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不否认你们所说的什么灰雾,什么神明,我单从这些尸体从中分析出来的东西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这些尸体人为杀害的可能性并不为零。”
吴劫放下红色的肌肉块,缓缓开口:“首先,我们假设真的有这么一个很厉害的神明,祂能杀人于无形,可是我从尸体看出来的情况下是,对方看到了,对方知道了,对方知道了有什么东西在杀自己,所以死者反抗了,其余的尸体因为保存不完整,也看不出什么东西出来,但这不是直接把锅甩给这什么莫名其妙灰雾的理由,不能因为,灰雾能杀人,就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墨白沉默了。
就连本打算走回屋子的陈因也因为这句话走了出来。
“杀人的并不一定是灰雾,在神谕上记载,灰雾会控制人类去杀人,凶手归根结底还是灰雾。”陈因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允许任何反驳。
“你就甘心你的父亲被杀害然后自顾自的去怪什么灰雾吗?”吴劫冷冷看着陈因。
陈因像是被戳到痛处一样,眼里也闪着微光,和吴劫对视。
“我父亲是自然死亡。”
“不,你父亲是人为杀害的,只是使用了一些诡计,用人类的手依然可以做到。”吴劫说,“所以你要让自己的父亲死的不明不白,然后把锅甩给一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神明?这个神明是真实存在的呢?还是,你们为了杀人而构筑出来的理所当然的借口呢?”
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倒吸冷气。
灰雾袅袅的清风村村口似乎暗藏杀机。
“灰雾真的存在吗?就因为它现在到处飘,所以就可以断定是它杀的人?如果灰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杀了人呢?如果你们这个村子的人,一直藏着哪个杀人狂魔,他杜撰了一个什么狗屁灰雾的神话故事,在秋末这个雾多的时节,大开杀戒,而不用承担任何责任……灰雾,只是某些凶手用来掩盖自己行凶的借口罢了!”
“吴劫!”陈天制止了吴劫,“先不要急着下定论,我们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被陈天这么一拉,吴劫也慢慢冷静了下来,他扫视在场的所有人。
“灰雾,灰雾,灰雾!”吴劫连续喊了三声灰雾,“只要把锅甩给灰雾,就不用思考了,就不用找凶手了,连尸体也不用看,连报警也不需要,只要甩锅给灰雾,自己就能两眼一闭,拉开被子,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睡觉了,反正是灰雾干的,不关人类的事,所以不必互相怀疑,不必思索内部的矛盾,不去尊重客观事实,人类就是这么一种生物啊,懒惰,懒得思考,不想怀疑,不想怀疑自己从小到大一起陪伴成长的人……”
吴劫深深叹了口气,“我要继续分析了。”
他转身,重新来到了肉山的面前,蹲下身子,隐忍着难以忍受的恶臭,继续在尸体堆里翻找,哪怕他的衣袖上已经沾满血迹,脚上踩着不知道多少碎肉和碎骨,可他依然在埋头做着自己的事。
洛樱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他虽然还没有直视肉山的勇气,可也已经愿意睁开眼睛去查看吴劫所做的一切,看着他在血堆里不断拉出一个个内脏。
陈瑶和陈道高互相看了一眼,也没有继续闹腾了。
陈道高思索了一阵,缓缓开口:“现在有什么能够离开村子的方法吗?还有,这件事能不能不要告诉嫂子,她……”
“她本来就受打击了,要是知道现在出了这么恐怖的事,恐怕会经受不住打击,请各位不要告诉她这个悲惨的消息。”陈瑶很有礼貌地朝各位鞠躬致歉。
不得不说,陈瑶和她母亲林茹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人,一个端庄有理,一个简直就是一个更年期的泼妇,只会骂街和乱叫。
对于陈瑶的要求,大家都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谁会闲的没事到处说这种恐怖的事情?
“我想知道,这个灰雾祭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陈天看向陈因:“这个祭礼存在了多久?为什么到现在还在持续?以前你们是怎么度过这种祭礼的?”
“以前?”陈因扫了一眼吴劫,“以前我们都还是小孩子,在村子里没有话语权,所以在我父亲还在的时候,全村举行的是投票制度。”
“投票制度?”吴劫也转过了头。
“是的,就是投票。”陈因说,“灰雾祭礼需要血祭,但是对人数却并没有什么要求,所以村子里一般都是举行投票,谁得票最多,谁就自杀,如果雾还没有散去,那就再投……一直投到雾散去为止。”
“投票的方法是什么?”
“匿名投票。”陈因说,“每个人规定单独的时间里把纸条送来村长家里,然后村长统计票数,最后公布投票得数最多的那个人……”
“也就是说,你们全村人,都干过杀人的勾当?”吴劫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这只是投票。”陈因面无表情地说,“我们只是投了一个票,然后第二天得票最多的人自己上吊自杀了,死因是自杀,我们没有人参与杀人,我们只是,参与了投票。”
可他的声音仿佛寒风一样,在场所有人的心里都起了一阵凉意。
“这就是杀人。”墨白忽然也说。
“律师,你出生在村子后就出村了,每年只有过年才回来,你没有参与过这场杀戮盛宴,但村子里的其他人可不一样,我们就是一直投票,投到灰雾散去为止,一直都是如此。”
“是嘛。”墨白眼里流转着光芒,露出了微笑,“那到底构不构成杀人呢?”
“你是律师,你觉得呢?”
“我觉得吧,构成。”
墨白笑了笑,“而且你们投票投了这么久,难道只死过那些票数多的人吗?未必吧?”
“……”
陈因的脸上一开始闪过惊讶,但是也很快露出了无奈的神情:“是的,投票只是一种方式……但过程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
“比如?”陈天继续追问。
“首先一种情况,一个人的票数很多,然后他当晚并没有自杀,而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愤怒,冲到每户人家里杀人……”
“那这就跟你们的投票关系脱不开关系了,你们是构成杀人罪的,正是你们的投票,将那个人逼上了绝路,这个叫故意伤害罪,是你们的投票,让他觉得自己反正也是一死,所以在死前拼命反扑,你们是有刑事责任的,你们懂吗?”
墨白的语气愈发坚定,简直就像一个审判长。
而陈因完全没有去注意墨白的神色,继续说着自己该说的:“第二种情况,明明投票决定的只有一个人,可是第二天却多出来好几个死者……”
“果然。”吴劫笑了笑,“有人在村子之中,利用灰雾这个挡箭牌,在玩仇杀。”
“……”
陈因既没有否认,也没有反驳,他只是在说灰雾祭礼的规则。
“那今年也一样吗?投票?把我们这些外来人全部投票出去?让我们当晚自杀?”吴劫挑眉开始挑衅说,“当然,我会不会死前先带走几个,那就不好说了。”
“不……不一样了。”陈因说,“你们没有看到村民,这一次连商量都不商量直接走了吗?”
“什么意思?”
“今年不会再有什么投票了,因为这是灰雾苏醒的最后一场祭礼,不会再有投票了,只有血,只有血和死亡才能驱散灰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