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裴忆情和孟岫烟的一唱一和,陆风白没有再做理会,只是带着弈剑山庄弟子一同走出桃源坡后,便继续向北而去。
看着远去的弈剑山庄连同镇北营兵卒一众人等,黑红大褂的书生眯起了他的桃花眸子。
那名唤作孟岫烟的少年,却是一改先前坡底的胆怯模样,满脸得意地注视那人群前方的陆风白。
“这位陆大庄主,倒是撑得住气,先前在里面他那兄弟,都快上前了给他拦下来了”孟岫烟嘴角歪出一个弧度。
听着少年言语,裴忆情双手隆袖晃荡了脑袋:“陆风白只是求稳,那薛唐性子看着刚烈,但决策之上可不差前者半分,都不是好惹的主”
“哎知道了、知道了,这不是成竹那边打了包票,好生戏耍一番!”
“此次北上监视陆风白,是为了防止他们提前南下驰援,不可再擅自行事”
“我的忆情公子啊咋这般婆婆妈妈的嘞莫不是怕了那陆风白?”
“怕他作甚?”
裴忆情斜瞟孟岫烟一眼,眼神显得极为淡漠,就像是看待陌生人一般。
两人双眼对视,给少年吓得打了一身哆嗦,孟岫烟赶忙缩了缩脑袋,向后退了一步。
不知道叶成竹怎么安排的,竟是让他跟着裴忆情一同北上追赶陆风白。
少年眼前自己后退一步,结果这书生郎居然还盯着自己
他只觉得那双眸子之中,透出一丝淡淡的杀伐之气,这书生有些危险!
孟岫烟只得清了清嗓子,出声说道:“咳咳先前此地的情报是你喂的?”
“那不然呢,要是不喂肥些,听见陆风白一到便跑了怎么办?”裴忆情双眼之中的杀气消散不见,面容恢复正常。
“这桂虎有点惨”少年叹气一声,回头看向桃源坡那处角落。
此地的屠恶门暗部,自驻扎之后收到的消息、情报、安排,全数被眼前的这个黑红大褂的书生郎掉包了。
给他们营造出了一个南疆出走后,便连遭伏击、劳碌奔波的弈剑山庄残党。
再到他孟岫烟和裴忆情二人,领命追寻到此处后,又被算计了与弈剑山庄发生冲突。
先前喂了一路的假消息,在遇到这假消息里的正主。
放眼谁不心动,只要杀了陆风白,自是大功一件,再又能把江湖人中肆意争取的四剑之一,收入囊中,任谁不想拼力一搏。
直至身死时,除了桂虎以外,似乎没有一人察觉到有何不对。
而在看向陆风白为首的弈剑山庄,没有那些正派所谓的气节,出手比屠恶门还要凶狠。
先是派人将其退路全数阻死,再是假装伤重使得敌人放松警惕
就他陆风白演的最像,桂虎到身中第一刀前都没察觉到!
先前孟岫烟躲在树丛中,可是将这弈剑山庄的伎俩看的一清二楚,这那是什么名门正派,就是一只老狐狸带着一群小狐狸!
就这脑子,他会提前南下回杭?成竹莫不是多虑了
想到这里的少年,已经重新走回黑红大褂的书生郎身旁,冲起吆喝了一句:“那他们已然上路,我们也走了呗?”
裴忆情嗯了一声,再次回头看了看桃源坡后,便神情自若地双手负后,朝弈剑山庄前去方向走去。
孟岫烟也小跑跟了上前,此行还要跟着这陆风白等人,走上一段路了。
今日之后,或许再也无人知晓,桃源坡下这片“小天地”了。
岳州风雪大观楼内
黑衣少年坐在厅内最靠近主位的座椅上,看着如今坐满了人的议事厅。
不论是先前他以亲传弟子身份,前来厅内听从事宜安排,还是他叛出师门之后,柳梅主持西行之事时,都未曾有过如此排场。
可今日,他齐轩做到了!
不管是常年游历在外的风雪大观楼弟子,还是一些往日里借着各种缘由,不愿听着楼内长老叨唠的醉剑客,都已悉数到场。
一些站立于长老身后的弟子,看着那个迟迟未言语出声黑衣少年。
各自打了照面,相互挤兑了些眼色,便微微聚拢起来
不一会的功夫,三四人便借助柱子遮掩了身形,一个“小团体”就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议事厅中。
“这齐轩如今小人得志,诸位还是小心些为好”一名弟子先行出声。
可还未等其提醒完毕,便有人鄙夷出声:“我先前游历大好山川,才一得知楼主身殒之事,便着急回楼,结果却是见到这玩意当家当真晦气!”
