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临海,是距离大启东泽两国最远的城,京城到泉州路途遥远,一路上更是多有险山恶水。
若无熟路的人带领,寻常车队必得走官道。
官道好走一些,但每经过一个关口都要受官府盘查,单单是过路文书就是一个大麻烦。
云舒然想在泉州安置一个新的云家,将来云家父子真的上了战场,难保太子不会在战场上杀害他们,届时可死盾至泉州。
亲人分离总好过天人两隔。
沈卿尘是商人,他有可能知道一些鲜为人知的小道。
云舒然的酒气转瞬之间消散。
她惊喜出生:“那真是巧了,我有一手帕交嫁到了泉州,多年不见甚是想念。”
“哦?”沈卿尘意外地抬起眼。
“前些天我那姐妹来信,说她夫家家道中落,难以为继。”云舒然露出伤感之色,接着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想在泉州开商铺,让我那姐妹管着。
这样她也就有了正经谋生手段,夫家也不敢怠慢了她去。”
沈卿尘点头,赞许地说:“傅夫人菩萨心肠,真是难得。”
云舒然捏着酒杯,欲言又止。
沈卿尘轻摇纸扇:“傅夫人有事但说无妨。”
“说来冒犯,我一介女流从未去过泉州,对京城和泉州两地的路更是不熟,这货物往来”说话间,愁云上了云舒然的眉眼。
沈卿尘了然一笑:“这个简单,我家在泉州有生意,到时候傅夫人的人跟着我沈家商队走就行了。”
云舒然深谢沈卿尘。
太阳完全沉下去,云舒然才回到傅府。
云舒然刚下马车,门房便上前来:“夫人,老太太请您回来之后立马过去一趟。”
所有人垂下眼帘,看样子是要为她的宝贝孙子讨说法。
“咱们老太太这心啊,真是偏得没边了。”
这话是她故意讲给府里人听的。
槐序立马附和道:“大少爷受重伤下不来床,老太太一眼都没看过。二少爷一有什么损伤,恨不得将大殿都搬来给他做主。”
傅老太太才就傅柏策的事情拒绝了云舒然,现在又要为傅子睿的事情让云舒然过来。
说实话,她今晚坐在主位上原本是有些发虚的。
但是睿哥儿信誓旦旦地说是傅柏策自己掉下去,不是他推的。傅柏策还会武,这件事情她怎么不知道。
要不是心里有鬼,何必藏着掖着。
吴慕儿刚才的一通分析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怕不是傅柏策不声不响就想要将睿哥儿完全取而代之,成为傅家唯一的继承人。
小小年纪心思却如此狠毒,简直比毒蛇还可怕。
家族之中,最怕祸起萧墙。
今晚,她势必要清理门户,铁证面前,云舒然就是能把弯的说成直的也是无用。
云舒然一进门就看到了脸色阴冷的傅老太太,站在她身边的人换成了另外一位嬷嬷,姓黄。
黄嬷嬷原本是管着库房的。
一见到风轻云淡的云舒然,吴慕儿和傅子睿的气势不知怎的就短了两分。
吴慕儿就看不惯云舒然这副样子,今儿这是要审她心爱的养子,云舒然怎么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
呵,也难怪,毕竟不是她亲生的。
也就是平日里做个样子,心底里头能有多疼他。
吴慕儿见到云舒然没带着傅柏策一起来,阴阳怪气地说:“今日怎么没带着你的宝贝疙瘩来,是心虚了吗?”
云舒然没理她,径直走到傅老太太跟前行礼:“老太太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傅老太太故意冷落云舒然,冷声吩咐:“黄嬷嬷,去将大少爷请过来。”
傅柏策落水受了风寒,一张小脸透着病态的白,由小厮扶着坐到座位上。
傅老太太:“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分说分说吧,睿儿你先说。”
傅柏策两三步走到中间,怒气冲冲地瞪了傅柏策一眼。
他紧攥着拳头,眼中燃烧着恨意,他转身对着傅柏策:“傅柏策,你个卑鄙无耻满嘴谎言的小人!
傅柏策满脸不解:“二弟弟为何这般说我?”
“你对着别人说我是去赴约的,其实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你故意拉着我上船,将我诱至除了北斋书院的船以外无船可渡的湖心亭我说错你了吗?”傅子睿步步紧逼,冷声质问。
傅柏策声音细弱蚊虫:“是,不过”
“不过什么?你自己也承认了撒谎。”吴慕儿恨声道。
云舒然和这贱种想害完她睿儿就全身而退?
那不能够!
哼,他们自以为这件事料理得很好,没想到会被她找到破绽吧。
吴慕儿眼中小人得志的神色:“你借北斋书院学子之手,以诗词为幌子,对我儿百般羞辱。”
傅柏策:“学子们只是好奇军营生活想要二弟弟赋诗一首而已。”
傅子睿冷哼一声,交叉在胸前:“而已?明明是一堆人逼着我非作诗不可,分明就是你带着人来接我的短处。”
“我没有。”傅柏策百口莫辩,眼中泪花闪烁。
事情的进展跟傅老太太预测的没什么两样,甚至可以说是比她预测中得更加顺利。
她有意无意地看向云舒然。
云舒然只是看着,面上没有任何变化,更没有一句为傅柏策辩解的话。
看来睿哥儿说的是真的了。
连云舒然都无法反驳。
吴慕儿感受到傅老太太的眼神变化,得意地看了一眼云舒然。
她没给傅柏策再次开口的机会,紧接着说:“我睿儿只不过轻轻推了一下,你就假装落水,栽赃陷害。”
傅子睿脸上的愤怒转化为能力都不甘:“就是,你让我上船的时候力气那般大,我用尽力气都不能挣脱你的手。轻轻一下又怎么能将你推入湖中?”
傅老太太眸色森然的看向傅柏策:“你真的会武?”
“不算会,只不过跟着岚英姐姐锻炼的只是身体。”傅柏策吞吞吐吐道。
“那就是会了。”
傅柏策话音刚落,傅老太太心中已有十足胜算。
这一次,云舒然嘴皮子再怎么厉害,也绝对不能为傅柏策开脱。
傅老太太毫不掩饰内心的憎恶,指着傅柏策叱咄道:“你自导自演一出戏,北斋书院的人都以为睿哥儿是一个谋害兄长的人,这是在败坏他的名声,用心险恶!”
傅柏策彷徨无措地说:“我没有,学子们让二弟弟作诗我是极力阻拦的,被人救上来之后我也跟他们说了是我不小心自己掉下去的。”
吴慕儿一听,瞪大了眼睛。
好你个云舒然,这样装模作样的骗人伎俩,不但教给了绿萝,还教给了这贱种。
她想起了曾经在绿萝手上吃过的亏,面容逐渐扭曲。
她叉着腰破口大骂:“少在这惺惺作态,这样的伎俩来骗骗小孩还行,居然还想在老太太面前用这种手段,你当别人是傻子吗?”
傅老太太在傅老太爷没死之前,就将后院的姨娘们收拾了个一干二净。
这种手段她经历过不止一桩两件,可以说一眼就能看穿。
傅老太太的双眼如冰,寒意逼人。
她冷声喝道:“傅柏策,你竟敢不顾手足之情,心思如此狠毒!我要将你逐出傅府,在族谱上除名,让、你永世不得再踏入我傅家大门半步!”
傅柏策面色惨白,他颤抖着声音辩解:“祖母,我真的没有,真的没有!”
“够了!来人,将这孽障给我赶出去!”
“等等。”
云舒然慵懒地起身,走到傅子睿跟前,似笑非笑的看着傅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