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妃踏入长春宫,春日的暖阳透过雕花窗棂洒落一地碎金。
她的步子不似其余宫妃那般婀娜,还留着练武人的那股劲,脚下生风。
刚坐下,美眸轻抚过门口左边的流彩花樽,目光在触及那几支黄花时微微一颤。
“都下去吧,本宫乏了。”淳妃柔声吩咐,“让澄碧进来伺候。”
待宫人退尽,澄碧快步上前,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递到淳妃手中:“娘娘,是以云大小姐名义送来的。”
淳妃展开纸条,“春社日?”
她喃喃低语,春社日早就过了,今年天灾,皇家朝臣乃至百姓都没人提起。
舒儿这是
“快,去做一碟豌豆饼来。备轿,本宫要去看看陛下。”淳妃语气急促,起身动作过于利落,惊扰了珠翠流苏。
淳妃坐在轿中,轻纱帘动。
轿子停在御书房前,一有眼力见的小太监匆匆而来,“娘娘这是来找皇上,不巧了,皇上现下在凤仪宫。”
凤仪宫?
淳妃纤纤玉指在轿辇扶手上摩挲,没有片刻犹豫:“去凤仪宫。”
凤仪宫内,皇后正与文德帝促膝长谈。
“陛下,雪灾已过,臣妾相信,来年定是个丰年。”皇后眼角粉黛厚施,不敢有太大的表情。
文德帝点头赞同,“说得极是。如今灾民也稳定下来了,来年,四海昇平,蒸蒸日上。”
皇后起身,亲自拿出一卷锦缎,“这千里江山图正好绣了一个雪期,臣妾斗胆将其献给陛下,愿陛下江山永固。”
文德帝接过锦缎,缓缓展开,眼中满是赞叹。
图中青山连绵,翠绿欲滴,山间小溪蜿蜒流淌,清澈见底。
绣工精湛,细如发丝的金线勾勒出阳光洒落在溪水上的粼粼波光。
山脚下,桃花盛开,粉白的花瓣点缀其间,好像一阵风吹过,便能闻到阵阵花香。
远处的田野上,农夫忙碌耕作,牛儿悠闲地啃食青草。
生机勃勃。
文德帝能看出,皇后为这图花了不少心思。
“好!好一幅千里江山图!来人,赏——”
话音未落,小太监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启禀陛下,淳妃娘娘求见。”
皇后手中握着的锦缎微微一紧,旋即又松开,温柔大度地对文德帝说道:“陛下,淳妃娘娘既然来了,您还是先见她吧。”
“宣。”文德帝的声音微微扬起。
在看到皇后献上的这幅千里江山图的第一眼,他的思绪便不由得飘回战场上。
那时的淳妃,英姿飒爽,策马扬鞭,带领大军所向披靡。
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女将军。
殿门缓缓打开,淳妃步入殿中。她福身行礼,“臣妾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文德帝微微点头,“平身。着急找朕,有何事?”
淳妃让澄碧上前,澄碧打开精致的食盒。
“陛下,臣妾命人做了豌豆饼,再不吃可就凉了。”
文德帝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淳妃还是这般恣意,不拘小节。这样的纯素饼,她以前给将士们做过。
他轻笑道:“好,朕也好久没吃了。”
皇后的脸越来越僵硬,眼角的粉黛也遮不住那不悦。
方才她献上的千里江山图,陛下赞赏有加,正是她展示贤良淑德的好时机。
可淳妃这突然插入的豌豆饼,竟让陛下的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
淳妃察觉到了皇后的不快,大大咧咧:“皇后娘娘别恼,你也吃?”
皇后猝不及防,完全没想到淳妃会这样直白地说话,连忙挤出一抹笑容,道:“淳妃多虑了,本宫怎会恼怒?多谢好意。”
文德帝还在,身为皇后,她必须大度宽容。
文德帝对两位妃子的暗潮汹涌视若无睹,他伸手拉过淳妃,指着那幅锦缎上的千里江山图道:“淳妃,你来看看这幅图。”
淳妃顺着文德帝的手指望去,只见锦缎上青山连绵,溪水潺潺,桃花盛开,农夫耕作。
她也不禁想起当年与哥哥一同征战沙场的日子,山河壮丽,也曾满目疮痍。
文德帝似乎也想到了往事,轻声道:“那年在西北,骑马踏雪,纵横千里,好不快哉!”
“臣妾记得,那时陛下英姿勃发,一剑横扫千军。”
皇后在一旁听得咬牙切齿,眼中嫉妒之火几欲喷薄而出。
淳妃见文德帝沉浸在回忆中,迟迟未动那豌豆饼,直接用手捏起一块,轻轻递到他嘴边。
文德帝也不嫌她失礼,张口便吃,细细品味后赞道:“好吃,只是若芸豆再新鲜些,味道定更佳。”
淳妃佯做嗔怪:“芸豆乃春日菜,如今已是晚春,臣妾这芸豆可是好不容易才从冰窖寻来的呢。”
她顿了顿,又道:“说起春,臣妾忽然想起,今年因雪灾缘故,春社日的祭拜祈福也未曾举行。如今大灾已过,不如补上这祭拜,也好给百姓一个盼头。”
皇后眸中精光闪动。
这春社日祭拜正是挽回太子名声的大好机会。
淳妃握住文德帝的手,声音如春风拂面:“陛下,臣妾以为,不如让二皇子去主持这次祭拜。他初露头角,却已有大将之风。此番露面,正好让百姓看看咱们大周的未来。”
话音未落,皇后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起身来。
“淳妃娘娘此言差矣。历来春社祭拜,都是太子主持。陛下,您说是不是?”
文德帝抿唇不语,殿内忽然安静得可怕,只听得见窗外新生的嫩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此事容朕再思量。”
皇后和淳妃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
那一瞬间,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在两人之间迸射。
街市。
百里槿手中捧着一包热气腾腾的包子,递给身旁的云舒然一个。
两人身着粗布衣裳,混迹于京城熙攘的街头,像一对寻常夫妻。
两人一路上听着别人对‘临安王’和‘云家女’议论,一路听来,他们俩一个狠辣小人,一个水性杨花。
百里槿和云舒然默默听着,目光交汇,眼中却无半分波澜。
云舒然轻轻咬了一口包子,细嚼慢咽。
百里槿两三口解决一个包子:“味道如何?”
云舒然眉眼弯弯,笑意盈盈:“好吃。这猪肉馅儿鲜嫩多汁,比那些人嘴里吐出来的话有滋味多了。”
“你倒是看得开。”百里槿轻笑。
“有什么好在意的?”云舒然耸耸肩,“王爷不也看的开?”
两人身后,街角的说书人慌忙收拾摊子四散而逃,同样逃窜的还有散布谣言的人。
两人身后,说书人们连摊子都顾不上,将书卷和道具胡乱塞进布袋,拔腿就跑。
无一不是满脸惊慌,脚步踉跄,错落摔倒被擒。
同样逃窜的还有散布谣言的人,衣衫褴褛的身影在街巷间拼命穿梭,人做惊林之鸟,四散飞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