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五就没能有机会听见前辈们车上那一番“心中无女人,压强自然神”的论调。这次行动,他跟着方均一块去旁边被引燃的二层小楼实施救援。上楼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觉得有些威胁。这木质楼梯踩起来就摇摇晃晃,两侧的房屋“墙皮”完全就是一层铁皮。
上楼的时候方均就提醒小五一定要当心,这种楼层建造的时候缺斤少两,经过火焰高温灼烧,地板会比想象的更脆弱。这句话就像是个fg,小五这边刚刚扶着被困老太太准备离开火场,老太太这刚在小五帮助下爬上方均的肩膀往下去,小五刚想跟着离开,脚随后踩入地板的一处裂缝内。
下一刻,裂缝朝四周扩散开去,等方均把老太太背下楼正想转身,就听轰然一声巨响,整个二层都坍塌了下去。烟尘四散弥漫,方均着急奔入废墟大喊:“五仔!五仔!”
江小五有些狼狈地从废墟中伸出手:“均哥,我在这……”
方均连忙叫来周围的医护人员,拿着担架靠近过去:“当心,你现在有没有感觉那里疼?”
江小五试图挤出一个笑容让方均别那么担心,然而刚刚才上扬了嘴角,下一秒却顿时吐出一口鲜血,吓得方均更是加快手上挖掘速度,将压在他身上的碎砾清到一边。
韩凯在镜头之中看到这一景象时立刻通知到各方队友。小五是他们队伍里年纪最小的,差不多是吉祥物般存在,一听他受伤了,其他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尤其方均,一看这小子都吐血还误以为小五这次受了什么致命性重伤,生怕晚一分一秒都会来不及。一旁已经处理完自己手头火情的王志刚和王国中也冲了过来加入救援。方均挖的过程里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你别慌啊,哥马上救你出来!别慌,知道吗?”
江小五那嘴角还挂着血呢,看着
几个大哥那模样,咧了咧嘴:“哥,我……咳咳,不慌,你也别慌。”
最后一帮人七手八脚地把小五给抬上了担架送上救护车,由于当天火情尚未完全解决,明明是最好战友,这会儿却只能远远看着救护车呼啸远去,他们却只能转过头去,继续灭火、搜寻。
等刘子涛等人接到医院的电话,确定小五情况时,小五早就已经从急诊室转到病房了。医生检查过,之前摔倒的时候肺部肋骨扎入,手术调整过后就没什么大问题。当时会突然吐出一口鲜血也是因为肺部损伤,突然一下血液上涌。
援救及时加上医院处理得当,当天晚上小五就能捧着手机跟宿舍里的人视频。王文斌早早就带着行李过来陪护,他一边帮小五挪动了一下身子,一边跟着和队友们打了个招呼。
“哥,你们别担心我了!”小五这会儿还不能大声讲话,声音有些沙哑虚弱,“我会在这儿好好养伤,过段时间就归队。师父!下个月大比武我不能去给你加油啦,你要拿第一呀!”
韩凯看着这孩子那故作镇定积极的模样,有些不忍心。正想寻些安慰的话呢,却听视频那头有个温柔俏皮的女声传来:“江小五,到吃药时间了。”
小五神神秘秘跟镜头里的前辈们道:“我要吃药啦,嘿嘿。不跟你们聊了,不然一会儿护士小姐姐该说我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所有人都从这臭小子的表情里看出了一丝端倪,几个万年单身汉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方均在那怒吼:“没天理了,这个臭小子!不是去住院的吗!怎么感觉现在去撩妹了!”
郑丰喜跟着喊:“大家都是受过伤进医院,凭什么轮到他有这么温柔漂亮的护士小姐姐!”
一旁的马柏如已经冷静地拿出了自己厚如砖头的复习资料,对准了膝盖:“我现在去医院还
来得及吗?”
刘子涛在边上看得直笑,正要开口,韩凯手已经指过来了:“班长!你现在是有郑老师每天发消息的,这话题你已经没有资格参与了!”
之前车上一番解释,加上回来以后看了聊天记录,韩凯终于算是满血复活,回到当初小太阳状态。
苏海就道:“干嘛非得想着谈恋爱,真是搞不懂你们。”
苏少这一句话立马引起众怒,一群单身狗群起而攻之:“苏少你可闭嘴吧。”
“咱们班这件事上你第二没有发言权!”
苏海自己都纳闷:“我又没有什么对象,也没有聊天的小妹妹,上次那个郑雯老师最后也是乌龙,这会儿不是找班长去了吗?凭什么我不能说?”
“哼,就是不能。”马柏如抱着手愤愤不平,“我们这种单身小队不欢迎你这样闪闪发光的男人加入!”
