红荼已经知道了。
事情发生后不久,凌照水便亲自登门解释过。
但李红荼要的不是凌照水的解释,而是凌洒金的坦诚。
换言之,凌三川究竟是不是凌洒金的孩子,对于李红荼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
她真正在意的点,决意与凌洒金和离的根本原因是,
凌洒金的不信任与不坦诚。
一世夫妻,有多少的日日夜夜要一起守,有多少的艰难困苦要一起抗,如果没有信任,没有坦诚,全凭一腔不知道何时会消亡掉的爱意,李红荼不能确信她和凌洒金能不能一起走到最后。
今日的苏小姐,明日的李小姐,后日的林小姐,谁都可以是他们婚约里的绊脚石。
“红荼,我向你保证,以后任何事情我都不会隐瞒你,以后我不会因为听信外人的话而误会你,伤害你。”
月光下,凌洒金信誓旦旦:
“如果我再犯这错,就让我同这樟木般,一点点被绞死。”
“红荼,你原谅我,好不好?”
李红荼搅动着那死灰,不知不觉,心里有团火似乎复燃了。
这些时日来,她也想了很多。
她与凌洒金能走到今日,并不容易。
飞蛾扑火般爱过一个人,并不是一件说忘便能忘的小事。
荣安县主的心,在凌照水登门那日便已经松动过了:
“生命中有过那样一个人出现,其他的,便都会沦为浮影与陪衬。”
“飞蛾扑火般爱过,你很难再爱上一个人,纵使再爱,也不会像爱他那么爱了。”
“一段婚约中若是失却了爱情,就会变得索然无味。”
“兄长并非无可救药之人,也确实有悔过之心,照水若非亲眼所见甚至都无法想象像兄长那样的人,会逮着人就像其请教讨女人欢心的法子,会在灯下彻夜消磨一块木头给县主做小玩意,照水敢打包票,他当年考科举都没有过这份用心,否则他当年也许就是金科状元了。”
凌照水说得无比诚恳:
“这祸事因照水而起,照水不忍看见兄长嫂嫂两个相爱的人因一些误会而错过此生,故而不惜将过往撕开,也要让县主知晓凌三川并非兄长亲生。”
“兄长的初心,是为了维护照水的声名。”
“请县主再给兄长一次自我救赎的机会。”
彼时荣安县主并没有反驳凌照水看似脱口而出的这句嫂嫂,便说明她心中对凌洒金的气恼已然消解了大半。
又听凌照水说:
“兄长虽莽撞却不失担当,他今日能这般维护照水,他日便也会这般维护县主。”
“如果县主不嫌弃,照水希望,凌三川既是兄长的儿子,亦是县主的。”
对于凌照水而言,凌三川的身世是她此生最重要的秘密。
她向荣安吐露,虽然是为了挽救兄长凌洒金的婚约,但其中不乏对荣安县主人品的深深信任。
冲着这一点,荣安也不会对凌三川袖手旁观:
“你放心,且不管我与凌洒金是怎样的结局,本县主以平远侯府的门庭起誓,会永远替你们保守这个秘密。”
凌照水走这一趟,是为兄长凌洒金做说客,却也不是完完全全的说客,荣安至今仍记得小姑子说:
“兄长事情做的,话说的,确实可恶。”
“照水想劝县主一句:原谅一个男人,别太轻易。”
凌洒金永远都不会想到,他平日受的苦肉里,亦有妹妹凌照水的一份功劳。
死罪可免,活罪绝不可少。
凌照水的目的,是要让凌洒金长记性。
毕竟这说媒、说和之事,她一点都不想摊上第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