“如今楼内,今非昔比了可不能如此随意言语!”立即有弟子劝解道。
“可不是嘛,今之高楼,已全是那对狗男女囊中之物了,吃里扒外的东西”先前一直没有言语,靠着廊柱的弟子接话说道。
“我原以为陆师姐作为楼主最后的亲传弟子,至少会反抗一下齐轩,结果她居然是最先支持齐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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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那李长老!虬蛇谷时,他自断一臂与那弈剑山庄撂狠话,我还曾感动几分,没成想,那些在外人面前的傲骨,全折给齐轩了!”
“李思旻这老不死的,还有陆清那个贱货当真是将楼主的气节全数败光了!”
“都小点声!”
见着众人越吵越凶,最先使眼色的那人,心中已有些后悔。
原本他的想法是,尽可能的将楼内如今剩下的翘楚之辈,都收拢起来,寻个法子要么一起反了齐轩,要么找寻计划出逃。
可如今看来,谁都是表面上同仇敌忾的大义之士,背地里可会如嘴上所说行事,就不知道了
看来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楼内那些不服齐轩的长老了。
议事厅内原本只是有些细微响动,可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看着那黑衣少年一直未曾有所动作。
便渐渐地开始有人小声言语起来,有不时斜瞟齐轩的,也有不时用些怨怼眼神看着那李思旻的。
如果陆清此时在场,定也会有人用看李思旻的眼神,狠狠地从其身上扫过数遍。
毕竟大部分的风雪大观楼弟子,始终认为此时的齐轩,不过是小人得志,学那扬风谷争着当屠恶门的疯狗罢了。
这样的掌权之人,曾会让他们信服!
随着议事厅中,那些闲言碎语的声响渐渐大了起来,齐轩缓缓站起来了声。
就在他身形才刚有所动作之时,在场之人,便全数噤声了。
突然之间,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的议事厅中,只剩下了黑衣少年起身的声响。
齐轩扭了扭自己的身子,一阵阵清脆的关节响动,开始从其身上各处传来。
待黑衣少年完全舒展完后,他看向先前最先言语的那处廊柱。
那几名还未分开的弟子,显然发现了齐轩再注视他们,立即有人开始回避少年的眼神。
“先前不知诸位师兄弟讲了些什么啊,齐轩我啊,也想听听还望告知一二?”
黑衣少年伸出左手,手掌朝上,等到他言语完毕时,整个手掌突然下垂!
就仿佛在这瞬间,齐轩的手掌就要与手臂分离开来
仅仅是这一简单举动,那聚拢的人群中立即有一名女弟子尖叫出声。
李思旻看着这一幕,只是叹气一声,如今他又有什么机会,能够阻止齐轩的呢。
那名明显是被齐轩唬住的女弟子,握紧自己的右手腕,在人群之中看着那盯着自己的黑衣少年。
恐惧、不安、迷茫、胆怯
心底里那些许久未曾出现的负面情绪,都涌上了心头,那朝自己伸手的齐轩,就是一个魔鬼,就是一头凶厉!
“齐师兄齐”这名女弟子惊慌出声,支支吾吾地叫喊着齐轩。
“但说无妨”黑衣少年面无表情地收回了左手,可最后手停留在了腰间断刃上。
还不等那女弟子如何言语,她身旁立即有名男子捂住其嘴巴,让其无法出声。
“齐师弟不对!齐师兄,先前就是这个婊子,辱骂了你!还辱骂了陆师姐,她该死!她妄图迫害同门情谊!”那男子立即笑着呼喊出声。
他的笑容是那种胆怯者的强装自信,强行挤出的得意笑容,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可也就是他的惊人举动,立即让先前聚拢起来的“小团体”一哄而散。
除却被他钳制住,无法出声反抗的那名女弟子,其余人等都退离得远远的。
再也无一人敢靠近这名常年游历在外,回楼之后特别晦气齐轩的师兄。
被其限制行动的女弟子,也在这一瞬间崩溃了,的确先前辱骂陆清之人,就是她。
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这位她心中早年便就仰慕的师兄,竟会有一日,以她的性命来换取苟且偷生的可能。
自从这位师兄出游开始,每年岳州化雪之后,岳州湖面坚冰初破,她便会寻些楼中的好姐妹,一起乘船游湖。
每次游至湖心时,她就会悄悄地在湖中,丢掷下写满自己念想的书卷。
只求纸卷从这岳州湖中飘远,飘到那远游之人,偶然行过的溪涧水中。
这位师兄偶然返回楼中时,面对她刻意表现出来的爱慕之情,也是欣然接受。
如此一来,便就阻隔了楼内其他女弟子与之亲近的可能。
他们两人,也在一些人口中,变作了那神仙眷侣。
可如今看来,付心人,终是错付负心人
李思旻见着齐轩久久未有动作,心知不妙便只得出言劝解,能留的一人终是留得一人
“齐轩”
“杀了”
那位师兄立即面显喜色,得救了
“不可!”
已经晚了
不论是那名被囚的女弟子,还是钳制住女子的那位师兄,三柄利剑从不同的方向递出,将二人胸腹一柄贯穿。
两人已然气绝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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