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白蛇千代子也会在每个周末过来讲学,让这几个内三家的小孩子们听一些传统文化和神学课程。
一切都看似很平和,家族里也没有什么冲突,可白蛇千代子的心并没有彻底放下。
她非常清楚八岐家是一个什么样的家族,在如今,内三家逐渐式微的情况下,其他家族的首领是不可能会没有任何动作的。
源家最后的家主,源生已经只能躺在家族的医院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身旁的心电图,每个人都期望那心电图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这一声在源临竹六年级的时候响起了,家族医院里传来了噩耗,源家家主源生彻底病逝,这并不是一个很值得惊讶的消息,就连源临竹也没有什么波澜,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父亲肯定活不长了,每次去医院看他时,父亲总是露出慈祥的目光,可连动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父子两在对视中又互相分离,源临竹已经做好了离别的准备。
橘博和上杉丛雨倒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因为他们在小时候,情感观念还没有建立的时候,父母就因为先天性疾病去世了,内三家用近亲繁衍后代的结果这样并不意外。
三个小家伙虽然幸运地没有遗传疾病,可这不代表他们现在可以高枕无忧。
白蛇千代子一直都很清楚,八岐家的其他家主,只是在等明面上的最后的源家家主的病逝,而之后就是暗流涌动的家族内斗。
这是不可避免的。
内三家现在只剩下了孩童,根本没有一个能够正当坐上八岐家顶点的人,那么这个代理的位置,会由谁来做,在家族内部已经开始众说纷纭。
首先就是内三家的直属部门——执行部,这是内三家最主要的武力部门,可是家族规定的很清楚,这个武力部门并不能参与家族内部内部的各种调动。
执行部部长一般都是由内三家的首领来担任,可源家家主病逝后,没有人统帅执行部,他们也不能越级向家族内部寻求人员变动。
而到时候上来的代理家主则会决定一切执行部的运转。
多年来,执行部都是为家族服务的,和内三家的人很亲近,他们自然是想扶持源临竹、橘博、上杉丛雨来当代理人的,可这一次他们也无能为力。
其他家族的诉求当然一目了然,每个人都想坐上家主之位,坐上之后自然意味着,整个樱之国的地皮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所有的规划都可以一手遮天,这是比明面上的官方更大的权力。
每个人都如同猛虎一般盯着那空白的王座。
然而异变发生了。
一封家书从天而降,是医院的护士突然公布的。
那是一封遗书。
是源生在死前托人写的,上面印着源家的家徽。
这封信出来的时候野心家们都慌神了,因为他们一直都安排着人监视源生,源生应该是没有机会找人写遗嘱才对。
事情的发展出乎了人们的意料。
遗嘱的内容十分简单,让源临竹来当家主,这是每个人都会想到的事情。
已经有人准备针对源生的这个遗嘱攻击,家族规定,没有成年的家主是不能拥有权力的,顶多只有商议权,所以未成年的家主需要一个辅佐。
这个规定是内三家为了确保自己权力的约束,因为以前哪怕内三家再怎么凋零,好歹也能凑出几个人,因为遗传病很多人活不长,但是活不长也会由内三家自己的人去辅佐。
可现在的问题是,内三家剩下来的三个都是小孩子,不管选哪一个,都必须在成年人之间选一个人当辅佐。
可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御三家的精明之处。
没有成年的家主需要一个辅佐,这其实对于大家来说并没有什么意见,只要当上了辅佐,其实也就是掌握了实权。
可文字游戏就在这里了。
八岐家的规矩上写的很清楚。
“未成年人家主需要一个辅佐来处理事务”。
这一句话乍一听没有什么文字游戏的空间,可大家在现在终于发现了这个规矩的最后一个保险。
那就是“辅佐”的年龄。
规矩说了,家主的位置可以是未成年,但需要一个辅佐。
但是辅佐的年龄,却没有要求。
甚至没有人数的限制。
所以在源生遗嘱的最后,在宣布了“源临竹为家主”后,紧跟着就是“橘博、上杉丛雨为辅佐”。
所有人都被摆了一道。
源生看出了现在内三家的困境,只剩下最后的三个小孩子,如果这三个小子不能团结,那么内三家的地位将会不复往日。
所以他在最后留了一个保险,那就是玩文字游戏,让源临竹和另外两人彻底坐上位置。
一切只需要等到源临竹十八岁,就能结束。
但问题是,会有人让他们活到十八岁吗?
没有人会这么想。
这也是内三家最后的三人面临的最大的挑战,这是继八岐家第一次整合之后,最大的难关,王座上的枯骨已经腐朽,野心的狼群正在盯着王座上的三个小孩子羔羊。
这场暗处的斗争终于正式打响。
白蛇千代子最后一次来授课,那是春天的一个上午,她带着讲义来三个小孩子的家里,开始讲授樱之国的神话体系,提到了很多有关于祭祀和神秘学的内容。
讲完课后,上杉丛雨悄咪咪地拉着白蛇千代子走进角落里,很高兴地说:“下周一,我们就要去春游了!还是要去一个星期呢!千代子婆婆下一周就不用来咯!”
“是嘛。”白蛇千代子露出笑容,可笑容的底下是无尽的辛酸。
家族学校从来没有举行过为期一星期的春游。
这一次的春游是针对谁,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可天真烂漫的三个小孩子却觉得这是解脱的一个星期,能够尽情游山玩水。
“要好好吃饭……”
白蛇千代子泪眼婆娑地说,她渐渐喜欢上了这三个可爱的小家伙……
而这一次,她深刻地意识到,他们恐怕再也不会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