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云御南闻言,立刻上前一步,躬身行礼:“父亲,请吩咐。”
昭信侯目光如炬,语气坚定:“你立刻潜往北方,凉州簿之事告知临安王,务必要快。”
云御南心中一凛,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是,父亲,我这就动身。”
他话锋一转:“只不过我离开了京城,那施粥运粮的事情”
云舒然看着自己的兄长,轻声说道:“哥哥,家中存粮足够撑到你回来,施粥运粮的事情暂且搁置,无妨。”
云御南深深看了妹妹一眼,莫名感觉安心。
舒儿一向聪慧果断,有她看着家,他也安心。
他点了点头:“父亲,母亲,孩儿一定会尽快归来。”
云御南披上厚重的斗篷,背上行囊,飞身上屋顶,踏雪而行,逐渐消失在夜幕中。
黑暗穹顶的另一端。
阴冷潮湿的牢狱,四壁斑驳的青苔散发着腐败的气息。地面上积着一层薄薄的污水,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傅振元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他的双手紧紧抱住自己,试图从那微薄的体温中汲取些许暖意。
"贱人!"
傅振元在心里咒骂着,心中的怨恨如毒蛇般盘踞。
他恨他的母亲,恨梁慕儿,恨云舒然,恨她们一个个都不来看他。
特别是云舒然,那个女人居然不来保释他出去。“女人都是没良心的货!”
他在心里反复咒骂,这些无知妇人,到底明不明白坐牢的苦楚!?就应该让她们代替自己坐牢,朝廷就应该立一条这样的法,哼!
就在这时,一个如乞丐般衣衫褴褛的人影一瘸一拐地靠近。
那人,头发遮住了脸,看不清面容。
不会是什么犯了死罪的囚犯吧。
傅振元喉结轻微上下滚动,眼眸低垂,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握着衣袖的边缘,再次往墙角缩了缩。
进来的人站定,头的方向一直对着傅振元。
那人影仿佛被黑暗吞噬,只有一双眼睛在阴影中闪烁,幽深如渊。
傅振元的心跳急促,汗水顺着额角淌下,浸湿了衣襟。
他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升起,直达心脏。
“你……你是谁?”傅振元声音颤抖,几乎无法成句。
那人影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撩起遮住面容的头发。
昏暗烛光下,那张脸惨白如纸,双眼深陷,仿佛是一具行尸走肉。
傅振元瞳孔骤然收缩,心中猛然一震。
“父亲,好久不见。”那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回响,带着无尽的怨恨与悲凉。
傅振元心头一凛,随即怒火中烧。
他大步上前,毫不留情地给了那人一记响亮的耳光,怒喝道:“傅文渊,你这孽障!竟敢装神弄鬼吓唬老子!”
傅文渊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迅速浮现出五个鲜红的指印。
他缓缓直起身来,抬手摸了摸被打的脸,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眼中闪烁着森然。
傅振元被他的笑容激怒,眉头紧锁,怒不可遏地说道:“你这孽子,竟敢忤逆长辈,真是反了天了!
我那么辛辛苦苦供你念书当官,到头来你连让我安享晚年的本事都没有!你这不孝子,真是气死我了!”
“父亲,您还是和从前一样,真是一点都没变。”他的声音依旧低沉。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手,似乎还要再打。
傅文渊上前跨步吓退了他的动作,眼中的冷意愈发明显。
“父亲,我这就让您出去。”傅文渊的声音温和,但透出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傅振元哈哈大笑,眼中满是轻蔑和不屑,“赶紧开门,再给我点银子,我还要出去见人呢!”
傅文渊唇角勾起,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刀刃在死寂的夜晚闪烁着寒光。
傅振元的笑容瞬间凝固,他还未反应过来,匕首已经刺入他的胸膛。
“你……你做什么?”傅振元声音颤抖,眼中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
傅文渊的表情依旧冷漠,手中的匕首一下一下地刺入傅振元的心脏,直到血液四溅,傅振元的身体无力地倒在地上。
“我让你出去啊,父亲。”傅文渊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种解脱的满足。
傅振元的身体渐渐冰冷,眼中的光亮也逐渐消失。
傅文渊站在他的尸体旁,缓缓地收起匕首,转身走向门口。
“再也不见,父亲。”他轻声说道,推开门,走了出去。
傅文渊踩着冷硬的雪,拖着僵硬的躯壳路过一个个冻僵的乞丐,钻进黑压压的竹林中。
竹叶在风中沙沙作响,雪花在他肩头堆积,冰冷刺骨的寒意透过衣物直达肌肤。
他在竹林深处停下,跪在一个模糊的人影前说着什么,傅文渊的声音被风雪吞没。
那人影傲慢地俯视着他,冷冷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随意地扔在雪地上便离开。
傅文渊如获至宝一般将布包抱在怀里,同样消失在天地间。
竹林恢复了寂静,只有雪花继续无声地飘落,掩盖一切痕迹。
冬日的清晨,太阳缓缓从东方升起,金色的光芒透过厚厚的云层,洒在白雪覆盖的大地上。
浑身僵硬乞丐蜷缩在地上,他的身子微微颤抖,仿佛随时都会被寒冷吞噬。
一缕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虚弱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粥。
乞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粥粥”
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米香。
许多店铺门前都设了粥棚,热气腾腾的粥吸引了无数饥寒交迫的人们。
粥棚前,人群熙熙攘攘,快要冻死饿死的人们疯了一般涌上前去,争先恐后地抢着那一碗碗救命的粥。
“求求你,给我一碗粥吧,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让我先来,我的孩子还在等着我带回去呢!”
“你们别挤,我的腿都快被踩断了!”
“快,快给我一碗,我快要撑不住了!”
云舒然站在琳琅斋最顶层与沈卿尘遥相望,他们中间是不断聚集的饥饿游民,是世间最纯粹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