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出城外的林满六二人,没过多久就在竹林当中寻到了藏匿在此的马匹。
短衫少年看着散落在地的竹叶、青草都被啃食殆尽。
他再看向驻足原地的这两匹高头大马,如今都有些饿瘦了
林满六有些庆幸,此次出行并未带上小黄,不然这会怕是要被饿得形销骨立。
“砚临稍后我们将马匹藏入那处僻静小院里,而后再返回铺子!”
姜砚临原本想问,怎么不把马匹藏到铺子,他们去那处僻静小院。
可看着已经牵马向城门位置返回的短衫少年,他只好打消了念头。
柳大哥一定有他的顾虑,还是不要多问得好。
林满六的提醒,在前方响起:“我们快些回去,再晚点可能要遇上那些兵卒关闭城门了”
姜砚临立即应声道:“好!柳大哥等等我!”
两个就这样,牵着马便一路不回头地向凤城东门走去。
在他们方才所处的不远处,竹林深处一直站着位紫袍黑冠的参星观道士。
他抱剑在怀,无声注视着林满六两人的远去。
确认两人入城之后,便将嘴中那根叼了许久的竹枝吐在了地上,随即转身向参星观方向而去。
而此刻的林满六,已经带着姜砚临走到了那处僻静院落的门口。
这一次的短衫少年,就没有像先前糕点铺子那样,从某处缝隙之中拿到钥匙的本事了。
林满六出声道:“砚临,你稍微让一下”
姜砚临看着短衫少年抽出了腰间那柄黑色短剑,有些不解地出声询问。
“柳大哥是做什么嘛”
还不等他言语结束,只见林满六突然将山野行高举头顶,随后一剑斩下!
铛!
一声脆响在两人身前响起,这下姜砚临才意识到,柳大哥是准备强行破门啊
“柳大哥,这样可会惊扰了附近的百姓”
林满六言道:“放心吧,方才我出门的时候特地看过了,此处比原先少了很多人!”
锁住院门的铜锁,被山野行斩成两半。
短衫少年双手推动院门,随着“吱吖”的开门声响起。
此处僻静小院的内景,就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林满六看着那主屋门前未曾撤走的卧榻,那是当时老骗子教自己习剑时,他自个歇息的地方。
现在虽是多了些尘土气,但也仍能勾起少年那些琐碎的回忆
姜砚临将马匹牵入其中,林满六也从侧屋里提着两个水桶走来出来。
他将腰间水囊里的清水,全数倒进了桶里,终归是让这两匹高头大马能先吃些水。
短衫少年言道:“稍后返回铺子之后,我会再找些草料来,到时候砚临你在那里好生呆着,等我回来!”
姜砚临挠着其中一匹马的脖颈,转身看向林满六赶忙点了几下头。
“明白!”
而后在返回糕点铺子的路上,林满六随意闲聊时,给姜砚临指了指旱厕所在的位置。
将其安全送回糕点铺子之后,这一次的短衫少年准备向城西去看看。
此时刚刚日落不久,城西那侧正值那些大户人家出门闲逛的时候。
林满六穿过了那处早已无人的道观,又跨过了代表城西的牌坊楼,彻底步入凤城西侧。
映入眼帘的,是此地居住的市井百姓,以及一些晚上都没顾上,还在吆喝着的商贩。
凤城里,终究还是有没变的地方。
短衫少年一边走着,一边小心翼翼地避过旁人视线。
原本想寻处酒楼打探消息的他,被前面不远的一处茶摊吸引了。
从那处茶摊不时传出几声叫喊,有争执、有附和、更有两边人的豪言壮语。
“先前那些燎原军没来的时候,咱在城里可成日被那些臭道士挤兑!”
“要我说啊,咱守城的那几位爷都是些怂蛋看看那些燎原军路过时的模样!咱这的就是几只瘦猴!”
那踏雪侯的燎原军,先前有路过凤城?
“得!往年不就是你家老爷给的银钱最多?家里闲养的假道士比你这些下人多多了!”
“又不是我出的银钱,怎么还不让兄弟看不起那些道士了?”
随着这番话语的响起,茶摊之中皆是哄笑一片。
林满六并没有着急进入茶摊,而是在一处廊柱旁停步等到后文。
“如今那些道士个个在山上清修,自打没下山传道了,我家老爷那钱袋子都鼓囊了些嘞!”
“那你这厮是不是得追着那些燎原军,去给人多磕几个头?让他们多来凤城几次啊!”
“这会咱咋还追得上啊”
短衫少年正准备继续向前走去,就又听到了茶摊中的呼喊声。
“有没有弟兄知道这会那些官老爷去何处,给咱这好兄弟指条明路啊!”
