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振元的心瞬间沉入了冰窖,他踉跄几步就要逃跑。
凶神恶煞的壮汉不由分说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如同拎小鸡般将他拖向阴暗的角落。
沙包大的拳头不间断抡在他身上,他感觉魂魄都要被打出来了。
傅振元挣扎着,喉咙里发出极度恐惧的求饶声。
“别……别这样啊,大爷!我……我真的还有别的东西可以给您!”傅振元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他拼命回想着自己还能拿出什么值钱的东西来。
那人坐在高椅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眼神中满是不屑与残忍。
“哦?你还有什么宝贝没拿出来?不妨说说看,若能让我满意,或许能饶你一条狗命。”
傅振元心中一喜,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道:“我……我在城外还有几处田产,都是肥沃之地,每年收成颇丰。还有,城里的几家铺子,虽然不大,但位置极佳,日进斗金不在话下。这些,都可以给您!”
这话有夸大的成分,铺子和天地经营得都不好,收益少得可怜。
但现在保命要紧,也顾不上这些了。
那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空口无凭,我如何信你?”
傅振元见状,连忙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我可以写契书,画押为证!只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
那人沉吟片刻,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挥了挥手,示意壮汉暂停动作。“好,我就再信你这一回。不过,方才你戏耍我,总要先留下点什么吧。”
说着,他轻轻拍了拍手,两个手下立刻上前,将傅振元架起,径直走向一张血迹斑斑的长条凳。
傅振元瞳孔瞬间放大,大脑一片空白。
“我我没有戏耍您,冤枉啊!”
汗水与泪水混杂着滑落,浸湿了衣襟,却丝毫无法缓解他内心的恐惧。
今天到底有什么东西跟他犯冲,害他落到这般田地!
壮汉将他绑在长条凳上,拇指粗的麻绳快要把他勒的喘不过气,唯独没有绑他的右手。
傅振元的右手被无情地按住,冰冷的刀刃在他眼前闪烁,仿佛鬼差的套魂索即将落下。
他怕得牙齿上下打颤:“这是要做什么?”
“戏耍我的代价就是留下一根手指,”那人大发慈悲地说,“你自己选一根吧。”
“不不!”傅振元再也控制不住,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裤腿滑落。
“大爷,饶命啊!我真的会给您所有……所有!”傅振元的声音带着哭腔,绝望地哀求着。
那人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住手。
“罢了,看你如此诚心,这次就饶了你。”
傅振元闻言,如获大赦,连声应承,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从长条凳上挣扎起来。
那人派了两个人跟随傅振元回去取地契和铺子的契书。
“记住,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敢有丝毫隐瞒或欺骗,后果自负。”
残忍的话语砸在傅振元头上,他不敢耍任何花招,直接叫人领回了傅府。
对楼的云舒然和云御南看见傅振元狼狈而出,隔空举杯,以表庆祝。
云舒然惋惜地说:“可惜没能真的砍下他一只手,这倒有点对不住那帮姨娘。”
“这样的人,没钱比断手要更令他难受。”
“那倒是。”
云御南眸光凝重,有这样的公爹,舒儿这些年在傅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小雪如酥,光秃秃的柿子树上挂满了白霜。
锦绣园的小厨房中飘出马蹄茅根炖羊肉的香气,枸杞红枣飘在白花花的汤上,勾得人食欲大动。
蒲月给于舒然盛了一碗:“夫人,快喝碗汤暖暖身子。”
冬日里的羊肉汤,好喝又暖身。
云舒然夹起一块偏瘦的肉放进嘴中轻轻一咬,肉质鲜嫩软糯,口齿留香。
武镜棠前几日亲自送过来一大箱绢花,锦绣院内的人都有,挨着过年的喜气也没有不舍得带的。
还有给槐序独一份的风铃,铃身用黄铜做的,上面雕刻了鸳鸯图案,铃舌是一个槐花形状的小铃铛。
槐序将它挂在檐下,风一吹,叮叮当当地响起来。
清脆的碰撞声还未传出锦绣院就被风声取代,风一直穿廊过树,在前院被争吵声掩盖。
“你居然将祖辈传下来的田产铺子都输光了?!”傅文渊的声线在怒意中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间挤出。
傅振元自知理亏,眼神中闪烁着几分倔强与逃避。
“那是祖辈的心血,是我们家族发迹的基石,你怎可如此轻率地……”傅文渊的声音逐渐低沉,每一个停顿都仿佛是在努力压抑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与失望。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情绪回归理智,但心中的怒气却难以平息。
傅振元闻言,脸色一僵,随即恼羞成怒。
他可是傅文渊的老子,什么时候轮到儿子教训老子了?
他抬头,迎上傅文渊的目光,声音强硬:“那是祖辈留给我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轮不到你来多嘴!”
“轮不到我来多嘴?”傅文渊冷笑一声,那笑中包含了太多的复杂情绪:痛心、失望、怨恨,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哀。
昨日他下衙回来,路上行人看见他都在窃窃私语,有意无意跟他拉开距离。
回到家他才知道,原来是放贷的人拿着身契到府上要人。
脸上新伤叠旧伤的姨娘们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抬走,惹了满城风雨。
“父亲,您可知这不仅仅是财产的得失,更是我们家族几十年声誉的陨落!我是官!你怎么做就是在告诉所有人,我傅文渊有个败坏家产的爹,我傅文渊官声败坏,你有为我想过吗?!”
他的声音逐渐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隔阂上。
傅振元冲上去就是一巴掌。
“傅文渊,别忘了,我是赋予你生命、教你做人的父亲!在这个家里,我始终是你的天,你的规矩!你还教训起老子来了?”
他挺直了腰板,那份自以为是的、作为父亲的威严与不容置疑的固执,在他的话语间显露无遗。
他重重哼了一声,趾高气扬地命令道:“往后你每月孝敬的那五十两银子,是儿子应尽的本分,”
“本分?”傅文渊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傅振元从未尽过做父亲的本分,现在却要求他尽儿子的本分。
实在是可笑。
要不是朝廷重孝道,他真的想杀了傅振元。
傅文渊恨恨地看着傅振元,眼眶越来越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