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落地的那一瞬,腕间那团小东西骤然缩紧。
宋连荷吃痛,抬起手腕。
春花低下头,眼神充满压迫感,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咕噜声像在警告。
她从没见过春花这样,倒是像极了它那个主人。
春花用尖尖的喙朝桌上有节奏地点了几下,小蓝居然从她腕上爬了下来,慢慢爬到春花刚才用喙触及桌面的位置,身子团成一团,动也不动。
宋连荷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看着这一幕。
春花这么厉害的吗?
够能藏拙的了!
春花对小蓝的臣服貌似还算满意,直接叼着小蓝,拍了拍翅膀就飞走了。
“喂!你带它去哪啊?”
宋连荷始料未及,想要追已是来不及。
小蓝有剧毒,被逼急了张嘴咬上一口怎么办?
但她转念一想,春花也是个异类,它带走小蓝应该有它自己的用意。
她还是洗洗睡吧,至于这俩,自求多福吧。
翌日,天才刚蒙蒙亮,孟掌柜就火急火燎地敲响宋连荷的房门。
“宋大夫……出事了!宋大夫!”
“怎么了?”
宋连荷披着衣裳,急急忙忙拉开门。
“城主府来人了!”
——
宋连荷来到城主府里,天已大亮。
阿俊背着药箱站在她身侧。
原本银环要陪她一同前往,又不能将鄂锦堂一人留在医馆,他心性简单,身边若没有人很容易出纰漏。
所以,阿俊自告奋勇,陪她来了一趟城主府。
“姐姐,城主为何要找上咱们?”
两人候在门外时,阿俊小声问。
宋连荷心里也在打鼓。
若不是他们暴露了?
就在这时,城主的近侍将两人带了进去。
直至见到城主,宋连荷总算明白了个中缘由。
“城主中了毒。”
这是她搭过脉,观察过后得出的结论。
至于怎么中的毒,中的什么毒?在看到他虎口处那细小的两个洞后,宋连荷就什么都知道了。
她还纳闷呢,春花冷不丁出现后,就把小蓝给叼走了呢?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段山眠睁开眼,即使此刻全身时而烈焰灼烧,时而厥冷难温,可一双眸子仍是清冷沉稳。
宋连荷不曾料到,这泗水城的城主,居然这么年轻,还生得如此清秀。
只是他的目光太过清冷,不同于普通的冰冷,而是缺少活人的气息。
她的视线掠过他抓紧被褥的双手,缓缓道:“想必城主已经请遍城中大夫了吧,他们也一定苦于解毒无门。”
段山眠微微张开嘴,声音无力且嘶哑,“你能解毒?”
宋连荷一笑:“我尽力一试。”
她说得低调,眼神却是笃定张扬得很。
“城主,宋大夫近两日来……”
谋士俯身低语,大致是介绍一下宋连荷。
听闻她做义诊,连药都是免费的,段山眠这才重新打量她,“那便劳烦宋大夫了。”
“好说。”
宋连荷这边取出银针,谋士随即要上前验毒,被段山眠阻止了。
“能对百姓施以援手,也必是仁善仁心。”
“城主……”
“退下吧。”
谋士虽不赞同,可也清楚他的脾气,只得退到一边。
宋连荷对段山眠却有几分刮目相看,她看着他不由得笑道:“城主可真容易相信人,倘若我是故意做戏呢?先博个好名声,再命人偷偷给城主大人下毒,然后再入府医治……”
宋连荷突然噤了声。
呸!
她这张嘴啊!
谋士盯着她的眼神都变了,阿俊在一旁更是大气不敢喘,已经做好了关键时刻掩护姐姐逃走的准备了。
“呵呵……”
段山眠低声笑了,声音有声无力的,还是能听出几分愉悦。
“宋大夫真是有趣。”
“呵呵……呵呵……”宋连荷尴尬地讪笑两声,“开个玩笑,调解一下气氛。”
看出她的紧张,段山眠轻声道:“即便宋大夫当真别有居心,我也无所畏惧。”
宋连荷一怔:“为何?”
他慢慢转过头,平静到全无起伏的目光,盯着上方一隅,“我若死了,这一城百姓就不会跟着我受苦了。”
“呃,城主,您这是何意?”
“咳!”
谋士在旁轻咳出声示意。
“呵,祝寮,你不用担心,我既已答应了王爷,我便会信守承诺,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替他守住这座泗水城。”
宋连荷心里咯噔一下。
再去看段山眠,怪不得从他身上看不到半点生机。陷于恩义与职责两难,他心里应该十分痛苦吧。
接下来,房间里只剩下宋连荷和段山眠。
医治过程中,两人都没有说话。
直至宋连荷不经意瞥到不知从哪钻出来的小蓝,她惊得瞪大双眼。
小蓝晃了晃脑袋,貌似又打了个哈欠似的,扭过脑袋懒洋洋地张开嘴,朝着段山眠的手咬了下去……
宋连荷顿时反应过来,一针落下方才替小蓝遮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