叫唤着的是一名满脸胡茬的汉子,他抬着茶碗环顾茶摊一周,唯独不去看先前发问的那人。
摆明了就是想给那人难堪的,这番故意为之的表现,任谁都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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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茶摊中争先恐后地胡言乱语起来
有人说燎原军向北返回了,有人说燎原军继续向南去了,有人还说赶明那些燎原军就又回来咯!
就在众人拿着“燎原军”这三字当玩笑话时,茶摊之中一个从未开口言语的汉子将茶碗倒扣在了桌案上。
“都他娘的给老子消停点!”
所有人都看向了那名汉子,很快就有人开始向身旁之人窃窃私语,说起了那人来历。
“这不是田家的马夫嘛哥几个先前都没瞅见,咋还有闲钱来这吃茶了啊?”
“听说他有个兄长早些年走了,至今都不曾回来”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他总说他那不知死那的兄长,如今可是去从军了呢!”
茶摊中的言语,并没有因为汉子的呼喊声而消停,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不论是谁,都要提起些陈年旧事,对着他们眼中的马夫,进行一顿阴阳怪气的说教。
林满六向前走出一步,但很快又停了下来。
此刻并不是强出头的时候,不可暴露自己行踪
短衫少年只得重新驻足原地,继续观望茶摊之中的变化。
原本是一些大户人家中的家仆,正在对着从凤城过境的那些燎原军评头论足。
随着那名马夫的制止,所有人都开始转变为对于他以及其兄长的口诛笔伐。
汉子双拳紧握,看着眼前这些人的谩骂和嘲讽,他想将身前桌子给掀了。
可心中又担心随后会遭到眼前众人的围堵,他所侍奉的田家,可不会管他一个马夫的死活。
汉子只能沉声说道:“我阿兄定是去从军了!更何况你们这些人,怎么能够随意提及那些戍边的将士!”
可都没汉子再次出声,就立即有人反驳。
“咱这凤城可有过灾祸?再说那些守城的兵卒你是不是没见过他们先前对那群道士低头哈腰的时候!”
“那些个兵啊、官啊,面都忒大,听得见咱在这的言语嘛!”
“我就算在这说十句、百句可有人来拦我?”
呼喊声响越来越多,让那名马夫越来越无地自容,他想起身走出茶摊。
可刚要有动作,就被身旁的人给重新按了回去。
“撂了狠话,还想走?”
“先前叫唤不是挺凶的嘛,怎么这会也成怂蛋了?”
马夫咬牙看着眼前众人,他死死地盯着那名臭骂自己和兄长的胡茬汉子。
“哟赶紧唤你那兄长来带你走啊?”
“今天就卸了你条胳膊,让你驾车都不利索!”
就在那胡茬汉子准备上前动手时,他突然感觉腰间一酸,很快就转为刺痛。
“啊!!!”
在他的惨叫声响起后,所有人都发现有一人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林满六也是略感惊讶,他先前在茶摊外窥视时,从未注意到有人进入茶摊之中。
当所有人的目光,向那突然出现的人看去时,发现竟然是名参星观道士。
紫袍黑冠的道士,用手中那柄拂尘尾端,刺中了那胡茬汉子的后腰。
他满脸微笑地出声道:“先前可是说了我参星观的坏话啊?”
胡茬汉子惊恐解释道:“没有没有我们是说那过境的燎原军他们坏了道爷的大事”
原本以为这样阿谀奉承的话语,能够打动身后那名紫袍道人。
可谁知那道人手中力道再涨,使得胡茬汉子整个人都开始尖叫出声。
“道爷饶命!!!道爷饶命!!!”
紫袍道人出声道:“你们说巧是不巧?我也有弟兄在军中务事?”
此话一出,茶摊中先前不论讥讽参星观,还是嘲笑炎阳兵卒的人,脸色都开始难看起来。
那名胡茬汉子被拂尘刺得生疼,实在忍受不了了,只得苦苦央求。
“还请道爷绕过小的”
紫袍道人手中力道一撤,可下一瞬他右手向其后领一抓,直接将那汉子甩出了茶摊。
众人看着眼前这番景象,全数都开始后退,想要尽可能的远离这名紫袍道士。
“往后烦请凤城中的人记住,不论此地还是整个南疆,终归是谁说了算?”
面对紫袍道人的训斥,没有一人敢再出言反对,纷纷点头示意。
“还不快滚?”
随着那道人的再次言语,原本拥挤的茶摊顷刻就没几人了。
唯独剩下了负责给田家驾车的马夫,他抱拳出声喊道:“谢过道爷相助!小的是否也先走了?”
远处的林满六见事情得以解决,正准备尽快远遁。
结果却听到了那紫袍道人的声音:“你以为你还走得了嘛?”
是对他说的,而不是对那名马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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