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手脚并用,跌跌撞撞地冲进傅老太太的房间:“老太太!苏嬷嬷她……她……”
傅老太太正靠在榻上小憩,听到小丫鬟的惊呼,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沉稳的眼睛此刻瞪得极大。
“她怎么了?”
“苏嬷嬷她……她没了!”
小丫鬟终于艰难地吐出了这几个字,声音中满是恐惧。
傅老太太听后,手中的腰扇猛地滑落。
她先是一愣,顾不得穿鞋,光着脚便冲出了房间,直奔苏嬷嬷的屋子。
当她赶到苏嬷嬷的房间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如刀绞。
苏嬷嬷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发青,那双曾经总是追随她的眼睛此刻紧闭着,再也无法睁开。
而在她的心脏位置,赫然插着一根发簪。
那是苏嬷嬷出嫁时傅老太太给她的嫁妆,此刻却成了她结束生命的工具。
傅老太太看着这一幕,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她泣不成声地喊道:“我不是许你到庄子上养老吗?为何……为何还要……”
一个眼尖的小丫鬟在凭几上发现了一封未拆过的信笺,她急忙拿起,双手颤抖地递给了傅老太太。
傅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悲痛,用那双颤抖的双手接过信笺。
她轻轻地打开,信上的字虽有些乱,依旧可以分辨出这就是苏嬷嬷的亲笔。
信中写道:
“姑娘,我知你心善,不忍将我发卖他处,便安排我到庄子上安度晚年。
可万一事情败露,武大家不会轻易放过傅家。
我年事已高,儿女都已成家立业,没什么放不下的。
姑娘,我不会叫你为难。
万望珍重。”
在昏暗烛火下,傅老太太颤抖着双手读完了那封信。
信中苏嬷嬷的字迹如同锋利的刀刃,直刺她内心深处。信中的言辞让她无法承受,悲痛如同巨浪般席卷而来,瞬间将她淹没。
傅老太太的眼前一黑,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随后便失去了意识,直接晕死过去。
梦中,傅老太太置身于几十年前的傅府。
四周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让她感到窒息。突然,一个浑身是血身影出现在她面前,吓得她瘫软在地。
苏嬷嬷面容扭曲,双目流血。
“为何?为何要专门叫人讲那些话给我听?”苏嬷嬷的声音尖锐而刺耳,仿佛来自地狱的厉鬼。
傅老太太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得魂飞魄散,她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没有……”
“难道我不死,傅家真的会灭亡吗?”苏嬷嬷的声音更加尖锐,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傅老太太心虚害怕,她不敢直视苏嬷嬷的眼睛,只能低头避开那可怕的视线。
“我……我不知道……”傅老太太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见。
苏嬷嬷的疯狂和愤怒如同烈火般燃烧,她一步步逼近傅老太太,只剩下骨头的手以破墙之势抓向傅老太太。
傅老太太无处可逃,猛烈的窒息感压来,她嘴唇逐渐变紫。
“啊!”
傅老太太尖叫着醒过来。
门口守夜的丫鬟急匆匆跑进来:“老太太,您没事吧。”
“快快把灯点上。”傅老太太浑身都有汗,她惊魂未定地捂着胸口,“明日明日请个大师来,为苏嬷嬷做一场法事。”
丫鬟确认傅老太太没事之后,便想着退出去。
傅老太太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别出去,就在这守着我,不准灭灯。”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翌日。
傅子睿听说了昨日之事,特意过来慕卿阁看望吴慕儿。
“可有查清楚是谁打的我?”
吴慕儿尖声逼问香存,香存放下手中的花瓶碎片,唯唯诺诺道:“还还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老太太没查吗,云舒然是干什么吃的?”
香存看着憔悴疯狂的吴慕儿,不由得退后两步:“老太太说这件事传出去有损颜面就没有报官,夫人说她说现在是您管家,这些事情您查比较合适。”
吴慕儿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
云舒然什么意思,让她一个病弱女子去查刺客。
是想害死她吗?
说不定这刺客就是云家的人,故意来打她的。
肚皮伤得这样重,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疤,要是留了疤,傅文渊厌弃的话,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吴慕儿不禁一阵心慌。
她怒气上涌,伸手将药瓶子全都扫落在地,气才堪堪顺一些。
傅子睿敲门的手顿在半空中,他皱着眉,放下手离去。
他的亲娘怎么如此上不得台面,说话做事一点也比不上母亲。什么时候她才能像母亲一样高贵,典雅。
他摇着头转去桂萱堂。
苏嬷嬷去世的消息传到锦绣园,槐序大吃一惊。
“夫人,苏嬷嬷怎么就死了?”槐序替云舒然梳头的手打架,差点扯疼了云舒然。
云舒然皱起眉,这件事,实在是奇怪。
“带点东西,我们去看看老太太。”
云舒然到的时候傅老太太正在用早膳,她印堂发黑,整个人都颓靡下去了。
面对一桌的清爽小菜,她一点胃口也没有。
昨晚惊醒之后就没敢再睡,她一闭眼就能看见胸口插着簪子的苏嬷嬷。
见到云舒然和傅子睿一同过来,脸上也没有什么变化,唯独见到槐序的时候一张老脸皱成了苦瓜干。
“曾祖母,您这是怎么了?”
傅子睿原本是想找个人夸耀他在军中多受人敬重,可怎么一个个都跟平常不一样,垮着个脸。
他就算讲出来怕是也没人夸他。
傅老太太抬眼看向傅子睿:“睿哥儿来了,快来用早膳吧。”
傅子睿看不懂傅老太太,平日里他来了曾祖母肯定会笑得很开心,今日倒像是没了半条命,说话都费劲。
云舒然鼻子微动,屋子里头门窗大开,油蜡烧焦的气味还是浓得呛人。
烛台上的蜡烛要么只剩下一小节要么是几乎全新的,这是一晚上都在点蜡烛啊。
点蜡烛还还不开窗,是在怕什么?
傅子睿没了兴致,也没了胃口,骑着小马去校场。
在那儿没人敢大声跟他讲话。
傅老太太突然问:“舒儿,你上次请的道士,近来可有空?”
“孙媳不清楚,老太太需要的话,我先去信一封。”
云舒然目光一错不错落在傅老太太脸上,将傅老太太的有气无力尽收眼底。
傅老太太原本不想让云舒然过多参与苏嬷嬷的事情,可她总觉得云舒然请来的道士会靠谱一些,能将苏嬷嬷彻底超度,别再来纠缠她了。
傅老太太苦着脸,面露悲伤,眼中流淌出来的却是恐惧。
“苏嬷嬷跟随我多年,如今没了,也不是寿终正寝,我想为她做成法事,超度超度。”
“老太太心善,我相信苏嬷嬷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老太太的。”
傅老太太听见云舒然说‘保佑’二字,身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云舒然浅笑,望向傅老太太的眼神逐渐发冷:“老太太,柏哥儿还在床上躺着呢。”