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条,必须要找一份合法合规的工作,不得进行违法的交易活动和一切社会行为,第二条,一切都要在监护人的监视下行动,未经允许不得长时间离开居住地……”
仓山监狱里一道道宣读的声音响起来。
带头领读的人是一个中年人,他面色和善,眉毛轻挑,如果戴上一副眼镜的没有人会怀疑他是一个很面善的知识分子,可是谁能够想到,他居然因为妻子的出轨直接动手杀人。
实际上,在这个监狱里,夏叶看到过很多这种人,明明看上去都是那种不会违法乱纪的人,可从他们的档案里都能够看到,他们所犯下的罪行多么可怕。
当然了,他们能够在这里宣读出狱的保证书,那就说明他们有可能悔改了。
实际上,夏叶自己也在朗读者宣誓书上的一字一句,都是一些必须要注意的行为规范,出狱后不是说就直接大鱼大肉随便玩耍了,必须按照上面的要求做,虽然不强制要求,但是如果违反的太明显,有可能会取消出狱资格。
他们现在只是离开了监狱,并没有真正得到释放,现在还处于观察期。
法律里明文规定了出狱后要监管一段时间,根据量刑来判断,而夏叶犯下了非故意杀人罪,所以要进行三个月的观察期,在此期间,他必须找到一份合法合规的工作,而且不得私自坐高铁离开沧海,还必须每周都要汇报自己的行动。
虽说有些麻烦,但是对于已经关押了两年的夏叶来说并不难以接受。
夏叶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他杀了人,但并不是故意的。
夏叶今年二十七岁,他二十四岁在沧海的一所理工大学毕业,刚准备去父亲的工厂里帮忙干活,才工作了一年,却在一个大排档里发生了一件事。
大排档这种地方说好听是一个聚餐场所,说难听就是承受了社会压力的打工人一起喝酒宣泄情绪的场所,而夏叶正是因为没有看清这一点,才会闹出意外。
一个喝醉了酒的人过来找夏叶的茬,监控摄像头拍下了完整的一幕,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喝了酒后,觉得夏叶是在鄙视他,于是拿着酒瓶上去骂夏叶,骂着骂着还动起了手,夏叶为了挣脱把他往后一推,结果酒瓶脱手,在壮汉身后的地上砸碎了,壮汉后脑勺着地被酒瓶玻璃刺穿,脑挫伤加脑出血,救护车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声息。
法庭上出面的情况证人都说夏叶并不是会杀人的那种人,监控摄像头,还有当晚大排档的很多目击证人都证明了是那个壮汉莫名其妙过去找夏叶的茬,所以这个案件得到了从轻处理,原本非故意伤害是要三年以上,而夏叶只判了三年,缓期一年,所以实际上只关了两年。
夏叶所在的监狱条件并不艰苦,只是干什么都需要命令,要做什么都必须要报告,早睡早起,然后还要在和监狱合作的企业帮忙,一般都是一些手工活,夏叶的拆装机械零部件技术已经炉火纯青,而他的父亲是一个机械加工厂的小老板,员工不多,但也足够生活。
宣读完保证书和各种手续一同发放下来之后,夏叶被看守带出了监狱,有人在监狱门口等候着他。
看守一直盯着夏叶,面带微笑。
“记得按照保证书里的做。”看守员牧临对着夏叶说,“你在监狱里表现很良好,我希望你出去以后也能重新做人,离开监狱也不必沾沾自喜,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监狱。”
“嗯,谢谢你。”夏叶也记得这个看守员。
其实很多囚犯都喊看守员叫狱警,不过其实他们自己介绍自己的时候都说自己是xxx编号看守员,大家私底下才这么叫。
但是夏叶从来没有贬低过这些看守员,而是在认真服刑,监狱里的生活严格来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可能是因为夏叶本来就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
在狱中,表现良好的人是可以有自由时间的,其他的犯人是故意表现良好,然后在自由时间里玩耍,可夏叶表现良好是因为他把手头的工作认认真真完成,然后自由时间里在图书角找书看。
这件事在看守员之间广为流传,因为进来的犯人基本都是杀人犯,可能并不是故意的居多,但在社会上他们都被渲染成了什么精神病、恐怖分子之类的暴徒。
可实际看下来,夏叶的服刑是很成功的,所以他的观察期才三个月,而其他的犯人基本都是一年左右。
“回家吃顿好的。”牧临摆摆手,转身回到了监狱里。
而在监狱门口,一辆车缓缓开过来,那个车牌号正是夏叶熟悉的,可车并不是。
车牌没有换,可车换了,夏叶记得自己的父亲以前开的是奔驰,可现在却变成了奇瑞。
“出来了儿子。”车停到夏叶的眼前,车窗摇了下去,面色有些沧桑的父亲夏龙露出笑容,肌肉将皱纹挤出,看上去老了好几岁。
夏叶点点头,“爸,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夏龙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他的学历不高,也没读过多少书,但是从话语里依然能够感觉到他那深沉的感情。
夏叶系好安全带,依然低头忏悔。
他觉得是自己的不对。
法官判决说的很清楚,这是个意外,并不是故意杀人,判决书上也写的清清楚楚,醉酒男子故意闹事在先。
可夏叶知道,外界的人是不会管这些细枝末节的。
他们从新闻里听到的是,夏叶入狱了,夏叶是杀人犯。
这种无可奈何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夏叶的心头。
一路上夏龙也没有说话,父子两看着红灯时路边匆忙走路的人群,无言之中带着喜悦和哀婉。
听说家里人搬家了,夏叶其实多少猜到了一点,他还有个弟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夏龙开着车进入了一个有些老旧的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