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张老爷子一副很看得开的样子，王青山一番斟酌，还是说出来一句让人无言的话来：“您老其实已经油尽灯枯，即便我强行续命，也活不过一个月了……”
众人沉默，张老爷子独眼中的神采也更加暗淡了。
而这个时候，牛铁成却是直接炸了：“胡说八道！你不是神医吗？你不是能起死回生吗？你怎么可以救不了我舅舅？”
这让王青山白眼直翻：“我有点本事没错，但要说起死回生的话，我不是早就公开承认了吗？当时的你并没有死，我是为了打广告才故意装神弄鬼而已……”
可是……
这牛铁成本就没啥文化，他可不相信什么科学。
自己亲历的起死回生，如今即便王青山矢口否认了，他也还是坚信对方当初真的让他起死回生了。
再一想到舅舅去世可能会引发的结果，他更加不敢怀疑王青山起死回生的能力了！
他当即连面子都不要了，“咚”的一声就跪在王青山脚下：“神医救命！神医救命！之前是我错了！我不该冒犯您的威严！只要能让我舅舅活下去，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眼看这家伙绝望中连连磕头，王青山
不禁摇了摇头。
他确实还有最后一种办法，可以尝试给张老爷子续命。
但是那种方法是太仪门的禁忌之法，不仅成功率极低，而且还有伤天和。
太仪医经的禁忌篇明确记载：无拯救苍生之能者，无缘禁忌法！
意思是说：受得起禁忌之法续命之人，必须有拯救天下苍生的能力，否则即便太仪门人耗费自身命元，使出了禁忌级秘法，能成功续命的几率也非常低！
这就是太仪门的禁忌之法！
千百年来，太仪门人施展禁忌之法的次数不少。
但是最终，只有少数几个帝王将相因为有经天纬地之才，能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才勉强续命成功了，其他人都失败了！
而如今，这个曾经立誓精忠报国的张德彪……
他退伍后就觉得自己废了。
他忘了自己的初心！
他变得自私自利、无法无天！
一个仗着曾经的功劳，常年细食民脂民膏，还放纵后辈，对百姓敲骨吸髓的人……
王青山怎么敢去动用禁忌之法给他续命？
那完全是吃力不讨好！
那完全是在为虎作伥！
那完全就是间接的祸害苍生……
他打定了主意，任由牛铁成如何虔诚的叩
首忏悔，他也只是面无表情的摇头：“真的没办法！老爷子除了有过军功，这些年并不修功德，没有这方天地的赐福，禁忌之法对他没效果的……”
这话说得……
是个人都能听出还有一丢丢机会。
可是……
仔细一咀嚼王青山的意思，很多吃瓜群众们都暗自冷笑起来。
天地赐福是什么？
众人当然不太懂。
但要说张德彪这些年并不修功德，众人瞬间就都懂了！
因为一个坏人，不存在所谓的功德无量……
而王青山这个小神医的禁忌秘法，需要玄之又玄的功德作为先天条件，这还治个屁啊？
很多人甚至都在心中呐喊：“坏老头你还是乖乖去死吧！”
当然了，张德彪作为曾经的功臣，现场众人不敢对他喊出这么大不敬的话来。
但是……
他们不敢说，不代表真的没人敢说啊！
随着一辆救护车被几辆警车簇拥着停在大门外，早已卧病多年的姜老爷子被小心翼翼的抬到了王青山面前。
这位老爷子即便虚弱得说话都不利索了，也还是冲着同样虚弱无比的张老爷子骂骂咧咧：“张德彪！张小鬼！你还有脸来求医？”
众人沉默，
气氛很沉闷。
这两位老爷子，可以说是整个庆龙县的骄傲，因为他们都都立过很多军功。
只可惜，造化弄人……
随着他们因为负伤退伍，虽然一直都享受着国家的关怀，却又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走出了截然不同的余生。
如今两人似乎都已经油尽灯枯，却似乎还想要斗到各自死亡的那一刻……
张老爷子那狰狞的脸抽搐了一下，似乎成心要气死老对手，他说了一句很光棍的话：“就是脸都被炮弹炸掉了，我才好意思来求医啊！”
“倒是老老大你！请允许我最后一次叫你老老大，你这些年做了什么事，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面对张德彪的发难，姜老爷子却是嘿嘿一笑：“老夫所做的那些事，你怎知不是京都庙堂大部分人的意思？他们不好意思动你，老夫才自告奋勇委屈自己而已。”
“小兵啊！你终究还是走到了罪大恶极的地步，如今你活着浪费国家粮食，死了也浪费墓地，你现在忏悔的话，老夫舍下这一生的荣誉，也要向庙堂保你一个全尸，否则的话……”
姜老爷子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有气无力的看向自己的儿子：“小子
，给这老兵痞看看吧！让他看看自己是如何一步步的背离自己的誓言，一步步走到人民的对立面的！”
众人沉默，前所未有的猛料，本该让人激动，可这是牵扯到曾经的英雄，人们高兴不起来！
就连在场的记者们，心头都很是沉痛，他们默默记录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完全没有平时发现大新闻的兴奋劲儿，反倒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当最可爱的人变成最坏的人，没有人会不心痛。
姜所长打开了一个平板，调出来一些视频，放在张德彪那只独眼跟前播放……
视频的声音，被故意关掉了。
视频的播放速度，也被故意调得很快……
张德彪像是在看一部哑剧，走马观花一般，看完了自己退役后做过的很多不该做的事，又像是飞快地回望了自己的后半生……
那只倔强的独眼，终于被浊泪打湿。
独眼中最后的凶悍，终于化作茫然。
他艰难的转首，看向曾经带着他冲锋陷阵，一路提携他的老大：“您果然还是什么都知道……还是德彪的那个老大……”
话到最后，他使出来最后的力气，就这么歪歪扭扭的躺着，面向老大敬了个军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