苏海一脸无语,瞥向韩凯:“那他呢?”
郑丰喜一把护住韩凯:“他虽然帅,但是他傻呀!”
“地主家的傻儿子,你不护着?”马柏如跟着连连点头。
韩凯被这两个人抱在中央,听了半天,觉得这话好像哪里不对:“等等,怎么到我就变成‘傻’了呢?”
这话倒是把刘子涛也给逗笑了:“确实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
“班长!”
宿舍里的氛围渐渐也恢复正常,而医院这边,江小五看着眼前来给他换药的实护士,笑容顿时变得腼腆起来。那个小护士正低头帮他拆开腰侧的夹板,绷带一解,顿时就能看见他常年训练之下练出来的八块腹肌与人鱼线。
只这一眼,小护士的脸顿时微微有些泛红,别过头去目光闪烁道:“你别乱动啊,你这个要卧床休息好些时候,到时候有什么需要记得按铃。”
小五看着她纤细的双手在他腰侧来回,一时间也跟着红了脸,话都说不出来,只记得连
连点头。
这个节骨眼上,王文斌暂时不在小五的病房。他到前台去问了今天从城中村火灾现场救助来的人员安排在哪个病房,不多时便捧着水果出现在了急诊科室。
这边伤患都没什么大碍,暂时在这儿观察一下,没问题就能回家。王文斌穿着一身便服穿梭在人群中,没多久在走廊的长椅处看见正低头看着自己一双兔耳朵拖鞋发呆的小月月。她一个人坐着,没看到她妈妈。
王文斌急忙走上前去,试探性地打了个招呼:“月月?”
小女孩抬起头,一眼就认出了他:“消防员叔叔!”
王小胖稍稍松了口气,把果篮放到她身边,蹲下身问道:“你妈妈呢?”
“妈妈说要打个电话,让我在这里等她。”说着,小女孩指了指不远处的楼梯间。王文斌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好的,那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去找一下你妈妈,马上就过来。”
他其实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女孩了。
早在韩凯和刘子涛他们戳破女人的伪装之前,他就已经知道“秦凝儿”并不是网络上塑造的那个漂亮、精致的单身女人。毕竟他们名义上也交往了两三年,有些事他再傻终究也还是会有所感应。
只是她不说,他不问,默契地维护女人创造的神秘感,在网络和现实中都默默地守护着她。但王文斌并不是对所有真相都一无所知,他也早在最开始怀疑女人家住何方时,就偷偷跟踪过她了。班上所有人都误以为王文斌是那个给网红主播打赏、上当受骗的傻子,王文斌也从来都不解释。如果自己爱的人想要这样一副虚假的皮囊,享受这种人设带来的光环与自信,那他愿意帮着一块维持表面光鲜。
然而这一场大火却将他们默契维持的秘密都烧得一干二净。
王文斌走向楼梯间,那里站着一个憔悴又狼狈的女人
,穿着身灰色的宽松居家服,头发盘起用抓夹夹住,脚上是一双人字拖。她站在窗边,一边抽着烟一边低声下气地和电话另一头道:“姐,就一个礼拜,一个礼拜我找到新住所就搬家。或者,大不了我不住!您帮忙照顾几天我女儿就行。她很乖的,真的,一点都不闹腾。”
电话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秦小花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却依然忍着脾气,好言好语道:“……不是不想,但是这不是刚刚都烧了,我晚上还得找地方开播,有了钱一定还你。喂?喂?”
电话那头的人拒绝得格外直白,秦小花看着手机,愤愤然骂了一句:“牛逼什么呀!当初没有粉丝求着我帮忙带的时候跟孙子一样!老娘现在落魄了,倒轮到你牛逼了!你等着,总有一天让你后悔!”
骂完这句话,秦小花把烟在一旁的垃圾桶上掐灭了,一回头就看见王文斌一脸讨好似的笑容。女人有些僵在原地,片刻后,沉下脸来问道:“你来做什么?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问了一下站里登记的被救人员名单,担心你,就过来看看。”王文斌还是那样一副讨好人的语气,“我没别的事,之前给你转了钱,看你没收,我还以为你手机坏了,想着拿备用机给你呢。”
秦小花侧着头不敢看他。这个男人的真诚与讨好都太过刺痛她双眼。那条转账她不是没看见,可是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身份来面对对方。王文斌还在絮叨,问她的手上伤势如何,问月月的情况如何。又问他们有没有地方住,钱够不够用……
殷勤又卑微,即便她已经如此落魄,他却依然把她当公主一样捧在手心哄着、拱着。
终于还是秦小花先开口厉声打断他:“好了,王文斌。够了吧?我不用你来继续扮好心!你也差不多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